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多事之秋
白千千的腦子裏突然響起了那條蛇的聲音，字字威脅她的話語——‘你的任務就是留在白府。’，‘如果你敢去白府以外的地方居住，我就把你給活吞了！’，‘炎安城周圍都是狼族的眼線和結界，我不能行動，你就是我的眼睛！’
白千千想要掙脫夏長笙的手，感覺腦袋疼得要炸裂一般。
“我不要跟你走！”
夏長笙忽地受傷的動作暫停了，倒不是因為白千千的反抗，而是因為他看見白千千那在掙紮間，頸項上露出來的一截肌膚，上麵有很清晰新鮮的吻痕，以及兩排像是被什麽東西咬過的印記。
白千千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於是趕緊向後掙脫，將自己的衣服掩蓋好，她不確定夏長笙有沒有看見什麽。
就在兩人糾結在一起的時候，從白府後門那個方向迅速閃過來了一個身影。
“你給我住手！”
伴著這個聲音，白赤雲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落在夏長笙的麵前，抽出了一個木棍直接將夏長笙拽著白千千的那隻手給打掉。
白赤雲將他推開，把受了驚嚇的白千千扶至一旁，繼而惡狠狠地瞪向夏長笙。
“白赤雲？”夏長笙已經完全懵了。這比見到白千千還要讓他震驚，“你怎麽也會在這邊？”
白赤雲的手裏麵還拎著一捆幹柴，他比之前在狼島的時候要消瘦很多。
赤雲將柴火放下，然後把被夏長笙剛剛踢翻的東西都重新歸置好，眉目間沒有夏長笙當時見他的明朗，現在反而陰氣沉沉，他冷冷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在狼島嗎？”
“你是陪著白千千過來的嗎？”夏長笙問道。
赤雲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他看了眼還在瑟瑟發抖的白千千，道：“襄陽王，我並不是狼族的人，所以我對你並不會像狼王和老夫人一樣對你抱有什麽感激之情，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交集，你對千千姐做過的事情，我白赤雲都記在心裏麵。縱然千千姐做錯，但是毀了她的人也是你。現在身處白府，我沒有辦法對你身處雙手歡迎你。”
夏長笙不自覺冷笑一聲，這小子何時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他鼓掌兩聲，“如此姐弟情深，我倒是很欣賞。可是你就打算帶著白千千住在這個破爛不堪的地方嗎？你過來襄陽王府，我照樣可以給你和狼島一樣的條件，你要是想習武我也可以給你找師傅。”
這是夏長笙的真心話。總不至於看見這兩個已經被掛上牆麵的‘白府叛徒’的通緝犯，在炎安城肆意悠蕩還置之不理吧。
赤雲不加思考就立刻搖了搖頭，“襄陽王這麽做，是對千千姐的愧疚嗎？如果是，那還是請你收回，如果不是，那麽我們姐弟倆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東西，還是請襄陽王回去吧。”
看著赤雲伸長的手臂，夏長笙哭笑不得，“你確定你們的決定不是魯莽嗎？如果白將軍在世看到你們這幅落魄的模樣，他就不會痛心嗎？”
“比這個還落魄的樣子，我們都經曆過了……”
赤雲抓緊自己的拳頭，更何況提起落魄二字，他那個死在雨夜的姐姐才是真的落魄和可憐，所以現在他們這點艱難的處境又算什麽呢？
赤雲接著道：“落魄與否，都和襄陽王無關。我想就算是爹爹還在世，也一定會教育我貧者不受嗟來之食，更何況你當時成心來白府搗亂，無端招惹我的兩個姐姐，然後又去狼族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弄得我們白家的關係混亂不堪，我的兩個姐姐無法再麵對麵真心交談，這可都是襄陽王你的‘功勞’。”
其實赤雲是不想將這些東西怪罪別人的，因為人在做天在看，這一句話娘親從小就教育他。白千千妄想上位，這就是她的不對，可縱然在不對，赤雲也是她的親弟弟，也會自私地站在她的立場和角度上，所以赤雲多少還是對夏長笙這個人心裏有些芥蒂和防備的。
“炎安城因為狼族戒嚴，你當真以為你曾經和狼族有過關係，在炎安城就真的安全了嗎？”
“那王爺你又是以什麽立場來幫助我們的？如果我們真的去了襄陽王府，就會是你站在同一條陣線上麵嗎？王爺，我雖然沒讀過什麽聖賢書，也不懂爹爹生前幫助君主那些朝政，但是我也明白，狼族和王宮的關係一天比一天差，但是王爺你的立場又是什麽呢？”
夏長笙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白府的這片廢墟裏跟一個毛頭小子高談闊論，還被質問立場如何。
他笑笑，“什麽叫立場？你又經曆過多少事情，能懂得我的立場呢？”
白赤雲並不知道夏長笙那次去狼島的目的，和越無雙、越千蒼談話的時候，也就隻留下了白翩翩。所以對他和狼族之間的關係，赤雲還是糊裏糊塗的。
但是有一點赤雲明白，父親曾經說過並不太喜歡夏長笙，但是後來提及的次數也愈發得少了。可能就連白勝也發現，雖然夏長笙平日裏在炎安城的風行不甚好，但是他眼神也漸漸開始淩厲起來了，秘密也越發得多了。
而且這個秘密要是藏的越多，也會逐漸露出來。但是赤雲沒想到他居然當時在炎安城能將白千千騙到，十有八九都是他當時覬覦白府，也想拉攏白勝，故而夏長笙才會來白府幫助他們，然後假意寵愛白千千，通過白千千得知府內真正的情況。
這些都是赤雲的揣測。赤雲覺得自己天生就很笨拙，懂不了什麽超綱大事。但是唯獨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畢竟那段時間是白翩翩和狼王府來往密切的時候，全天下的人關注點都在白府身上，但是誰都不敢冒犯，他隻能想法子接近。
如此一想來，白千千從一個單純善良、膽小懦弱的女子，變成現在這一副殺了人都心不愧疚的樣子，可不就是夏長笙一手造成的嗎。這樣的人，即便是能在眼下幫助，赤雲也是非常不屑的。
赤雲醞釀了很久，道：“王爺，我沒有那個智慧能和你在大是大非的立場上麵辯駁什麽。但是我知道，我們始終不可能站在一條繩子上麵，不論你是可憐我也好，我都不會去襄陽王府接受你的施舍，白府已經成了這樣，我不想酒泉下麵的爹爹為難。”
夏長笙抬頭發現，天空又在繼續昨天夜晚的雨滴了。他未帶傘，肩膀上的衣物略有浸濕。見赤雲和白翩翩的態度這樣強硬，他想著，總歸是不至於在這個廢墟跟他們大打一架，然後將他們捆去府中罷。白千千一個人也就罷了，帶著赤雲難免覺得多餘。
他也不喜歡做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夏長笙對白赤雲又沒有愧疚之心。
“那我便走了，你們若是願意在這裏待著，那就待著吧，左不過被王宮的兵馬發現，我倒時候在想幹嘛把你們救出來。你們平日裏生活的東西，我會派人送一些過來，至於你們是用也好，砸了扔了也好，都自己處置吧。也算是我對白將軍的一點心意。希望有朝一日，白赤雲，你能真正想明白，有時候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否則自己隻會一味的吃苦，永不翻身。”
這是夏長笙對兩人的最後一句話。
赤雲站在角落，背對著夏長笙，一動不動，並沒有回答隻言片語。
白千千則是已經去了裏屋，她瞥了一眼夏長笙，心思已百轉千回。
“姐姐，你沒事吧。”赤雲問道。
白千千搖搖頭，“我沒事……”
赤雲歎口氣，“我拒絕了襄陽王，這應該也是你的心中所想。你日後也不必害怕他會對你做什麽，畢竟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在炎安城。”
白千千隻道：“赤雲，謝謝你。”
“就像你說，我們是姐弟。”赤雲苦笑一聲，不知道該對白千千說什麽了，他將自己的剛剛從集市上買的一些東西拿進了屋子裏麵，“這幾天咱們的飯菜有著落了，不過還是要你烹煮。咱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就這麽安生過日子吧。”
“恩。”白千千低眸，微微點頭，她將自己的衣服拉緊，走進了裏屋，再不想多說一句話了。
夏長笙出了白府，倒沒有生氣，打算回府之後再對白赤雲和白千千暗中幫襯著便可，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過有一點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剛剛分明瞧見了白千千的肩膀上似有吻痕，但是這個絕不可能是越千蒼留下的。
除了那個紮眼的吻痕之外，還有一排被什麽咬過的印記。具體他也說不上來，隻是感覺，有點像蛇？
夏長笙不免聯想到了蛇族，但是很快又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不過一點他可以肯定，從白千千遮遮掩掩的態度來看，她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大家，而且就連赤雲也是不知道的。
總之，炎安城這段時間，可真是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