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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準再離開我

  桐市。


  韓凜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底依舊是一片白色的布景。


  剛睜開眼睛,發生過的事情曆曆在目,胸腔內的那種撕心裂肺正在重新向他席卷而來。


  他抬手撫上緊皺的眉頭,蓋住眼前的光線。


  寂靜的病房內似乎能夠聽得到藥瓶滴水的聲音。


  此刻任何的情緒在撕扯著韓凜,他把自己掩進黑暗,想要逃開,卻恰恰陷得更深,痛苦的感覺更加清晰的傳達到他的每一根神經。


  她的離開,他的悔恨。


  “醒了就吃點東西吧。”一道纖細的女聲打破安靜。


  聲音從病房旁邊傳來,韓凜聽得出來是誰,隻是他不想把手從眼前拿開,不想接受燈光的照射。


  海瑟琳靜靜的看著他,饒有耐心的繼續說道:“你睡了這麽久,不餓嗎?”


  她的話很輕,也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


  “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鬆茸湯。”她打開飯盒,替他盛出一碗,遞到他的手邊。


  湯香傳進韓凜的鼻尖,眉頭擰得更深了。


  想起當初為什麽會喜歡喝這道湯的緣故,是因為在她來到韓家打開心門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


  “這是什麽湯,好好喝。”


  他回答說:“鬆茸。”


  此後,他就有了在家吃中餐時必備鬆茸湯的習慣。


  後來,她把鬆茸湯記成他喜歡吃的食物。


  想到這裏,心像是被狠狠的劃過一刀。


  不留痕跡的傷最痛。


  他不愛喝鬆茸湯。


  不愛與她無關的鬆茸湯。


  他突然把手從臉上拿開,向旁邊甩去,碰觸到海瑟琳端著湯的手。


  瓷碗被揮落到地上,熱湯灑了海瑟琳一手,瞬間爬滿紅色的紅印。


  她沒有吭聲,視線可惜的落在一地的湯漬上。


  韓凜的眼睛腥紅,頭疼欲裂讓他難以冷靜。


  瓷碗破碎的聲音讓他更加擰緊了眉頭,他掃過一旁的海瑟琳,嗓音沙啞不堪:


  “走。”


  海瑟琳緩緩的收回視線,拿過紙巾擦拭掉手背上的油漬,仿佛剛剛灑落在她手背上的液.體是沒有溫度的一般。


  她平靜的擦拭完後,重新又拿出另外一個碗:


  “我再幫你盛一碗。”


  對韓凜剛剛說過的話充耳未聞。


  韓凜緊鎖著眉頭,此時的他像是深陷囚籠的困獸,找不到自救的方式。


  不要說理智,就連呼吸都覺得抽痛。


  海瑟琳重新將碗遞至到韓凜的麵前,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的重新開口:“你應該餓了,喝點吧,你沒回家的這些天,我都在學。”


  她看著碗裏的湯,像是自言自語般:“我嚐過了,不鹹,不甜,是合格的。”


  “我讓你走。”韓凜拔掉手背上的針孔,打算下床離開。


  海瑟琳察覺到他的意圖,立馬說道:

  “我走,你把湯喝了我就走。”


  近似懇求的口吻,低到泛著涼意的空氣裏。


  隱隱還伴隨著淡淡的哽咽。


  韓凜回頭,將她紅腫著的眼眶收進眼底。


  他不知道的是,他沒有醒過來的這兩天,她在床邊流了多少淚。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在廚房裏被油濺傷過多少次。


  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她知道,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但是,她隻希望他能好好的。


  這是她這兩天裏祈求過最多次的心願。


  韓凜看著她手中的鬆茸湯,和那隻被燙的觸目驚心的手背,遲遲沒有動作。


  全身的神經像是一團錯亂的毛線,根本找不到可以解開的頭。


  他扶住太陽穴,因為睡的太久,其實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麽力氣。


  好一會後,他才將強行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他把手指插進發梢,言語苦澀:


  “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這是他第一次在海瑟琳的麵前露出這般無力的模樣。


  海瑟琳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關於那天在港口發生的事情,楊威已經全部都告訴她了,也正是楊威請她來的醫院照顧的他,也同時拜托說先不要讓韓夫人知道。


  她也知道,閉口不提那天發生的事情是最好的選擇。


  “你值得。”海瑟琳回答的異常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伸出另外一隻手想要碰觸到韓凜,但是卻在空中停下。


  她也知道他現在並不需要她的陪伴。


  “頭疼嗎?吃點東西會好一點,你喝了這個,我就走,好嗎?”


  海瑟琳的手依然舉著,盼切的視線落在韓凜的身上。


  韓凜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眸,讓海瑟琳內心驟然一縮。


  這才醒來短短幾分鍾,他就被痛苦侵蝕成這幅模樣。


  到底,是會有怎樣痛苦和煎熬,才會讓如此強大的男人變得不堪一擊。


  韓凜看著她,直直的視線,卻沒有焦距。


  腦子裏是秦筌影的模樣。


  美.國的陽光正好,從沙灘緩緩灑進海邊小屋的廚房,她係著圍裙做新學會的菜。


  她不知道,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那個角度正好可以把她忙碌的身影收盡眼底。


  他的手上是紐約時報,可是他卻沒有看進去一個字。


  那段時間,是他這一生中過的最輕鬆的時間。


  很短暫,很平淡,卻很奢侈。


  “你回來了?”韓凜喉嚨幹燥不已,就連說出口的話也變的泛泛無力。


  海瑟琳整個人僵硬,泛紅的眼眶重新覆上新的溫度。


  韓凜依舊望著她,似乎是稍微挪開視線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般的嚴肅謹慎。


  海瑟琳揚起淡淡的嘴角,開口聲音苦澀喑啞:


  “嗯,我回來了。”


  這一句話,像是重新點燃韓凜的生命一般,他幾乎是一個動作就來到她的麵前,將她擁進他的胸膛裏,緊緊的,用盡力氣,絲毫不顧他胸前的傷口是否會痛。


  痛,是在心裏,遠比身體上的外傷來的轟轟烈烈。


  海瑟琳能夠感同身受。


  “你回來了,哪也不能再去。”韓凜如同霸道的孩子,在她的耳邊發布著自己的命令。


  她回應著他:“好。”


  “不準再瞞著我做任何事。”


  “好”


  “不準再跟齊銘見麵。”


  “好。”


  “不準再跟道恩.霍爾見麵。”


  “不準再回美.國。”


  ……


  海瑟琳說不清韓凜覆在她的耳邊說了多少個不準,直至到他的嗓音都不清晰了也不肯停下,最後她聽清楚了一句:

  “不準再離開我。”


  她把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背脊,輕聲的說:“好。”


  醫生說韓凜病了,是精神上的障礙。


  海瑟琳知道,他病了,她卻不是他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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