第三十七章 白玉十七劫
皇上臨危不懼,勾唇望他,挑釁道,“朕要是說不呢?”
江帛迅速轉身,那劍直直插進了那侍衛的胸膛,速度之快到他來不及痛呼,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胸口的長劍,筆直倒了下去。
江帛久久望著他,聲線沙啞,“段鴻衣,別將自己推向萬劫不複。”
我強忍著疼痛,衝城下的江帛聲嘶力竭,道,“江帛!你殺了我!我求你!殺了我!”
皇上如同一個觀戲的路人,欣賞著江帛的憤怒與我的痛苦,而後心滿意足的揮了揮手。
那手持鐵錘的人退了下去,接著,走上來兩個老婦,老婦手中端著托盤,托盤上是十根細長的銀針,銀針的另一端是指甲大小的玉珠,潔白無瑕。
這種銀針我識得,中間是空的,那是用來給病人過血用的。
我已經沒有了力氣哭喊,眼睜睜瞧著那兩個老婦拿著銀針臨至我的左手兩旁。
二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各自握住了我的手指,將那細長的銀針輕輕地刺進了我的指尖。
十指連心,鑽心的疼。我唇色蒼白,汗如雨下,滴落在這城牆之上,無聲的悲苦。
我無望的哭喊,氣若遊絲,“江帛,我求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我的懇求,聲聲落在他耳中,都是同我一樣鑽心的疼痛,他咬牙切齒的望著狼狽不堪的我,提著劍,向我走來。
那老者大驚失色,連忙走上前攔在他年前,老態龍鍾的模樣看起來滄桑不已,他道,“太子,萬萬不可啊!太子若是有差池,千候的百姓該怎麽辦?千候的皇位非太子不可!太子不要意氣用事!”
江帛轉頭看著他,雙目猩紅,視死如歸,沉聲道,“千候百姓與我有何幹係?我可以找出十個人來坐那皇位,你們能再給我找出一個李拂歡嗎?!”
“太子!”
他如同困獸,“讓開。”
那老者見江帛心意已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拂袖讓出了一條路。
皇上指著失去理智的江帛,對齊些笑笑,道,“和你一樣,又一個情種。”
說著,他突然神情肅穆,厲聲道,“攔住他!”
皇令一出,靜默在兩旁的侍衛得到了號令,拔劍衝向了向我走來的江帛,一重一重攔住了他的去路。
江帛已然失去了理智,提劍便與眾人糾纏在一起,那一聲聲刀劍碰撞入耳,我驚慌失措的望著他。
他臉上血跡斑斑,也不知曉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侍衛的,還是他自己的。
那老婦見狀,又拿起了幾根銀針,在我剩餘的手指尖依次刺了進去,一根,一根,又一根。
我痛到昏迷,又痛到清醒,在此期間,我已喊不出聲音,絕望麻木的望著江帛眸中的殺戮,以及齊些緊握的雙拳。
那根根銀針入指,鮮血順著銀針匯入玉珠內,那剔透潔白的美玉瞬間由內而外透著妖豔的紅色。
與墓玉不同,這普通的玉材不會吸食鮮血,一旦匯入,便是永生的紅色,價值連城。
待那十顆玉珠由白變紅,老婦有條不紊的將它們一一拔了出來,我渾身顫抖,已然失聲,淩亂的頭發和著汗水粘在臉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世間所有的痛苦,莫過於此吧。
待銀針一一拔出,我突然感到下顎一緊,被一雙柔軟的手抬了起來,我吃力的睜開眼睛,但見長公主那張驚豔的臉,掛著譏諷的笑容,如此看來,麵目可憎。
轉頭,江帛依舊糾纏在他們中,殺紅了眼,城下已橫屍遍野,他眸中殺戮讓我感到陌生。
是我,將他從一個如玉公子,變成了一個魔鬼。
長公主狠狠地捏著我的下巴迫使我與她對視,她另一隻手持著一個陶瓷瓶,譏笑道,“李拂歡,悲哀嗎?你最愛的人就在下麵,看著你受苦受難卻無動於衷。最愛你的人也在下麵,他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自己親手製定的刑罰,一一施在他最愛的女人身上,李拂歡,你告訴我悲哀嗎?”
事到如今,我已無力說話,隻是顫抖的厲害,一舉一動雙肩的金釘都疼的刻骨,十指的傷口雖未流血,卻像是有銀針不停的在往裏紮一般。
回憶起昨夜的淩辱,那種痛,千刀萬剮。
長公主癡笑,伸手解開了我胸前的衣裳,我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將我的衣衫褪至鎖鏈處,瞬間,我昨夜飽受苦難的殘軀便暴露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我掙紮不了,也說不出話,隻看著江帛震憤的雙目,回身一劍連誅三四人,見血封喉。
長公主將那陶瓷瓶的紅塞打開,一股清香從瓶中散發出來,長公主看著我,緩緩將那瓶中的液體灑在我裸露的肌膚上,笑道,“這是你那情郎的散魂水,怕你不知道,本公主便來解釋一下。”
她說著,我漸漸感受到肌膚上灼熱的感覺,愈發強烈。
長公主看著我緊蹙的眉,滿意道,“就是一種毒藥,灑在你的皮膚上,陽光一照,就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裏一樣,你情郎還真是好手段,妹妹是不是很疼呢?你睜眼瞧瞧啊,瞧瞧齊些在幹嘛呢?”
我曝露在陽光之下,肌膚上的散魂水漸漸開始發作,我猛地仰頭,狠狠將頭砸在了木樁上,可那遠不及身上千分之一的疼痛。
如滾燙的油在肌膚上流過,我銀牙咬碎,張大了嘴,卻無論如何都喊不出聲音,那天崩地裂的疼痛,無法宣出,就這麽生生的,關在了我的身體裏。
那一刻,我緊閉雙眼,顫抖著身體承受著絕望的痛楚。
突然間,耳邊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兵器碰撞聲,以及城下的慘叫,和公主的失聲驚叫。
緊接著,身上撕裂疼痛的地方被柔軟的綢緞遮住,我努力地睜開了雙眼,麵前,是江帛猩紅的雙目。
我在顫抖,他也在顫抖。
他揮劍斬斷了鎖鏈,我穩穩的落進了他的懷中,靜靜的聽著他心跳的聲音。
我感受得到,他想緊緊擁抱我,卻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我身上每一處猙獰的傷。
我張了張嘴,幾次想開口,卻隻能嘶啞的擠出幾個字,“殺……了我。”
話音落,江帛猩紅的眼眶漸漸濕潤,他擁著我的手也在顫抖,寬慰道,“歡歡,別怕,我來了。”
我哽咽而又絕望,身上的傷口無一不讓我清醒,我伸手緊緊握住他的衣襟,苦苦懇求,“我…好…好疼…江帛…殺了我……求…”
他抬起了手,小心翼翼為我撩開碎發,憔悴蒼白的臉無比清晰的在他麵前,他雙目緊閉,山水潑墨的眉目依舊好看的不成樣子。
“太子!李姑娘!”
我聞聲望去,但見霍芍立在江帛身後,擔憂的望著我。
江帛低頭輕輕吻在我的額頭上,而後小心翼翼將我放在木樁旁,讓我靠著木樁,對我溫柔的笑了笑,道,“我不會放過他們,歡歡,你可不能死,我說過,你是我的。”
說完,他站起身來,淡漠的望了一眼嚇得瑟瑟發抖的長公主,一言未發,走下了城牆。
霍芍手中的劍還在滴血,她一步步逼向公主,冷笑一聲,道,“我們太子不殺女人,我便代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