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望君一諾千金重
“姑母，沒有回旋的餘地嗎？”沈卿壹捏著那和離書，顫抖著下巴看向太後。
太後嘴角帶著得體的笑，“壹兒可壓得住穆文鐸？”
這話，當日太後便說過。
那一日的話還曆曆在耳，而如今和離書已經在手上了。
沈卿壹隻覺得好些東西自己根本無法控製，這一切就像是慢慢的開始偏離軌道，不再是原先自己認為的方向了。
沈卿壹把和離書按在桌上，朝太後搖頭，“我不能寫。我和穆文鐸之間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姑母，我與他……”
“壹兒，你怎生執迷不悟？你爹娘已為你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你還要讓更多的人為你這個選擇付出生命？”
“不，我沒有這麽想過。不是穆文鐸做的，當時送我去寧國的那些士兵出事，不是穆文鐸下手做的。姑母，這些我問過他了，我相信……”
太後放下手中的墨條，歎了一口氣，“你這丫頭自小就有想法。也罷，你與他之間的緣分，姑母不管了！”
沈卿壹送了一口氣，將那壓在心底的一口氣吐了出來，笑著說，“姑母，謝謝您。”
太後輕輕地摸了摸沈卿壹的臉蛋兒，“乖，現在回家了，不怕啊。”
沈卿壹心裏此刻盛滿了對太後的感恩，更是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的眷念。
沈卿壹忽然很想自己的爹娘，伸手擁住太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氣味。
“還是回家好！”
沈卿壹感歎了這麽一句，太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大抵再沒有什麽事情能比得上這一刻。
沈卿壹在皇宮有著自己的宮殿，但是由於她許久沒有住，再加上太後讓她今晚住在清和宮。
所以，沈卿壹和太後從書房離開之後，就跟著太後去了寢殿。
這段時間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沒有一個好眠，如今總算是在家人身邊，沈卿壹覺得自己困得不行。
沈卿壹在床榻邊坐下，和太後閑聊幾句，慢慢地腦袋越來越沉，最後直接朝床上倒去，直接睡熟。
“壹兒……”太後挪步走過去，輕輕地喚沈卿壹，但是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太後替沈卿壹脫了鞋子，給她蓋好被子，這才轉身離開。
出了寢殿，太後臉上神情嚴肅，和方才和善溫柔的人判若兩人，氣場爆棚。
那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場，嚴肅而威嚴“來人，守好寢殿，窗戶外也安排人守好。不許讓公主離開半步！”
“喏。”
吩咐好這些之後，太後轉身進了書房。
在書桌上將已經被沈卿壹捏皺了的和離書重新謄抄一份，若是仔細一看會發現新謄抄的這一份字跡和皺了的那一份不同。
太後謄抄好和離書之後，在署上沈卿壹的名字，拿著和離書回了寢殿。
寢殿裏床榻上的沈卿壹睡得很沉，太後歎了一口氣，“孩子，姑母這是為你好！”
這般說著，隻見太後拿出一根金針在沈卿壹的大拇指上輕輕一紮，血就流出來，就著血在和離書署名上按了一個血指印。
做完這些後，太後收好東西轉身離開。
夕陽西下近黃昏，太後帶著宮人來到禦花園，命禦膳房做了一桌子吃食送來禦花園的亭子裏。
同時，太後差人去告知祁衡，讓祁衡與穆文鐸等人談完事情之後，來禦花園一敘。
有些事情她要與穆文鐸好好聊聊。
當然，去傳話的宮人自然是不能這麽說。
於是乎，傳話宮人這般傳的，“啟稟陛下，太後娘娘在禦花園擺膳，邀陛下與寧國皇上一同……”
宮人話還沒說完，祁衡就擺手，“下去吧！”
事情本也就粗粗的歎了一下，倒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祁衡看了眼穆文鐸，“母後邀約，走吧！”
在東璃生活的那八年，穆文鐸其實和祁衡的關係一直都是融洽的。
祁衡並沒有真的將他當成質子般監禁著，但是身為君王，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說你覺得這樣做就行，他要對全國百姓負責。
穆文鐸和祁衡並肩走著，兩人都是人中龍鳳，但身上的氣息卻是不同。
祁衡給人一種溫潤和煦謙謙君子儼然而成的君王氣息，穆文鐸則讓人有些望而生畏，或許是和他這麽多年的經曆有關係。
隻要穆文鐸不說話，就算是說話了，這周身散發的也是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息。
祁衡和穆文鐸在去禦花園的路上，祁衡偏頭看了眼穆文鐸，“朕當初說的果然沒錯。”
穆文鐸沒有說話，隻是撚眸微微頷首。
兩人這樣打著啞語來到了禦花園，那通往湖心亭的石子小路兩旁都站滿了宮女，祁衡眉頭微不可及的蹙了蹙。
母後什麽時候這麽講究排場了？
而且，盡是些宮女兒。
不過，祁衡也就是這麽一想，並沒有多餘的表現出來。
“請！”祁衡淡淡開口，在前麵帶路跟著走了進去。
對於穆文鐸，太後向來是不陌生的，隻是現在這般看他，果真是人中龍鳳好苗子，長身如玉五官立體且淩厲，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這樣的一個男人，壹兒若是壓不住，那不妨放開。
太後到底是活了這麽多年的人，護短這一點可謂是十分明顯。
她自打沈卿壹嫁去寧國之後，出的那些事情她多少都聽說了，心裏那叫一個心疼和氣憤。
眼下，沈卿壹既然回了東璃，她這個做姑母的自然就不能在讓沈卿壹回那個火坑。
穆文鐸那垂在衣袖裏的手微微有些發汗，他被太後那打量思索的目光看得心裏微微有些發毛。
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都來了，坐吧。”
待兩人坐下之後，太後目光落在穆文鐸身上，淡淡開口，“壹兒既然回國，哀家不打算讓她再與你回寧國。此事，哀家與壹兒已經談妥。”
如此開門見山讓穆文鐸著實始料不及，但麵上還是十分鎮定，“此事我會尊重她的決定。”
“如此甚好。有此氣度，不愧是寧國君王！”
太後笑著給穆文鐸戴了一頂高帽子，將裝在袖子裏麵的和離書拿出來遞給穆文鐸，“這是和離書，希望你一諾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