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實
好不容易等到炎霾大陸鬆散的那一天，狼族才開始奮起反抗，最終要回了自己的尊嚴。
夏長笙無可否認這個說法，但是他迎上越千蒼的眸子和往日一樣的自信篤定，“可是這樣的安寧隻是短暫的，狼王，夫人，你們應該知道，當時就是因為狼族被人類追逐殺戮，才會導致狼族的反抗，最終統領天下。但是狼族統領天下之後，對人類是無盡的打壓，我知道狼族是因為仇恨。但是狼族那時候有反抗的一天，人類也終將會有的。愈來愈大的屈辱會讓我們奮起反抗。”
沒錯，就如夏長笙口中說的那樣，人就是這樣一個種族。不是有種說法，亂世才出英雄嗎。如果一切都很安寧，從來就沒有過恐懼，那麽便不會成長。白翩翩以前就認為，狼族這樣的做法，隻會讓王宮的人積攢越來越多的仇恨，和蛇族聯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雖然說沒有得逞，但是這不代表王宮的君主會不會再一次用同樣的方法來反抗。人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就是他們成長的時候，這和狼族當年能成為炎霾大陸的統領者是一樣的道理。
越千蒼的眸色變得讓人難以捉摸，良久，他冷笑道，目光冷厲：“人若是反抗，狼族會重新讓他們再感受一次絕望。”
夏長笙皺了眉頭，“哪怕也是要犧牲很多狼族同類為代價嗎？”
這一問，越無雙和越千蒼都沉默了。
夏長笙接著道：“狼族應該也明白，不管是炎霾大陸的任何一個種族，我們都經不起戰亂了。那個時候狼族是為了奪得自己的尊嚴，所以才不得以用許多生命換來和平。但是現在炎霾大陸已經不同於那時候的戰亂，百姓食可果腹、衣能蔽體，都渴望過著安寧的日子。為什麽我們現在不能去努力維護呢？”
越無雙冷哼道：“你所說的‘維護’，應該就是你這次想說的話吧？那麽為何要隻身來狼島提及此事，上次我去炎安城的時候，你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莫非是君主曾脅迫你什麽？”
夏長笙連連搖頭，“選擇來狼島，更加是表明了我的誠意。我並沒有對君主說過關於我和狼族之間的任何事情，也並沒有被君主脅迫做什麽。我隻身前來狼族的聖地，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白翩翩覺得現在、此時此刻的襄陽王，非常的不像她當初見到的那樣。他的眼中還是那麽的無所畏懼，隻是出口的言論卻滿是為了天下為了和平，就現在看來，他是一個極有胸襟的男人。
越無雙顯得不以為然，“如果是你想做君主，我或許可以幫這個忙。殺了現在的君主，讓你做這個位子，從以前，我就說過這樣的話，隻是看你一直不關心朝廷之事，所以就想放你一個清靜。如果你坐了君主的位子，我自然可以將你當做自家人看待。”
“我對權利沒有任何興趣。隻是因為娘親的死，讓我意識到這天下真正的和平究竟有多重要。夫人，狼王，如果我們能維護這樣的和平，讓狼族和王宮共存，不被打破。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狼族退兵，給炎安城一個喘息的機會。”夏長笙道。
他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官員在早朝時分和君主提出一個無關緊要的政見一樣。
可事實上，他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來說這樣想法，讓越無雙和越千蒼更加的惱火。
白翩翩倒是吃驚於夏長笙的直接，炎安城沒有任何一人敢提出這樣的要求，白勝那樣有骨氣有抱負的人，也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妄想’，更別說那個高高在上的昏君了。
“襄陽王，你可知道你現在說的這個話，就足以讓你的人頭落在這狼島之上。”
越千蒼的雙手青筋暴起，白翩翩知道他是真的生氣。從夏長笙踏進這個狼島開始，越千蒼就已經在忍耐，他是最討厭人類的，尤其是王宮的人。若不是越無雙的客套，越千蒼根本就不會容下夏長笙在這裏坐這樣許久。
“我說過，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所以我說的話，我會自己負責。狼王可以在狼島殺了我，但是我也絕不可能就這樣簡單地死在狼王的手裏麵。我希望你們狼族能聽我一言。君主再昏庸，但他也是君主。他或許無能、或許無知，可是他畢竟是人，從小的錦衣玉食磨光了他的骨氣，但是我了解他，如果狼族再繼續這樣逼迫，王宮所有的人都會拚盡全部的力氣反抗狼族，你們可以殺了君主，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但是這樣，原本還肯臣服在狼族腳下的人，會將這種恐懼變成絕望，難道你們有把握將這些絕望的人全部都殺死嗎？那麽狼族統治這片土地又將有什麽意義？經過和王宮的大戰後，就不會有別的族群趁虛而入嗎？”
夏長笙字字鏗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
不過並不是因為他堅定的語氣讓越千蒼緘默，而是因為夏長笙的字字句句，恰巧說道了越千蒼的心坎裏。白翩翩能看得到越千蒼眼底的猶豫和煩躁。他現在也是在麵臨狼族究竟能不能繼續在炎安城立足的問題。
雖然丸子的出世讓狼族有了新的力量，但是這種新的力量也會招致禍端的。上次蛇族和王宮的聯手，滅掉了白府，他們能想到通過白勝來除掉丸子，這對狼族來說是必須要除掉的威脅。持續的打壓和威懾是對狼族尊嚴的提現，但是正如夏長笙所言，這樣的打壓不可能一直持續。
炎安城的政權關係已經尷尬到了冰點，狼族不屑和其他族類為伍，就有可能逼著再出現類似蛇族的例子。結界的事情就說明蛇族現在力量不容小覷。
狼族，已經岌岌可危了。
“你想讓我退兵？你終歸還是站在王宮那邊的。王宮若是沒有狼族的把守，你覺得炎安城的局麵會變成什麽樣子？”越千蒼問道。
夏長笙頓了頓，緩緩搖頭，他緊握雙拳讓自己有些底氣，“不，我的意思是，讓狼族退下炎安城，將炎安城的整片土地留給我們。”
“你說什麽？”
越千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會聽到一個這麽荒謬和大膽的要求。
夏長笙顯得也有些沒有底氣，他已經察覺到了越千蒼的怒意，再次開口的時候，有些無奈，喉嚨聲音在顫抖，“我知道，狼王現在和夫人都沒辦法接受我的說法，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們會這樣做的，因為天下趨勢已經在變了。”
“好，那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你口中所謂的和平，還能不能看得見！——”
越千蒼抽出長劍，從席位上飛下，踏著步子飛快刺向夏長笙，劍氣直逼向他的頸項，白翩翩都被越千蒼的殺氣給驚住了，他的劍氣絕對沒有手軟，簡直就是想立刻要了夏長笙的性命。
白翩翩以為下一秒就會看見夏長笙頭顱飛掉的模樣，不過她身邊的越無雙也同時踏步，就在那劍端距離夏長笙的頸項隻有一個手指的距離的時候，越無雙用手夾住了越千蒼的劍，將劍刃給折成了兩半。
越千蒼看著自己手中的斷劍，沒站穩後退了一步，他想徒手了結的時候，越無雙就擋在了夏長笙的麵前了。
“母親，你為何攔住我？”
越無雙抖了抖衣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狼族的救命恩人。當時邊境的那場戰亂，如果沒有他和他母親的出手相救，狼族說不定就會吃虧。他母親很善良，我也欠他一個人情。”
“母親，無論他當時出於何種目的去救你，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是人，並非狼族，來到了這狼島，保不齊會將他在狼島上所看到的的一切都告訴王宮。”
關於情報的事情，王宮那邊可沒有少收集。越千蒼之前派出去的探子也是探聽到了一些，丸子的事情就是情報的泄露，要是狼島再被王宮的人知道了，狼族就沒有什麽底牌可以抗衡了。
“我相信，他並非那樣的人。否則他大可以裝出一副來遊山玩水的樣子，好把情報送回去，幹嘛還要說這些話惹得你不開心呢，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對他並沒有好處的。”越無雙很肯定地這樣說道。
“夫人，對於你的維護，我夏長笙無以為報。”夏長笙道。他的額上還有剛剛因為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而滲出的汗水。
越無雙回頭看他，“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就要跟你站在一邊。”
“請夫人仔細想一想，如果狼族從炎安城退兵，王宮也會非常感激。狼族的勢力壯大，又有狼島這樣風景美麗的地方，就一定要插手炎安城的事務嗎？爭權奪利，這根本就不是狼族應該有的局麵。炎安城還有許許多多的百姓，包括我，也包括了白翩翩的家人。我們都希望有一個和平的天下，如果王宮和狼族各退一步，是不是就有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