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樓愚色
吃了早飯,一行人早早上路了,綻綻大概作業沒有睡好,所以馬車顛簸中,她又在江泊懷中安穩睡著了。
江泊懷抱著小奶娃還能玉樹臨風的模樣,簡直令人發指!我憤懣昨晚之事,一路上任憑他如何調侃,我也不願與他說話。
早上行車,晌午稍事歇息又匆匆上路了,我在馬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鍋餅說已經到了骨興,先住一晚,明天大約就能到上京了。
我下車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夜晚的骨興,比川城還要美,河上畫舫,中央水樓,一顆巨大的樹葳蕤茂盛,樹上掛著一根一根的紅絲帶,在月色中隨風舞動,美得讓人應接不暇。
我接過了綻綻,對江泊道,“那樓好漂亮,是個啥?”
江泊說,“蒔花館知道嗎?”
我想了想,“花店?”
他伸手敲了敲我的腦門,道,“是妓院!”
我聞言色變,驚恐的看著他,然後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想借機逃走。沒成想被他識破,大手一把將我撈了回來,夾在臂彎間,說,“你瞧你嚇得,太自戀了吧,我就是想賣人家也得肯收啊,放寬心吧,這兒有我一個朋友,咱們進去看看她,明早就走。”
我半信半疑的看向火燒,漂亮的女人總是有說服力,火燒微微笑笑,點點頭,我方放寬了心,回想起這一句,江泊這廝除了絮叨了一些,人還是不錯的。
想到這,我抱著綻綻跟著他進去了。
我未去過川城的青樓,不曉得青樓是什麽樣子。總之這蒔花館,紅羅軟帳,來來往往都是衣著單薄的美人,一股脂粉香不濃不淡飄在身旁。
姑娘軟骨溫香靠在恩客身上,說著吳儂軟語,讓人聽了麵紅耳熱,我下意識的遮住了綻綻的眼睛,生怕她被這樣的場麵嚇壞了。
可就在下一秒鍾,一雙手緩緩覆蓋住了我的眼睛,一片漆黑。
“江泊你幹嘛!”
“我這不是怕你害羞嘛,謔!這酥胸!脫了脫了!她們要脫衣服了!”
我一驚,嚇得無與倫比,“那那那你給我捂著吧!不是見朋友嗎!我們快走!”
他嚴肅道,“唉,那好吧,我就受累幫你捂著點,這邊,從這邊上。”
就這樣,他捂著我的眼,我捂著綻綻的眼,鍋餅火燒前後護駕,五個人就跟神經病一樣上了樓。
上樓後,我聽見耳邊有笑聲,嘟囔了一句,“江泊,我覺得你在玩我。”
江泊將我帶進了一間房間,方鬆開手,認真道,“我怎麽會玩你呢,你自己摸著良心說,方才如若不是我捂著,她們在你麵前脫了衣服你害怕不?”
我也鬆開了綻綻的眼睛,抬頭看了看他,又思索片刻,然後說,“倒是在理。”
說完,我打量著室內的裝潢,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細細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裝飾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錦被,側過身,一房古代女子的閨房映入眼簾,古琴立在角落,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滿屋子都是那麽清新閑適。
我狐疑,“你朋友呢?”
話音未落,身後的門便被人推開,一名女子款款走了進來,我張了張嘴,片刻無言。
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
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江公子,許久不見。”
“呦,樓大美人兒,還是這麽漂亮。”
也不知為何,看著她的笑容,我下意識抱著綻綻躲在江泊的身後,綻綻在我耳旁問道,“娘,她頭上的發發都是都是真的嗎?”
我在江泊耳旁問道,“她頭上的發發都是真的嗎?”
說完,那美人兒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別有深意的瞧了江泊一眼,問道,“這位是?”
江泊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是我的好玩意兒,路邊撿的。”說著,回頭碰了碰我的肩,道,“叫樓姐姐。”
我扯了扯嘴角,翻了個白眼,“幹嘛?你小情人我叫哪門子姐姐,又不是我小情人兒。”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長嘶了一聲,剛想說話就被那女子打斷了,“進來坐吧,我原以為江公子此生不會看上誰家女子,卻沒想到越是真實,越為動人,幾年不見,孩子都有了。”
我聽的雲裏霧裏,鍋餅火燒在一旁忍笑,江泊進屋就坐,看了看我懷中的綻綻,對那美人兒道,“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就她,往我身邊一站,不覺得是糟蹋我嗎?暴殄天物。”
這句我聽懂了,這是在罵我呢,我瞪了他一眼,抱著綻綻找了個聽曲兒的地方坐下。
美人兒對著綻綻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的指著我,問道,“小姑娘,你管她叫什麽呀?”
“娘~”綻綻奶聲奶氣道。
然後美人又指著江泊問她,“那這個呢?”
“爹爹~”依舊奶聲奶氣。
我一口老血憋在心裏,這一路江泊早將綻綻收買,每每甜甜的喊一聲爹這孫子樂的一蹦三尺,這下可到好,白白被占了便宜。
江泊苦笑摸了摸額頭,美人兒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便沒有再追問下去,話鋒一轉,問道,“江公子一向事物纏身,如今得閑來我這兒,想必是有事吧。”
江泊點點頭,不如往常的嬉笑,麵無表情道,“川城有個李家村,十二年前全村遭瘟疫迫害,被當地縣令放火焚村,全村上下七百人,唯兩個孩子幸存,你可有關這段舊事的消息?”
話音落,我仿佛被人推下高處,深深墜落進那段,原已塵封的記憶。淚水悄然滿了眼眶,兜兜轉轉,終是落下,好在無人瞧見。
我繼續聽他們說著當年那場災難,盡量裝作不知道,裝作那幸存下來的,不是我。
美人搖了搖頭,道,“有這麽回事倒是不假,可畢竟過去那麽久了,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江泊看著她道,“你怎麽忘了你的規矩,不問出處,不問來意,不問意圖。”
那美人笑的婉約,微微頷首,儒雅大方,“倒是愚色的不是了,那便不問了,不過十二年前的事,不好查起,我需要時間。”
“可我沒有時間了。”江泊淡淡道。
美人蹙眉,糾結了許久,方投以堅定的目光,篤定道,“兩天。”
江泊點了點頭,“好。”
我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將綻綻遞給鍋餅,走上前去跟江泊並肩坐下,認真的瞧著那美人兒,問道,“美人兒,你是捕快嗎?”
美人搖頭失笑,江泊側頭看我,問,“做什麽?小肚兜丟了?”
我未曾理會江泊的調侃,直直的看著那美人,吞下了自己的哽咽,“美人兒,你能幫我找我弟弟嗎?他叫李盞,長的很好看,他是在桃花鎮不見的,我當時貪玩,一回頭他就不見了,我沒有家人了,我,我…我隻有李盞,美人兒,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我越說越激動,眼淚說著臉頰低落在手上,回憶起李盞丟了的時候,我甚至想過去死。
江泊看著我,再沒了調侃。
美人沉默了一會,說道,“姑娘,我們這裏…”說著,江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美人兒極其聰明,笑著說,“那你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你同我說一下,說不定我能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