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如相忘於江湖
我看著趙將軍，“對於一個對你深情如此的姑娘，請問將軍心中可曾被觸動過？”
趙將軍踱步走到窗前，他的目光落到院中那一片片隨風搖曳，開得正盛蘭花上，“我叱吒戰場殺敵無數，從來自詡是無情之人，可自從那日在歐陽府見到那個如蘭花一般的女子，心裏便再也容不下別人。
那日她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衣裙，在春日的微風中，像極了一朵盛開著的蘭花。
這樣氣質如蘭的女子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看向她時，竟發現她也在凝視著我。
四目相對間，她害羞地低下頭，白皙的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那次目光對視，那如蘭花般的伊人便深深的刻在我心底，我曾無數次在夢裏夢見她，她穿著那件淡藍色的衣裙在春風中笑靨如花，如一朵美麗的蝴蝶蘭。”
看著趙將軍挺拔的背影，我不由得歎了口氣，“你們彼此心裏都有對方，可卻這麽生生的錯過了，你當時應該早點提親的。”
“是啊，錯過了，便再也無法挽回了。”趙將軍落寞的低下頭。
“你知道嗎，曾經我策馬揚鞭激動地趕回京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門提親，我想讓她做我的夫人，從此隻寵愛她一人。
然而我回京後進宮拜見皇上的時候，卻一眼看見她坐在皇上身邊，已經是皇上新封的貴人。”
趙將軍歎了口氣，“或許是我自己想多了，世間的女子，誰不想伴在君側，成為帝王尊貴的妃子？既替母家光耀了門楣，又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原來她也不例外。”
我搖著頭，“趙將軍，你誤會一嵐姐姐了，她並不想成為皇上的女人，她一直都忘不了你。她在那個深宮牆院中是那麽落寞，曾經你們之間那一瞥的回憶，成了她心頭最美好的記憶。”
趙將軍聞聽此言，詫異地望著我，“此話當真？”
我點著頭，“曾經，一嵐姐姐盼著你回來向她的伯父提親，然而最終沒有等回來你，卻上了被選秀女之冊。
她沒有辦法逃避，隻得接受命運的安排進了宮，並被皇上封為貴人。以她的長相和氣質，遠在那幾位寵妃之上，可是她從來不會主動取悅皇上，更不屑和其他寵妃爭寵。
她隻願靜靜獨守心中的那份美好的回憶，不斷回憶著曾經寫下詩經中那首《蒹葭》的那個男子，想象著自己是那個宛在水中央的女子。”
趙將軍靜靜地看著院中那片隨風搖曳的蘭花，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半晌，他輕歎了一口氣，“如今她已是皇上的女人，再提從前這些，還有用嗎？”
“趙將軍，或許這些回憶對你來說沒用，可對於一嵐姐姐來說，卻是她的整個念想，是她在那深宮牆院熬下去的寄托。”
我直直地看著趙將軍的眼睛，“一嵐姐姐懷了龍種，可是她卻並不想要這個孩子，其中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心裏一直藏著的那個男子啊。”
我的話使趙將軍十分震驚，他皺著眉頭看著我，“此話當真？”
我點著頭，“趙將軍，我向來就不是隨便說話的人，上次為了歐陽大人的事，我進宮去找一嵐姐姐。那時候的她，已經不吃不喝兩天，心裏被絕望和後悔填滿，一心隻想求死。
她怕她死了，心中對那個男子的向往，便隨著她一起帶入黃土，於是便將所有一切都告訴了我。
她向我訴說了第一眼看見你時的震撼，偷偷將繡著小詩的絲帕帶給你時的恐慌，你走後，她無限的惦念，還有身在宮牆深院之中的無奈，以及深愛著一個人卻不能常相廝守的痛苦……”
趙將軍的眉頭更深的皺起來，眼裏劃過一絲疼痛，“她，怎麽那麽傻？我原來還以為……”
稍傾，他抬頭看著我，“雖然我們彼此對對方都有意，可是，命運已經如此，再也沒法改寫，我們也隻能在心裏對彼此祝福。”
“你真的甘心於此嗎？”我看著趙將軍的眼睛。
“不然呢？”他也看著我。
“假若在未來的某一天，你們之間的命運有機會改寫，你願意為了她放下一切嗎？包括你這大將軍的封號，包括你這闊氣的庭院，包括所有的財物家仆……”
“這……”他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我會這麽問他。
“深愛一個人，可以為她放下一切，包括虛無的名利。否則，便不是真愛，倒不如就此相忘於江湖。”我看著趙將軍說。
一嵐姐姐那麽癡傻，為了一個一眼之緣的男人，便可放下後宮地爭之爭，甚至連腹內骨肉都能放棄，我必須知道，她所愛之人，是否也同樣深愛著她。
“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趙將軍回過頭去，目光依舊落在那片開得正豔的蘭花上。
“我知道了。”我的語氣裏掩藏不住的失落，為癡情的一嵐姐姐感到一絲心疼。
這個男人當然是愛過她的，隻不過，比不上她的深沉和真摯。
“打擾將軍了，告辭。”我對著趙將軍微微欠身，行了個禮，就轉身往出走。
“哎……”他還想叫住我，我卻沒有停下腳步。
我口氣中的失望，當然瞞不過他。
該了解的已經都了解了，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呢？
“玉兒！”剛邁步走出將軍府堂屋大門，一聲熟悉的男中音從對麵傳來，我一愣，瞬間抬頭。
竟是歐陽一鳴。
他十分意外，不知我有何事前來拜訪趙將軍。
“歐陽將軍。”我不動聲色的向他微微行了個禮。
人還未站直，卻被他一把拉起來，“你跟我這麽生分幹什麽？”
“不然呢？”我抬眼看著他。
我現在又不是他的什麽人，不生分難道應該很熱絡嗎？
歐陽一鳴一把拽過我的手腕，將我整個人拉著他的胸前，我們之間的距離那麽近，近得睫毛似乎都要掃在一起。
我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跟他保持著距離。
曾經，他紮進我心裏的那根刺還未拔出，我不想跟他這麽近距離相對。不管他是歐陽公子還是歐陽將軍，這都跟我沒關係。
他卻不甘心地再次將我拉近他，根本不容我再向後躲。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隻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下定決心跟姚清遠，還是因為跟我賭氣而投靠他？或者是因為你們共同的那個孩子，所以決定重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