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毒發卻是有意為
穆文鐸攔腰一抱,作勢帶她離開。
周身的失力感越來越重,沈卿壹隻覺得眼皮都無法抬起,喉嚨像是被一雙無形大手掐住一樣,想回一句卻力不從心。
一直擋在他身前,揚起驕傲頭顱放言要罩著他的沈卿壹,此刻虛弱如斯靠在他懷裏,就像是平靜的湖麵上落下了石子。
“陛下,張太醫來了。”
張太醫一進屋已經嗅到了血腥味,心中暗道不好。
再看陛下和貴妃的樣子,急忙上前跪下,“陛下,讓微臣替娘娘號脈。”
穆文鐸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沈卿壹慘白的小臉上,微微側身讓開了些許位置。
本不擁擠的床榻邊,因穆文鐸占了大半,顯得稍小。
穆文鐸將沈卿壹的手輕輕地拿了過來,張太醫細細號脈,事情本就是意料之中,卻又帶著一縷看不透的疑雲。
“陛下,小皇子……”
穆文鐸擺手,吩咐一旁跪著的宮女,“給貴妃拿件鬥篷!”
張太醫緘默地在一旁侯著,宮女將鬥篷拿了過來,穆文鐸直接蓋在沈卿壹的身上,低頭蹭了蹭她輕皺的眉頭,“別怕,我帶你去找川鬱……”
聲音裏溫柔是平常不曾有過的,穆文鐸抱起沈卿壹大步離開閩清宮。
在眾人視線中,一個點地躍上屋簷,幾個跳躍人已經不在視線裏。
來到柳川鬱的別院,穆文鐸將人往床榻上一放,急忙揪住剛進屋的柳川鬱,“救她!”
見穆文鐸眼神裏的急切,柳川鬱快步而來,在見到她臉色刹那,柳川鬱身形一怔,眉頭高高蹙起,“壞了!”
解藥還缺最重要的一味,但是眼下……
柳川鬱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取了金針,抬眸看了眼穆文鐸,隨即道,“得罪了。”
而後,將金針在心口紮了一圈,看著她微微有色彩的唇瓣,柳川鬱鬆了一口氣抬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起身拉著穆文鐸就往門外走。
“她已經用藥,我不便再用。隻得待她醒來,了解藥材後方可配置解藥。”
穆文鐸長籲一口氣,往欄杆上一坐,自嘲的笑了笑,“川鬱,我自詡不是善類。可,唯獨對她,多了虧欠。”
“或許,放她回東璃,是唯一能補償她的。”
有些事情,盡管心裏不願意去承認,可穆文鐸此刻看得十分清楚。
沈卿壹,他以為無視、冷落、欺負她,可以讓這個女人不那麽善良,這樣他興許會沒有負擔。
但是,穆文鐸終究是錯了。
她一直瞞了將近四個月的秘密,就為了救劉氏一家,甘願自己說出來。
柳川鬱輕輕拍了拍穆文鐸的肩膀,“沈小姐待你的好,我自東璃遊曆便聽過不少。”
“卓依依不過救你一次,你便後位待之。”柳川鬱瞥了眼沈卿壹在的屋子,淡淡開口,“那麽她,值得更好。”
說完這話之後,柳川鬱轉身就走。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滿。
穆文鐸重新回房間時,沈卿壹臉上漸漸紅潤起來,呼吸也比方才勻暢不少。
看著她靜靜的躺在那麽,穆文鐸鬼使神差地坐了過去,低眸看向她,目光順著她的眉眼一直看到下頜,心裏卻出奇的平靜。
“咳……”
沈卿壹眯了一下眼睛,輕咳出聲,剛一咳嗽心口驟疼,眉頭微不可及蹙起。
“我去叫川鬱。”
穆文鐸說著起身就走,沈卿壹看著他的離去的背影,忍著疼意喊了一聲,“阿穆……”
阿穆二字,是穆文鐸不可觸及的禁地,聽到此語渾身僵硬腳步停住。
兩人一直這樣僵持著,過了許久穆文鐸微微開口,“我…在。”
這個稱呼終於有人應了,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心底苦澀嘴角含笑。
沈卿壹低頭看著胸口上的金針,咬著下唇將金針拔了下來,撐著身子僅存的力氣下了床。
柳川鬱隨穆文鐸來時,見到的正是扶著椅子彳亍。
穆文鐸心裏一緊,急忙上前穩住她的身子,沒好氣的開口,“身子沒好,下床作甚!”
沈卿壹笑著看了他一眼,隨後慢慢朝著柳川鬱走去,喘著氣無力地開口,“多謝……”
“你既已醒,便告訴我你用了哪些藥,我才好與你配藥。”
沈卿壹微微搖頭,“無妨。待我好些,我調理調理便好。”
這個柳川鬱,沈卿壹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糾葛,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體內的異樣。
自小被娘親以百草藥和百毒養大,身體自然和別個不同。
尤其是,血……
柳川鬱目光掃了眼她微微紅潤的臉,隨後轉身不做多言。
屋子裏再一次隻剩下穆文鐸和沈卿壹。
穆文鐸攙扶著沈卿壹,不明白沈卿壹方才為什麽不讓川鬱配藥。
“川鬱,醫術很高。”
沈卿壹再次躺在床上,靜靜地聽穆文鐸說,隻是她對柳川鬱不是這樣看的。
穆文鐸要繼續說什麽,就聽見敲門聲響。
“主子。”
屋外是男人低沉的聲音,穆文鐸聞言起身走了出去,門口站著的是持劍的琴簫。
穆文鐸眉頭一擰,琴簫低語,“主子,使團已安全到京都,現驛館住下。”
“繼續暗中保護。”
丟下這話,穆文鐸轉身即走,琴簫急忙一揖道,“主子,天牢出事了!”
穆文鐸眉頭一蹙,扭頭回看了一眼屋內,轉身走了進去,對沈卿壹道,“你且在川鬱這裏養著。晚些我再來看你!”
穆文鐸將沈卿壹交給柳川鬱照料之後,與琴簫一道回了皇宮。
屋內,柳川鬱親自端著藥走了進來,沈卿壹見狀慢慢坐直身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卻誰都沒有說話。
沈卿壹目光落在那藥碗上,這才微微勾唇,“有勞柳公子照料。”
柳川鬱撚眸,見她那神情,眉間帶笑端著藥碗走了過去,“沈小姐的聰穎,倒是讓本公子驚歎!”
“不過,你既然知道我給你下了藥,又為什麽乖乖任由它加快毒發?”
柳川鬱想不通的是這一點。
他本以為沈卿壹應該不知道,但是她現在看他的眼神,準確無誤的在說她知道是他做的。
沈卿壹伸手接過藥碗,仰頭喝下,把完回遞給柳川鬱。
“我吃的藥,本就不能在毒發前吃解藥。早晚都要經這一遭,倒是多謝柳公子成全。”
“你這女人……”柳川鬱憤憤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形容她。
沈卿壹喝完那藥之後,身子暖了起來,翻身就下床,看向柳川鬱,“若柳公子內疚,可幫我一件事!”
柳川鬱蹙眉,警惕疑惑地看著她,“不可有違禮法,有傷……”
沈卿壹笑著搖頭打斷柳川鬱的話,認真道,“帶我去驛站,見東璃使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