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月下淺談
“替我謝謝金鈴。看來，她在狼島的生活應該已經習慣了。”
夏長笙還記得，五年前，金鈴要跟著越千蒼搬離炎安城的時候，隻帶走了赤雲的冰棺。本來，夏長笙是勸著金鈴要讓赤雲入土為安的。可是金鈴說，赤雲生前最掛念的，應該就是白翩翩這個姐姐。可是白翩翩失憶之後，未免讓她受到刺激，就沒有讓白翩翩去見赤雲，甚至也都沒怎麽提及。
金鈴說要將赤雲帶回到狼島，等到哪一天，白翩翩回來的時候，也能見到赤雲一麵。
這座炎安城，對於金鈴來說，有很多很多的回憶。金鈴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可是赤雲卻也不在了。夏長笙當時很擔心金鈴去了狼島，會不會成天都陰陰鬱鬱。不過如今看來，她還有心思欣賞天鵝，應該也是沒事了。
周圍的微風增添了些許愜意，趁著晚風正好，越千蒼和夏長笙的心境似乎都平和了一些。
見越千蒼手中的酒壺已經空了，夏長笙便又提來了一壺美酒，兩隻杯子，和越千蒼坐向了涼亭的裏麵。
“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我還能有心平氣和坐在這裏品酒的一天，以前，我是怎麽都不敢想的。”
“你是說你從來沒想過能和我平起平坐，還是沒想過坐在這個高位成為王宮的主人？”
夏長笙用鼻息笑笑，看著手中的酒杯，“我是沒想過，曾經看上去那樣威風八麵、嚇得人肝膽俱裂的狼王殿下，居然也能放下對人類的偏見，換來炎安城如今的太平盛世。”
越千蒼也自嘲一笑，“這話聽起來，倒是生出了許多的諷刺。好像我從來是如何淩虐人類一般。其實細想想就知道，狼族從來都沒有主動傷害過人類，霸占著炎安城，是因為狼族曾經被人類奪取過領土和家園，人類屠殺狼族，狼族隻是因為要保護自己而還手罷了。我統領炎安城的時候，無不是認真批閱奏折，那個昏庸的君主又能做什麽呢？他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地想利用陰謀對付狼族罷了。給了他機會，從來沒有珍惜，炎安城當然會變成越來越糟糕的局麵。你看看，現在你當了君主這個差事，炎安城不就也相安無事了嗎？”
說到君主的死，夏長笙多多少少都還是有些在意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問道：“白千千她，還在狼島嗎？”
“她被我關了起來，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周圍沒有聲音，也沒有光線。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讓她死的，始終讓她吊著一口氣在。”
“也罷。這樣對她，也是最好的折磨了。當年如果不是白千千，或許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其實君主當時，聽信了白千千的很多謊話，從而導致我和君主之間的關係破裂。白千千的手上，也算是沾惹了很多人的鮮血了。這些是怎麽都沒有辦法償還的。”
“對於白千千處置，還是等到翩翩回來以後再說吧。”越千蒼道。
越千蒼喝光了杯中的酒，夏長笙要再去給他斟滿時，卻被越千蒼給製止了，“今夜我沒想醉，你這酒挺好的，不能貪杯。”
夏長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也沒有動口了，隻是好好打量了越千蒼一番，“看來，你今天的確是有心事啊。”
“除了惦記著靈境那邊，我哪裏還會有什麽心事。那你呢？你現在繼任君主這個位置，感覺如何？”越千蒼反問道。
“我今天才繼任而已，哪裏會有什麽感覺。”
“我還是相信你的，以後應該也能做的更好。雖然起初，對你的感覺可並不太好。”
兩人一時之間都因為越千蒼的話而回想起了以前的那段時光，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那個時候互相都彼此防範著，化敵為友，顯然是當時都不敢想象的一幕。
五年的時間，讓夏長笙的容貌看上去都成熟了很多，但是越千蒼卻沒有變化。甚至於越千蒼現在的一個神情，都讓夏長笙覺得，似乎時光並沒有奪走越千蒼的任何信念一般。
但是他，卻截然不同了。
越千蒼丟下了那個酒壺，說是給夏長笙留作紀念。不過夏長笙卻顯得很是不屑，他總還是不至於對一個留過口水的寶貝感激涕零。
於是就把酒壺丟回給了越千蒼，“狼王還是自己留著用吧，如果要是再想喝酒，我這裏倒是覺得比狼族那邊的酒還要美味。能給你提上一壺，就當是謝禮了。”
“謝禮？”
夏長笙晃著微醺的腦袋點點頭，“恩。謝謝你五年前將我從地牢裏麵救出來。謝謝你肯信任我，出主意讓我去勸說邊境小國。也謝謝你，肯對炎安城高抬貴手，還了天下一個太平。”
越千蒼瞄了個白眼，“禮物就免了。估計我們再見麵的時候，也是在你這個君主的葬禮上麵。”
“看來，狼王是打算不再進炎安城了嗎？”
“這裏已經沒什麽值得讓我回來的了，不過你要是出了什麽歪心思，我也是有能力隨時將炎安城的領土給收回來的，所以，你挑選下一任繼任君主的時候，最好也要瞪大了眼睛。最好，你還是多活一些時日，也讓我省心一些。”
夏長笙不禁笑出了聲，也不知道越千蒼的這個說法，到底是希望他早死還是晚死。
越千蒼已經喝足了酒，就準備離開了。
夏長笙仍然坐在原地，彈開了手中的折扇，輕飄飄地問了一句，“狼王剛才，是不是去過白府了？”
越千蒼頓了頓，背影仍然不為所動，隻是胸口略微有一口氣沉沉地吐出，他輕聲道：“去過了。”
“我命人將白府盡量打掃出來了，不顯得那樣的落魄。終歸是我們對不起白府，才會讓他們變成如此的下場。白家上下的所有人，墓碑我都已經重新安置好，會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在史冊上，他們也不會是背叛君主而落的滿門被滅的下場。”
“你做的這麽周全，我要替翩翩謝謝你了。”
“隻不過，赤雲一直沒有入牌位，因為赤雲的屍體還在金鈴那邊。不知道是不是你們有辦法救他？既然能讓丸子起死回生，是不是赤雲也有的救呢？”夏長笙天真的問著。
他以為，金鈴將赤雲的屍體帶走了，或許再過個幾年，就能發生奇跡，原來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子又能回來了。
“你以為，這世上的起死回生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情嗎？丸子唯一幸運的地方，就是繼承了白翩翩的血脈。而且，當年丸子用魂魄去填補結界的時候，我想，我的父親應該也是有庇護他的。父親當年也是用自己的生命搭建好了結界，他必然不可能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親孫子去赴死。所以，丸子的犧牲，就是另一個重生的開始罷了。”
越千蒼的背影，在風中屹立了很久。
之後，夏長笙想再說什麽，卻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謝謝你的酒水，告辭。”
這可是越千蒼頭一次這樣鄭重的跟夏長笙告別，看著越千蒼消失在黑夜裏麵的背影，夏長笙一時間感慨無數。或許真的就像越千蒼所說的那樣，他們要再見麵的時候，恐怕也是生死分別的時候了吧。
……
靈境，仙島瀑布。
這裏的瀑布其實並沒有任何的仙氣，至於為什麽稱之為仙島瀑布，是因為這整個瀑布的形狀，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島嶼一般，那個瀑布的水流雖然大，但是因為水質細膩，看上去十分晶瑩剔透，就像倒下來的一杯酒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瀑布下麵的不遠處，就搭建著一個茅草屋。
雖說是茅草屋，卻也搭建得十分講究，以香木為梁，且這種香木是在靈境難得一見的香味，所以瀑布下麵這裏微風浮動，整個屋子都有著淡淡的香味，很是好聞。
白翩翩著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衫，她平日裏最喜歡穿這件，因為這顏色和周圍的樹木極為相似，能讓自己的心境更加平和，更加沉靜。
鳳鳥采來了今天的露水，準備給白翩翩泡茶喝。
不過遠遠就瞧見了白翩翩呆呆的坐在掛在大樹上麵的秋千上，墨綠色的長衫落地，她的墨色也隨風擺動，很像是一幅美好的畫卷，隻不過，還是能看清白翩翩那緊皺的一雙柳葉眉。
“尊者在想什麽，那麽入神。是不是今天又想起什麽了？”鳳鳥問道。
見有了動靜，白翩翩才回過了神，“恩……”
“關於靈境的，還是關於炎霾大陸的？”
白翩翩的目光悠遠，“我夢見，我和越千蒼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了，那是一個雨夜，也是一場誤會。”
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麽，白翩翩還是不能完全的回想起來。
五年的時間，足夠讓她將這些記憶的片段給拚湊起來一些。她發現，好像自己和越千蒼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印象卻尤為深刻。
除此之外的記憶，也有是關於鳳凰鳥的，還有靈境這些大片大片的美景。隻是，美景雖然多，卻好像那段時光裏，白翩翩一直都很是寂寞。這種感覺，就和現在她在靈境的感覺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