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看望
班若蹲下，雙手按著赤雲的肩膀，“赤雲，我告訴你這麽多，就是想說……紫月長老曾經告訴我，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因果循環，要是真的計較起來，活著就太累了。雖然很多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包括我們也是，但是白將軍是帶著他的骨氣辭世的，他寧願一死，也沒有再幫助過君主，也是因為知道，狼族和人之間的殺戮不斷，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所以你不必痛恨王宮，因為你畢竟是人，既然你選擇了回到炎安城，就安心住下，不必再糾結白府的事情，就當去狼島的時光，給了你一次重生如何？”
班若的一字一句，在赤雲的心裏深深盤旋著。他緩緩的一遍又一遍地點著頭。如果是以前，赤雲可能會記恨狼族，記恨是因為他們的原因，而讓白府變成現如今的樣子，但是現在他的心境不一樣了。去了狼島那麽長時間，他似乎學會了感恩。
“二姐被長姐和二娘害死，我的娘親也一直在白府不受重視，鬱鬱寡歡。不過知道臨終前，娘親和父親終於解開了心結，我從來沒有在娘親口中聽到過她對父親和二娘的埋怨。那次我才知道，原來娘親早就已經知曉了，現在的二姐並非真正的二姐，但是她也是將白翩翩當做自己的女兒的。而白翩翩縱然隻用了二姐的身體，可是來到白府之後，也是處處都在維護我們，我能感覺到她的熱情和善良。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真的很美好。娘親死的時候很是平和，我也該像她一樣，平和才是……”
能說出這番話之後，赤雲的心情都感覺輕鬆了不少。
白千千在旁邊聽著，卻是在連連搖著頭。她倒是覺得，赤雲反而是瘋了。和她那個死去的娘親一樣瘋了。明明錯了的是別人，為什麽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為什麽不可以去恨，為什麽不可以去報仇呢？
為什麽別人擁有的東西她就不可以擁有呢？
明明都是一樣的出身，如果從小就開始努力，那麽她現在人生也會是完全不一樣了。
“你如果能這麽想，當然是最好。主子和夫人想必也很擔心你，擔心你的身體之外，更擔心的是你想不明白的某些事情。如果夫人知道你還是留在白府戀戀不舍不肯走，就住在這一片廢墟之中，她也會很擔心的。”班若道。
赤雲點點頭，“師父，我並非是留戀白府，我隻是……”
白千千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剛剛還一言未發，現下突然激動地衝了出來，“你們想讓我們從白府搬出去？不可能！”
“千千姐……”金鈴被白千千給驚住，勸道：“我們都是為了你們好，白府確實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就連襄陽王爺不也是這麽說的嗎？”
班若抬眸，看著白千千的目光很是有殺氣，“白千千，你現在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主子雖然饒了你一命，但是我若是不高興，現在這個地方活吃了你都可以！”
剛剛他進來偏苑的時候，就一直跟赤雲說話，沒顧上這個白千千。本來就就因為白千千的生事，讓班若失去了赤雲這個好朋友好徒弟，心裏本就對白千千很是不滿，現在她居然主動跳出來，班若當真是惱怒了。
班若說罷，嘴巴突然長大，發出了一聲狼的吼叫。
“啊！——”白千千被麵前這般模樣的班若給嚇到了，趕緊尖叫著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赤雲站起身，擋在了白千千的麵前，“師父，你別嚇她了。最近千千姐的情緒很不穩定，還是不要刺激她了。我明白師父的意思，等到千千姐好一些了，我會帶著她重新找個落腳的地方的。”
班若收起了嘴裏的獠牙，他當真是分分鍾就可以把白千千吃了的，對於這種狼族的叛徒，縱然以前能將她看作朋友，可是卻十分的厭惡。上次聽說白千千有意勾引越千蒼的時候，班若就已經很是替白翩翩抱不平了。
“你明白最好。我也不能常來看你，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縱然生活艱辛，但還是要努力才是。”班若道。
“恩。”
金鈴撅著小嘴，然後剛剛被遺棄在地上的包裹給撿了起來，塞到了赤雲的懷中，“對了，赤雲，這是我帶給你的東西。這裏麵都是你喜歡吃的糕點，我用狼島的藥山上的材料做的，一定香甜可口，還有助於恢複體力。”
赤雲接過包袱，嗬嗬一笑，“我這段時間倒是挺想念你的手藝的，恩……這麽多，夠吃很久了，我就慢慢的吃！”
聽他這麽一說，金鈴的眼眶紅了起來，眼淚又落下，她用衣袖不停地擦著臉頰，都紅成了一片，“赤雲……我怕是……怕是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金鈴……你可別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你有機會便不還是能回來炎安城嘛，就像今日一樣！”
金鈴抽抽搭搭著，聲音顫抖道：“可是這次來炎安城是要和王宮商談——”
“金鈴！”班若趕緊掐住了金鈴的肩膀，這才製止了金鈴接下來要說的話。
原本蹲在地上，抱著腦袋閉著雙眼的白千千，聽到這句話，突然微微睜開了雙眼，目光淩厲。
和王宮商談？……
金鈴捂住自己的嘴，明白班若是什麽意思。她也想到了，剛剛在狼王府遇見襄陽王的時候，王爺也是叮囑了她千萬不可以在白千千的麵前提及狼族回到炎安城的真正用意。
雖然金鈴不明白為什麽襄陽王爺會如此防範白千千，但是總歸是白千千以前和蛇族有過瓜葛。倒是麵前的班若，剛剛捏住金鈴肩膀的模樣，比襄陽王爺還要警惕萬分。
金鈴沒有多說，赤雲楞了一下，也沒有多問。
赤雲想了想，將這個尷尬的話題岔開，問道：“此次你們過來，能待多久？”
“待不了許久，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才是。我是狼族的身份，你又是陪著白千千過來炎安城，處處在監視之下，所以我不能和你再碰麵了，今日一見，就當是訣別吧。”班若道。
他這麽一說，赤雲的心裏難受極了。赤雲明白剛剛金鈴沒有說完的話，也就是他們的為難之處，或許狼族最近會有什麽變故，班若才會這樣說。
赤雲歎氣著，“師父，我知道，狼族的生命十分漫長。在你們漫長的生命中，我們活著的這一點點時間根本就不算什麽的。或許在過個幾年，師父也就會把我給忘了的。所以今日的‘訣別’，無論如何，赤雲都會謹記在心。”
班若伸頭拍了一下赤雲的腦袋，就像他平日教訓赤雲總是學不會招式的模樣，“笨蛋！你喊我一聲師父，我卻將你當做真心以待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不過再過多少年，又怎麽會把你有忘了的那一天？”
師徒倆互相看著，然後終於笑出來聲兒。
臨別的時候，赤雲走到了白府門口送別班若和金鈴，他方才就發現班若和金鈴的話語間有所閃躲，似乎是因為白千千在場的緣故，所以赤雲就獨身前來相送了。
“雖然不知道你們這次來炎安城究竟是為的何事，不過終歸還是要保重自己，尤其金鈴你不會武功，如果有危險，一定要萬般小心謹慎才好！”赤雲道。
金鈴差點又汪出來了眼淚水，“我知道的，赤雲哥哥，我在狼族他們會保護我的，你隻要自己保重就好。”
班若看了看周圍，並無旁人，這才低聲地囑托道：“赤雲你放心，剛剛的訣別，我隻是說給白千千聽的而已，好讓她斷了許多念想。這段時間你自是不必跟白千千說起狼族的事情，我隻能告訴你，我們這次回來，是要和王宮進行妥協，如果將來這事兒辦的好，我尋個機會，或許能將你從炎安城這邊接回狼島，免得你在這邊吃苦受罪，你是我徒弟，我不會對你不管不顧的。”
赤雲撓了撓頭，並不太明白為什麽班若和金鈴會如此一臉防備白千千的模樣，不過他隻管聽話地點點頭，道：“師父若是行事不方便，還是不要為了我為難。你說的我心裏都有數了，千千姐曾經和蛇族有過言語交流，我知道你們是不放心她，我不能替她說什麽話的……”
“注意白千千，對你，對狼族而言，這個女人都不能再有節外生枝的表現。”班若在他的耳邊又低語了一句。
“哦……”
班若看了一眼天色，便拉著金鈴趕緊離開了，金鈴需要回去襄陽王府，班若也需要盡快回到越千蒼的身邊。兩人戴上了鬥篷上的帽簷，迎著風而來，逆著風離開。
金鈴幾次回頭依依不舍地看向赤雲，赤雲隻是咧嘴笑著，隻是嗓子卻像堵著一塊，難受得緊。
赤雲看著班若和金鈴遠走的背影，還是在白府的門口那裏駐足了好久。他不敢站的太顯眼，因為知道隨時都可能有王宮的探子發現白府有人，所以隻敢靠在這個發黑的牆壁旁，仰頭望著天，盡量讓眼淚不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