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炎安城會麵
……
炎安城，白府。
白府的門外，不遠處停下了一個馬車。
夏長笙從馬車下來，並囑托馬夫不要發出聲響動靜。雖然白府覆滅之後，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來，看慣了這個破碎的瓦片，沒什麽值得感慨。
“王爺，這個白府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上次你交代下去要多留意這邊，可是探子那邊盯著大門兒，也未曾發覺有什麽異常。”
夏長笙抖了抖衣擺，神情也很是疑惑，“說不上來，但是感覺上次的匾額似乎是有人動過的痕跡。君主之前還是有一些外援在宮外的，還是要多多留意才行，如果炎安城這邊又鬧出了什麽動靜，再冒出個什麽蛇族、狐族，狼族那邊我說的事情就不可能兌現了。”
他有些痛恨自己從小就去缺少和君主的交流，所以君主背地裏做什麽事情他都不知道，和蛇族聯合攻打狼族領地的事情，不能再發生第二次，否則王宮裏那些人的下場會比現在還要慘。
“王爺我跟你去。”
夏長笙擺擺手，“不，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而白府內，白千千才剛剛睜眼不久。
偏苑那處，是白千千和白赤雲找到的唯一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了。並沒有完全被大火吞噬，有些東西還是能看出來是以前的模樣。其實炎安城雖大，但是能落腳的地方卻不多，白府能讓白千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所以她願意在這裏。
昨天晚上下了一場連綿細雨，所以感覺空氣都十分的寒冷。白千千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已經濕了大半。
白千千將還有些煙的火堆給熄滅了，盡量讓這個煙霧散去。赤雲說了，千萬不可以讓別人發現他們住在這裏，所以行動都非常的小心翼翼。
還好，白府有個隻有他們才知道的小後門，來往都從那邊走，也是不引人注意。
清晨的白府，很是安靜，不過這種安靜和那時候居住在白府的感覺不一樣。這是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赤雲一早就說要上山去獵些野味，他小時候經常從白府的後院穿過，這裏距離背麵的一個小山來回有半天的腳程，所以赤雲就走得早，因為碼頭那邊有個老板答應雇他做苦力，雖然累一點，但是能賺些錢，而且工錢當天就給，所以赤雲果斷就答應了。
白千千自然是心疼這個弟弟的，他明明就有機會在狼島吃好穿好，還能跟著一個疼愛的自己的師父，但是為了白千千的錯誤，也要在連累這個弟弟跟她一起流放炎安城。
能看的出來，赤雲最近不愛笑了，他晚上坐在這個漏風的屋子裏，喜歡盯著天花板發呆，有時候眼角會流淚，大許是在思念狼島的朋友、或是這個不複存在的白府曾經住著的爹娘吧。
白千千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她沒辦法幫助這個親弟弟，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唯一痛恨的，就是把他們姐弟倆趕出了狼島的那個白翩翩和狼族，還有那個一早就拋棄她還有反咬一口的夏長笙！
不過這個話題，她再也沒有跟赤雲說過了。因為即便赤雲是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她也知道，這個弟弟的心並不向著自己。
赤雲雖然會笑著說，不要在意以前了，過去就過去了，我們姐弟倆一定會在炎安城好好生活的，就算是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了。
可是白千千並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罪孽需要去承擔。明明就有家的，現在卻什麽都沒有了。
她搖頭歎息著，從外麵接了一點露水回來。白府的井中，曾經掉落過白簌簌，所以她不會喝井水。
“白千千？”
周圍，忽地響起了聲音。
夏長笙以為自己最近思考狼島的事情過多，時常擔憂白千千，眼前就出現了幻覺。
他從大堂那邊穿過，在白府走了一圈，最後才發現偏苑這裏。但是眼前看到的這個人讓他吃驚極了。
聽到這個喊聲，白千千的轉過身來，眼中焦距瞬間凝固，“夏……夏長笙！……”
白千千手中的瓷碗摔落在地，呆滯地看著麵前的這個人。她並不吃驚於看到他的臉，自然，這麽長時間多少回都在夢裏和詛咒裏見過了。可是她萬萬不想讓自己現在這般落魄的模樣麵對。
夏長笙的目光看向她的身後，昔日白府的院子早就沒了當時的風光，白千千就穿著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頭上連個簪花都沒有，站在一片廢墟之中。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兩人一同發問。
夏長笙開始以為白府門口有動靜是個什麽錯覺，以為能抓住個什麽存在於王宮的機密，卻沒有想到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這片廢墟是原來偏苑的方向，夏長笙曾經來過，許是那天的大火沒有殃及得太厲害，所以還有兩間屋子可供人遮風避雨。但是若說是住人，實在是太過於勉強，條件也就和邊城的那些災民一樣的簡陋了。
夏長笙走近白千千身邊，確認是她無誤，而且房間裏麵還擺放著一些食物，啃了半個的饅頭，還有一些看起來就很酸的果子，旁邊有火堆，應當是這幾天都在用的。
他眉頭緊皺，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你……你為什麽會離開狼島？你的姐姐呢？”
夏長笙忽然心頭一緊，任憑誰看見這麽一個瘦弱的女子站在這裏都會感歎心疼的，更何況從他上次回來之後，就時常能夢見白千千，也在想著他走得時候丟下了那麽驚人的一句話，該怎麽麵對自己的姐姐和越千蒼。
但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離開狼島！現在這幅模樣就說明這絕對不可能是一次普通的事情。
白千千額上青筋暴起，心裏湧上滔天的怒意，想要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太過的憤怒讓她有都有昏沉，她看著夏長笙的臉，仿若連氣息都不會喘了，扶著手邊的牆壁勉強站穩。
“你居然還問我……若……若不是當時那把火沒有把這個偏苑燒盡，我們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你滿意了？看到我這幅樣子你是不是很得意！你居然還特意到這裏來嘲笑我！你到底是有多麽的討厭我！——”白千千熱淚滾動。
“千千，你冷靜一點。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因為我你才會在狼族待不下去的。但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有為了自己好好生活嗎？現在隻要你願意，我襄陽王府的大門還是可以為你敞開。”
夏長笙對她，心中還是有愧疚。雖然並不喜歡白千千這個女人，但是從始至終，他都對她抱有一種責任。即便是揭穿白千千對越千蒼和白翩翩做的事情，他也並沒有覺得有錯。
“襄陽王府？嗬嗬！”白千千從喉嚨處發生低沉的冷笑聲，她瞪圓了眼睛盯著夏長笙，恨不得現在就用目光將他給四分五裂了，“當初是你將我拋棄的！是你利用我想要接近白府！可是君主一下旨意你就立刻說要娶長姐白簌簌為妻子！你憑什麽認為我堂堂白府的三小姐，就甘願做你的小妾！你明明知道我在白府被長姐欺壓地已經夠艱辛了！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再次屈居在長姐之下嫁過去！”
“所以你覺得我不能給你高高的名分，不能給你榮華富貴，你就將目標轉移向別的男子身上嗎？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和尊嚴嗎？更何況越千蒼還是你的姐夫，你有沒有替白翩翩考慮過？”
“你別跟我替她！”白千千吼道，回想起白翩翩跟她說的話，喃喃低語著，“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姐姐，不是……”
“那些你本不該擁有的東西，早應該放手，早應該醒悟了。”
夏長笙歎息著搖了搖頭，不太想再跟她做一些無謂的爭辯，眼前的這個女子，儼然還是沒有長大的模樣，現在和親人分離，流落至此，也是可憐可歎了。
“白千千，跟我走。白府現在時常處在監視之下，你不適合呆在這裏，會有殺身之禍的。”
夏長笙拽過白千千的手就往外麵拉。
白千千現在一感受到夏長笙手掌的溫度就能想起往日兩人在一起的畫麵，覺得分外惡心，她即刻甩開，朝著角落跑去，“我不要跟你走！你給我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你毀了我的身體，毀了我的人生！你遲早會遭報應的！——”
“白千千……”
夏長笙這一刻覺得自己在對一個女瘋子說教，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說服白千千成為以前那個溫柔的姑娘，這感覺好像比要去說服狼王還要艱難一樣。
於是，他隻能用暴力。至少他認為，白府這個地方他們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也會有危險。
夏長笙會武功，這一點讓白千千沒有想到，他直接出手將白千千給擒住，低沉著聲音道：“跟我回去，這裏你不能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