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還海瑟琳的
她冷笑,嘴角浮起一抹嘲諷。
“你的意思是,重要?”
韓凜手下動作一滯,連帶著目光也愣了片刻。
這個回答,她不是真的想要知道,韓凜也不會說出口。
韓凜甩開她的臉,臉上的表情恢複到剛進來時的冷漠。
他推開兩步,視線更方便的垂落在她的身上,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整個人似乎能和昏暗融為一體:“我再問一遍,對海瑟琳動手的原因。”
突然失去了可以撐架的力度,又由於長時間的蹲姿,秦筌影腳下的步伐有點發虛。
站穩之後,她沒有立即回答韓凜的問題。
垂著的頭似乎是在沉思,而韓凜也不著急,站在她的三步開外等著她開口。
沉默的時間可以用分秒計量,可是對秦筌影來說宛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冗長。
謊言和真相,在他們之間並沒有實質上的差別。
因為本就沒有信任的存在。
所以她沒有選擇撒謊。
“我不是想殺她。”雖然答非所問,但是她的話還是讓韓凜冷冽的雙眸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真的要殺海瑟琳。
如果她要殺海瑟琳,子彈就不會落在手臂上。
哪裏最致命,她不該不知道。
他沒做回答,等著她的下文。
秦筌影依舊沒有抬頭,仿佛在自言自語:“我開木倉,是因為救她。”
“她和苗羽然之間的債,本該是我的,理應由我來承擔。”
她的回答聽上去模糊不已,但是韓凜卻聽明白了。
苗羽然的事情,他早就清楚的知道。
所以,他知道她沒有在撒謊。
但即使如此,他眉間緊鎖的陰鬱一直沒有散開。
一個區區苗羽然,能讓她處於這樣的地步。
這才是讓他意外的。
空氣中再次安靜。
“說完了?”
“嗯。”
她輕呼出一口氣,也許是因為輕鬆,也許是因為地下室裏的寒溫。
“你信嗎?”
這個問題問出之後,秦筌影有了數秒鍾的愣怔,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問出這樣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可是這個問題卻得到了回答。
“嗯。”
韓凜的回答很輕,卻也很清晰,從他低沉的聲線中傳出,隱約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緩緩的抬起頭,視線捕捉到混沌不清中韓凜的黑眸。
真的信,還是假的信?
這個問題在胸腔中作祟。
不過很快被驅散,因為韓凜不屑撒謊。
她的視線變的輕柔,有點不肯定剛剛自己聽到的回答。
直到後來,韓凜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手上已經拿起了木倉,在朦朧的光線中對準了她。
他的視線冰冷,猶如他拿木倉的動作,不帶有一絲的溫度。
一聲木倉響,炸開淩晨時分的寂靜,劃破地下室裏的寂靜。
子彈鑽進她的血肉,熾熱的灼燒感迅速席卷她的皮膚。
傷口處在往外湧血,血腥味慢慢充滿這個狹窄又密不透風的空間。
她隻是皺眉,看著剛剛對自己開了木倉的韓凜。
他的神色淡漠,仿佛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
除了在身上隻有她自己能夠感受到的疼痛,什麽也不留痕跡。
她緩緩的垂回視線,確定剛剛是自己聽錯了回答。
又或者是會錯了意。
韓凜會信,除非人人都是啞巴,失去了說話撒謊的資格。
低頭的時候,她的嘴角掀起一抹慘淡的弧度。
這個時候,韓凜的聲音才又恢複到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冷。
“這一木倉,是還海瑟琳的。”
她似乎嗯了一聲,但是她聽不太真切了,那一木倉奪走了她的體力,腳下本就乏力的步子徹底變空。
全部的神經,沒有因為手臂上的木倉傷而集中,反倒是渙散淩亂到不堪。
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似乎又產生了一種錯覺。
錯覺自己跌入了一個熟悉且帶有溫度的胸膛。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才知道那不是錯覺,是夢。
夢裏有充足的陽光,有溫柔的海風,有淳樸的行人,還有溫馨的海邊小屋…..
落入視線的,是韓夫人陰沉的臉。
她張了張口,聲音喑啞:“韓夫人。”
“別叫我。”韓夫人厲聲打斷她,眉眼中皆是對她的仇恨。
她一點也不奇怪韓夫人的態度,即使是在以前,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韓夫人對自己壓抑著的恨意。
現在,韓夫人的一個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劃在她的臉上。
“秦筌影,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交出你父親的骨灰,徹底離開桐市,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韓家人的麵前,或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韓夫人居高臨下的在床邊,給出自己最寬容的條件。
交出父親的骨灰,徹底離開桐市,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韓家人的麵前。
除了第一件外,她也多想自己可以這樣做。
韓夫人眼底的殺氣漸顯,她能夠感受得到,那一句或許我會放你一條生路背後的深意是什麽。
韓夫人當年能夠獨自撐起整個韓家,靠的不僅是冷靜智睿的頭腦,更是有心狠手辣的決絕。
做事不留後患,是她一貫來的習慣。
而秦筌影的存在,是她當年最大的錯誤。
她把視線從韓夫人臉上移開:“抱歉,我做不到。”
第一件是不想也不會這麽做,第二件和第三件是她想卻做不到。
歸根結底,她能給韓夫人的回答是抱歉。
韓夫人沉眸,殺意一分沒藏。
她完全可以讓秦筌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隻是,她不甘心。
韓磊的空墓是她這一輩子的心坎,隻要那裏空著一天,一分一秒,她就不能容忍秦振飛的骨灰回到秦家,安享長眠。
“你別逼我。”韓夫人從喉嚨裏擠出四個字。
似乎她的手上現在就有一樣能夠置她於死地的東西,秦筌影沒有刻意去確認是不是真的有。
因為她知道韓夫人不會動手,最起碼是在拿到父親骨灰之前。
徐管家敲門進來,打破了她們之間的對峙。
秦筌影的臉上本來平靜的沒有絲毫的波瀾,看到徐管家進來的時候,臉上不由的閃過一絲慌張。
很淡,她很快掩蓋過去。
隻是看著徐管家逐漸走近的腳步,她內心一緊。
父親的下落,除了她外隻有徐管家知道。
而徐管家,對韓夫人的忠誠是從來不會摻雜任何灰塵的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