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往事恩怨
白翩翩抓住了王後的手,這讓王後一時間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該跪下還是就這麽任由白翩翩抓著。
“王後娘娘,你和君主不同,事事觀察入微,想得也很是周到,這應該就是作為女人的柔情之處吧。白府的事情,我尚且可以當做不會發生,可是如果今後還有同樣的事情落在狼族,隻怕狼王也是不能原諒的了。”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的。”王後點點頭,又道:“此次我們是聽著襄陽王的話,襄陽王說,是做了很多的功夫,才終於求得狼王肯過來聽我們一言,也能有退兵的機會,對嗎?”
“你既然明白,就應該跟君主身邊好好說道,委曲求全是不假,狼族也不會對你們做太過分的事情,隻要你們不生事端,在炎安城這一方土地好好生活,保護自己的子民安全,不再對不屬於自己的領土有任何覬覦之心,狼王斷然是不會趕盡殺絕的。”
“真的嗎?”王後的眼中多了些許明亮,“狼王真的會解除留守在炎安城的兵權嗎?”
白翩翩本來想點點頭,不過很快她就笑笑,道:“誰知道呢。不過狼王也並非無情之人,如果王宮的人真的能安分守己,他是沒必要為難你們的。這些話,如果王後能多多在枕邊說給君主聽,我相信君主一定能明白。畢竟你我都知道,現在炎霾大陸的統領者是狼族,曾經的恩怨已經讓狼族和人類不可能和平共存,互相侵犯領地,互相殺戮對方,結下了很深的仇恨。你們也知道現在是沒有辦法和狼族抗衡的,不隻是你們,炎霾大陸的任何種族也都一樣,包括蛇族,也不過都是以卵擊石而已。所以你們最為明智的選擇,就是安分守己,隻有這樣,才能保護一方百姓的生命平安。”
王後的眼底已經動容,她知道白翩翩話中的意思遠遠不止一層。
白翩翩將手中的花枝隨手丟到了花壇裏麵,拍了拍手道:“出來逛了逛,氣息也順暢了,是該回去那個樓閣,品嚐一下方才沒有喝到的美酒了。”
白翩翩轉身就要離開,王後跟著後麵喊了一句,“夫人!在你的心裏麵,到底是幫助王宮多一點,還是幫助狼族多一些呢?”
王後的發絲鬢角在風中有些淩亂。
白翩翩的身影頓了頓,回頭輕輕答了一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
樓閣的這頭,隻有陣陣的美酒香味,少了絲竹管樂之聲。
“以往的這個樓閣,應該都是歌舞升平吧?本王記得林場那邊的觀景樓閣上麵,也是有過王宮裏麵絕佳的歌舞姬,怎麽今天君主倒沒有安排了?”
“回狼王,今日本不是什麽佳節和祭典,所以歌舞的安排也不甚妥當,君主將此地用來恭候狼王,也是表示對狼王的尊敬。”
“你們說什麽便是什麽了。不過依照本王的看法,還是在正殿議事較為妥當,畢竟這是我們兩族的大事。”
君主答道:“王宮的政事,可是要比狼王想的要稍微複雜一些。畢竟現在是狼王一直在過問……不知狼王此番進宮,是否能原諒我們上一次和蛇族做的糊塗事情,能否對我們有所寬恕?”
“君主在位幾年了?”
“君主在位已經十年了。”
“本王當時繼任狼族統領之位的時候,還是你的父親在世。那時他意氣風發,充滿對這個炎霾大陸美好的渴望,平定邊境戰亂,穩定炎安城的內部朝政,更為關鍵的是,你的父親懂得‘安分守己’這四個字。所以當時炎安城也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本王和他那個時候有過交談,雖然次數不多,但是能體會到老君主是個敦厚的人,說起來,他繼承王位也實屬無奈,不過調度兵馬,平定戰亂,都是隻是作為你們自己族人之間戰亂。老君主沒有對狼族有過界越之心,應該也不曾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有膽量來挑戰狼族吧?”
越千蒼捏著酒杯,嘴邊噙著笑,從喉嚨口發出來的笑聲正對著君主,聽起來無比的譏諷。
夏長笙緘默,從剛剛開始,越千蒼就一直有意將話題往這方麵引,夏長笙不知道他是故意的挑撥還是無意的調侃,但是屢屢這樣,恐怕今日的話題也是談不下去了。
君主原本握在手中的酒杯,緩緩放了下來,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事情,好像時間很長,不多時,他抬起眼眸看向越千蒼,眼眶都紅了一整圈,聲音嘶啞——
“本君知道,對於上次和蛇族串通一氣的事情,狼王是一定暴怒異常的。我並沒有父親那樣的運籌帷幄,隻因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活在恐慌當中,狼王就以為,我是心甘情願坐上這個王位的嗎?我也很希望,自己能遊玩在山水之間,永遠不要活在狼族對我們人的壓製之下。”
“君主!……”夏長笙站起身,看著君主的臉色異常,生怕他說錯什麽話。
越千蒼對夏長笙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無妨,襄陽王不必擔心,本王今日進宮,就是為了和這位君主說些心裏話,否則,在這個美景遍地的地方,再討論一些嚴肅的事情,豈不是辜負嗎?”
君主看了越千蒼一眼,他仍然和以前一樣,看到越千蒼這雙並不類似尋常人的眼眸,還是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君主沉了口氣,道:“狼王肯能這麽說,我就當真了。我知道在狼王的眼裏,我是比不上父王的。他曾經讓所有臣民在被狼族的統治之下,亦然抱有希望的活著,炎安城的勞作和營生,哪怕是在戰亂之中都未曾受影響。父王臨終前,囑托我的事情並沒有和狼族相關,隻是讓我善待炎安城中的百姓,不可因為一時的困境就想著放棄,哪怕是死都不可以。故而,我多次白綾垂在房梁之上,都沒能對自己下得去手,並不是因為我怕死,而是因為,我太想死……卻又不能撒手……”
越千蒼聽後,不免冷冷一笑。他並沒有因為君主此番的話而有所同情,“人心總是軟弱的,明明心裏懼怕死亡,但是又想通過死亡來解脫,可殊不知,死很簡單,活著其實也並不難,隻是你選擇的路走錯了,才會倍感艱難而已。想得多,錯的多,這正是我居住炎安城這麽多年來,看到的一些道理,還望君主能謹記在心。”
君主的目光閃爍,“嗬嗬……狼王說話,倒是和我的父王很是相似。狼王活了許久,可是容貌看上去比我還要年輕許多倍,精神也抖擻萬分。我做了那麽多年的傀儡,狼王你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城中的百姓。不管我求饒多少次,結果都還是一樣……”
“我隻看你的行動,炎安城的百姓,我從未動過他們的一根頭發。可是你並不如你的父親聰明,不懂得生存之道,妄想著和蛇族聯手致狼族於死地,難道老君主在世的時候就沒有教過君主,人心本貪婪,如果貪婪過了頭,就會自掘墳墓,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貪婪?”君主自嘲一笑,“我的貪婪,也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罷了。隻是眼見著炎安城日漸衰敗,我是不如父親那樣會安穩人心,邊境的一些小國看不清楚局勢也是蠢蠢欲動,朝中大臣明爭暗鬥,內政不穩,炎安城的王宮已經被慢慢掏空了。為什麽呢……就是因為我們腳下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土地,現在被狼族所居,害怕會生出恐慌,這恐慌多了,人心就瘋了,開始在夾縫中求存,都在自私的為自己著想。試問這樣的一個炎安城,我除了反擊之外,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嗎?試問狼王,如果有一天狼族麵對這樣的困境,你又會怎麽做呢?”
麵對這樣的反問,越千蒼並沒有回答。他是可以選擇不回答的,但是心裏對他的這個反問還是有點不痛快。所以一瞬間就捏碎了自己手裏的酒杯,拍在了麵前的案桌上麵。
一聲巨響,麵兒上明顯就是已經發怒,驚得樓閣的宮婢們統統下跪,臉都埋在了地上。
君主的肩膀一怔,這次卻沒有向平常一樣也跟著宮婢們下跪,可能因為自己剛剛那番長篇大論,還保留著自己的一點自尊心吧。
“正是因為人心的醜惡,所以多年以前人類才會扼殺我們狼族,狼族領地血流成河,慘不忍睹,那些孽債,你們恐怕也是還不清了。”越千蒼道。
君主方才紅了的眼眶,現在已經有淚水泛了上來,他就像個受了挫折的小孩子一樣,盡量忍住自己喉結顫抖的哭聲:“狼王你明明年輕,應該也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人類屠殺狼族的場麵吧?我也是一樣啊!……我從出生的時候,認知裏就已經是狼族的天下了。可如果是這樣,我能認了便也好。但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炎安城本應該就是我們的領地,我們應該在這片領地上麵安穩地生存著,而不是被籠罩在狼族的恐懼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