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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濃睡不消殘酒

  賽狸貓當先走出,燕九娘拉著浮窈有意落後。他出門後嘲諷的一笑:“是非總為多出頭,老子難得發回善心,就攤上你們這幫雜碎。來吧,老子都接著。”與此同時,賽時遷也手指賽狸貓大叫:“就是他!就是他讓我抓人的。”


  陳波端坐沒動,毛萬春反倒來了精神:“別動,裝的挺像啊?啊,以為你長了胡子就不是兔爺了?不是,你以為穿上對襟就是大俠了?告訴你,這是警局,哪容得你這樣的惡徒猖狂。”邊說邊從牆上摘下黑黢黢的警棍,對著賽狸貓叫囂。


  賽狸貓沒理睬毛萬春,而是衝著陳波一抱拳:“陳探長,相信你心裏也有數了,打算怎麽處理我這嫌疑犯?”


  陳波略一沉吟,慢慢的說道:“這位兄弟,咱現在共和了,對錯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律是證據,我真的愛莫能助。你得留下來接受調查。


  ”


  賽狸貓輕蔑的一笑:“哦,我懂了。陳探長,看你也是五尺漢子,算了,你也有難處。這天下果然還是沒變啊,什麽封建共和都是扯淡,還是當官的有錢人的天下。我還是當賊吧。”說完直奔毛萬春而去。


  毛萬春目露凶光,眼神中還有一絲嗜血的興奮。他迎著賽狸貓揮舞兩尺長的警棍兜頭便砸。賽狸貓步伐不變,忽的一個袖底腿,腳跟蹬在毛萬春的下巴上,毛萬春身子騰空,仰麵朝天的跌倒在地。


  “你,你不要過來。”咬破舌尖的毛萬春嘴裏含混不清,驚恐萬狀的揮舞雙手。


  賽狸貓不緊不慢,彎腰拾起毛萬春跌落的警棍。劈頭蓋臉的打下去:“世道都是你這種雜碎弄壞的,你爹沒教你做人,老子心善幫你家祖宗教育教育你。”


  陳波眼珠亂轉,站起來走到賽狸貓跟前,嘴裏喊著‘不要動手,有話好說’,腳卻‘無意間’踩在毛萬春的身上。警棍砸向毛萬春時,陳波大喊一聲,翻身跌倒,一動不動。賽狸貓詫異間看到陳波朝自己擠擠眼,心下明了。咧嘴一笑,賽狸貓丟下警棍,一個窩心腳踢翻毛萬春,轉身深深看了燕九娘和浮窈一眼。那眼神裏有嘲弄有惋惜,還有那化不開的悲哀。


  賽時遷見風雲突變,賽狸貓生猛的不像話,身子縮成一團,不住的抖動。賽狸貓走到他跟前,目光冰冷。


  “大,大哥,不,大爺。大爺!真不是我的主意,我不認識你,幹嘛要害你?你放過我吧。”


  賽狸貓劈頭一個耳光,打得賽時遷天旋地轉口鼻攢血:“誰讓你幹的?”看賽時遷略有猶豫,又是十幾個連環耳光下去。賽時遷的頓時腫成豬頭。


  “大爺!大爺!別打了,我說,我說還不成嗎?是杜少的跟班王二!”賽時遷哭了,沒見過這麽凶殘的,人家就是想一想嘛。眼淚混雜著鮮血,賽時遷瞬時變成大花臉。


  賽狸貓不屑的笑笑,又看了浮窈一眼,腳步一頓,轉身離去。燕九娘想喊住他,卻沒有出聲,隻是覺得那高大的背影竟平白多了一縷落寞。


  賽狸貓一路並沒有遇到想象中的阻攔,詢問室吱哇鬼叫的情況多了,警局的人早已習以為常。出的門來,賽狸貓長出一口氣,胸中怒火抑製不住。‘這些雜碎,你們招惹到老子頭上,真以為老子好欺負?嗬嗬,等著瞧。燕九娘這傻女人,不管她,真成自己媳婦遲早被她害死。倒是小浮窈可惜了,攤上這麽個不靠譜的師父。算了,能伸手還是伸把手吧。’一路走,一路思索,賽狸貓消失在巷口。


  杜子騰和王誌高並肩走著,信手指著街道兩旁說著什麽。賽狸貓和他倆擦肩而過,雙方不約而同的回頭,彼此凝視。賽狸貓微一點頭,大步流星的離去。


  杜子騰和王誌高進入警局,愕然看著紛亂的局麵。毛萬春被抬著出來,在擔架上哼哼唧唧;陳波額頭腫起包紮的跟阿三似的;賽時遷看起來最慘,滿頭都是白紗布,隻露出兩隻眼睛,像極了捏壞的大阿福。


  杜子騰一把拽住正慷慨激昂的康勇信康麻子:“康局,這,這是怎麽回事?”


  康勇信被人一拽,心裏大怒,回頭一看是杜子騰,滿臉怒色瞬間就春風和煦:“哦,是杜少啊。還不是昨晚那個案子,這個,犯罪嫌疑人霍去病,被高正義當場指認,凶性大發,當場打傷警務人員。手段極其殘忍,嗯,極其殘忍。”


  杜子騰見王誌高的神情,連忙又問道:“康局,那昨晚的受害人怎麽樣?”


  康麻子一聽,心中惋惜,那麽一朵鮮花和自己無緣了,自己還想和她探討一下案情,保護受害人呢。“哦,受害人燕九娘和浮窈小娘都在我的辦公室接受保護呢。”


  杜子騰聽著就掃他一眼,康麻子被他眼神一掃,就訕訕的憨笑,也不多解釋。王誌高就直接多了:“康局,這警局的行動很迅速啊?凶犯從這戒備森嚴的警局大搖大擺的跑了,被害人反倒是在重重保護之下。嗯,果然還是六扇門的做派。”


  康麻子大怒,就要發作。杜子騰哪敢讓他說話,搶先一步:“師兄,這變生肘腋,康局的應對也中規中矩,沒啥錯誤。倒是這凶犯?師兄,得仰仗你的巨爵劍了。”


  康麻子一聽杜子騰的轉圜,知道眼前這個狂妄的年輕人是杜子騰的師兄,而杜子騰的師門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自己還是不招惹為妙。於是悻悻的點點頭,招呼一個小警察帶他們去辦公室,自己轉頭收拾亂局。


  “九娘,你沒事吧?我一聽說就趕過來了,凶手是誰?我來拾掇他。”王誌高一進門就急切的問候燕九娘,猴急的不行不行。


  杜子騰心下鄙夷,卻不搶王誌高的風頭,隻是微笑。燕九娘一開始有點懵,對王誌高她本能的有點反感提防。一怔之下,站起身,盈盈一福:“多謝王先生關心,九娘萬分感激。”


  “哎,不用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習武之人應做的。嗬嗬,嗬嗬。”


  杜子騰看著狗咬刺蝟無從下手的王誌高心中冷笑,要不是你表叔當著行政院的高官,就你那蠢樣,嗬嗬,老子不會看你一眼。現在還得幫你泡妞,拓麻的,幹得好真比不上生得好啊。“燕姑娘,這也晌午了,幹脆一起吃個便飯?不為其他,關鍵是這個案子,不結尾,小浮窈可不安全啊。”


  燕九娘本不想去,但聽到案子、浮窈等字眼,略一猶豫,點頭答應了。隻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浮窈,還是那個背影滄桑的人。


  翠仙樓三樓雅間鳴翠柳裏,四人坐在水曲柳八仙桌旁。小浮窈嘴裏嚼著稻香莊的糯米楊梅糕,眼珠滴溜溜的轉著,看著那倆陌生人。


  在這個小人人的心裏,那倆都不是什麽好貨,還是她的霍鍋鍋好。要是選師公,隻能是霍鍋鍋。


  “燕姑娘,師兄托我打聽過了,那晚下藥的是賽時遷。此人卑鄙無恥,陰險下流,曾被西北十三郡聯手通緝,不知怎的,這家夥隱居上馬縣。”說到這,杜子騰端起龍井明前茶呷了一口。接著又說道:“據他說前天晚上,他在賭場輸光了錢,還借了驢打滾的利錢。本想偷個殷實人家度過難關,被人撞破,那人和賽時遷做了個交易,就是······”說到這,杜子騰意味深長的看著燕九娘。


  燕九娘心裏亂極了,她絕不相信賽狸貓是那樣的人,可賽狸貓不願去警局讓她懷疑不已,何況賽時遷言辭鑿鑿,警官的反應,還有杜子騰、王誌高的推斷,三人成虎,這麽多的不利賽狸貓的因素,她不能不信。隻是賽狸貓的眼神和那個背影,讓她無法相信賽狸貓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就算她久闖江湖,本質上還是個心底單純的小女人,所以她心亂如麻,所以她下意識的想逃避,所以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了警惕。


  杜子騰看出燕九娘的魂不守舍,站起身:“師兄,九娘,我在這翠仙樓存有好酒,我去拿過來。稍等。”出的門後,在門外伺候的小廝耳邊說了幾句,小廝點頭離去。等了片刻,小廝拿著一把銀壺上來遞給杜子騰,耳語幾句。杜子騰笑著點頭,接過銀壺,順手幾塊大洋塞在小廝手中。


  “來,這是依照西域龜茲秘方釀製的葡萄酒,不輸於洋人的紅酒。酒倒還平常,隻是原料難得。來,師兄,燕姑娘。”杜子騰給王誌高、燕九娘一一斟滿,連浮窈都倒了半杯。


  “好喝,真好喝。鍋鍋,再給我一杯吧?”浮窈眼睛瞪得大大的,幾口就喝完了杯中酒,一伸杯子,笑眯眯的要酒喝。


  燕九娘不悅的看浮窈一眼,杜子騰一笑:“燕姑娘,這酒隻是果酒,喝點無所謂,再說小孩子嘛···”看到浮窈的腮幫子鼓起來,連忙改口:“浮窈也是大姑娘了,可以喝點酒了。”


  王誌高哈哈大笑,杜子騰和燕九娘也笑起來,浮窈更惱了,小臉漲紅,氣鼓鼓的瞪著杜子騰。大家笑聲更大了。


  笑聲中燕九娘突然頭暈目眩,身形晃動,她愕然的看一眼杜子騰,倒伏在桌子上。


  王誌高看杜子騰一眼,情真意切的衝著燕九娘說道:“九娘,九娘?”浮窈驚慌起來,跑到燕九娘身邊搖晃著她:“師父師父!你怎麽了?”杜子騰裝模作樣看了看:“哎呀,燕姑娘這是怎麽了?嗯,呼吸沉穩,應該沒什麽大事。要不這樣吧,浮窈,把你師父接到我那裏,再叫個郎中,你看怎麽樣?”


  燕九娘對浮窈的推搡搖晃隻有輕微的反應,浮窈一時沒了主意,隻好點頭同意。


  得、得、得的馬蹄聲攪碎慵懶午後的寧靜。浮窈憂心忡忡的看著斜倚在車廂的燕九娘。杜子騰不斷安慰著浮窈,王誌高則直勾勾的看著燕九娘,不時地看看杜子騰和浮窈。


  忽然,馬兒稀溜溜一聲嘶吼,前蹄騰空,馬車嘎然而止。賽狸貓手持苗刀橫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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