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鳳凰鳥
“爹！”白翩翩主動叫住他。
雖然本想裝作沒看見白勝，但是覺得他情緒很是古怪。
“哦，翩翩啊。”白勝抬頭，應了一聲。
白翩翩指了指他走的方向，“這條路，好像不能通往偏苑。”
“我，散散心。”白勝看了看周圍，才晃過神。
白翩翩冷笑，他這哪裏是散心，若不是她叫住，差點都要走到河裏麵去了。
“既然沒事，那女兒就先走了。”
她並不想白勝獨處。
“翩翩！”白勝叫住他。
“爹有事嗎？”
白勝想了會，還是開口道：“和狼王在一起，你覺得開心嗎？”
“啊？”白翩翩被這個詭異的問話而打斷了。
白勝也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荒唐，擺擺手，“罷了，就當我沒問。”
“爹。”這回輪到白翩翩反叫住他。
白勝的背影頓住，白翩翩靠近，問道：“我一直都想問，在您的心裏，子女該是什麽樣的。我白翩翩懦弱了很久，一直都不討你的喜歡，可我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有朝一日我從世間消失了，爹爹你是傷心呢，還是開心呢？”
白勝臉色一變，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白翩翩看見白勝又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樣子，感到失望，“那就當我是胡說吧。我隻是覺得，白翩翩……太不值了。”
她答應了大夫人不會動手，就也不會對他們動手了。
即便她心裏還是很憤怒。
白翩翩和大夫人的寬容，在白府沒有半點回報，白勝對他們沒有憐憫之心，她看不見這個父親的眼裏，有對她的一點疼惜。
忽地，刮過一陣風，白勝輕聲問了句，“你是白翩翩嗎？”
“什麽？”
“我這些天在想，你究竟還是不是我那個女兒，你變了很多，變得我不再了解了。”
白翩翩瞳色因驚訝收縮著，隨即又轉化成一抹幽暗，“嗬，你大概，從未了解過吧。無論如何，你始終是父親，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你能安好，至少別再因為自己的愚蠢，去難為別人了。”
然後，她轉身離開了。
白勝留在原地，聽著她最後的一席話。
感覺這個女兒，陌生得很啊。
……
越千蒼連續兩日沒有出現在白府。
恐怕是有要緊事要去辦，要麽就是在狼島逍遙快活。
白翩翩仍舊會按時在知香居泡著藥浴，但是這兩日體內的靈力沒有太過好轉的現象，估計和硫珠的消失是有很大關係的。
她到現在還是沒有想明白，那個蛇王不是什麽善類，那給硫珠到底是為了什麽了？明明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白翩翩起初以為，那硫珠會是個毒物，但是現在看來，她的身體安然無恙，遠海的硫珠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沒有了越千蒼的知香居，就連氣味都變得很是安靜。
大夫人和白翩翩說，如果決心要走，丸子會成為她心中的根。
既然是根，那還是斷了的好。所以她都盡量再避免和丸子的見麵了，小孩子嘛，再過段時間，肯定就會忘記他曾經還有一個這樣的人類母親，到時候再讓越千蒼把他帶回狼族，萬事大吉。
她這樣想著。
泡浴結束之後，打算回住處舒舒服服睡一覺，現在每天的恢複體力都很關鍵。
隻是剛走出知香居，白翩翩神色一凜，收緊瞳孔看向天空。
夜色將近的天空，突然飛出來了很多的烏鴉，吵得耳朵生疼。
烏鴉們幾乎像暴風雨前的烏雲一般，掩蓋住了整片白府。
白府很多仆人以為又是狼族的狼群過來了，紛紛嚇得躲了起來。
在偏苑的大夫人和班若，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班若看向窗外，伸手打掉一隻烏鴉，可那烏鴉掙紮兩下，又飛回了天空。它們就像是被什麽力量給指引了一般。
而這種力量，班若覺得和狼島那處的力量非常相近。
白翩翩的腳邊升起涼風，衣裙紛飛。
烏鴉的羽毛落下許多根，被風卷起，而後又落在白翩翩的腳邊。
“這是！——”
白翩翩仰頭看著這一幕，心髒猛烈跳動，在這刺骨異常的風中伸出手掌，等待著從空中降下的一股力量。
然後在這群黑色烏鴉當中，忽然落下了一根金色的羽毛，泛著閃耀的光芒，同周圍烏泱泱的黑色形成鮮明對比。盡管風再急促，這一抹金色也是正正墜落在了白翩翩的手掌心上，她的身邊被金色光芒環繞。
“哼，你終於來了。”
白翩翩抓住手中金色羽毛，冷笑道。這冷笑中，還帶著無比興奮的神情。
靈境萬物中，唯有一個物種擁有這璀璨的羽毛——她的鳳凰鳥。
當年，也是經曆艱難險阻，才收複了它在身邊。一直雄性鳳凰鳥的脾氣可不小，但唯獨，對白翩翩還是忠誠吧。
羽毛上傳出了空靈的聲音，“尊者，我已經找了你很久了，終於在炎霾大陸尋到了你的蹤跡。”
白翩翩怪笑道：“原來你還知道找我呢，我還以為這會子趁我不在的時間，你能把我那茅草屋扒了，把我的蘆花雞都燉了。”
“尊者，我和雞屬同類，自然不會吃它們。”
白翩翩再看了看空中，除了烏鴉還是烏鴉，“你隻飄來了一根羽毛，怎麽沒有親自飛過來？”
“靈境那邊已經崩壞很多，我也受了傷。所以我試著飄散羽毛找尊者。尊者現在這個模樣，是炎霾大陸很時髦的裝扮嗎？”
白翩翩頭上跳出一根青筋，果然，鳳凰鳥還是鳳凰鳥。
“我是借了別人的身體，雖然瘦小一些，但我還是你的主子。”
“哦尊者，我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羽毛晃悠兩下。
可是白翩翩分明聽見了它沒忍住的笑聲。
“少廢話了，想辦法讓我回去。”
“尊者，靈境那邊還是有人在追殺，茅草屋是被他們掀掉的，就連蘆花雞也被拔光了毛。”
白翩翩忍下怒氣，咬牙問道，“那你怎麽沒有被拔光毛？”
她真想看看這隻驕傲的鳳凰鳥禿頂的模樣。
“恩……那首領是個女人，貪圖我的美色，就放我飛走了。”他驕傲地說道。
“嗬，那還真是要去治一治眼睛了。”白翩翩鄙視道。
不過說起來，當時她也是因為看中鳳凰鳥的美色，才死活都要將他留下。雖然人形的模樣和越千蒼比起來還是差那麽一點點，但也是讓人垂涎三尺的容貌。
“尊者，現在回靈境，你要麵對的就是針對你的一場圍捕，而且數量極為龐大，就算尊者你能駕馭萬千靈獸，恐怕也不是對手，隻會像上次那樣差點被傷及生命，借用軀體的舉動，再行使第二次也沒有那樣容易了。”
白翩翩歎口氣。
她自然是知道的。當時渾身都是致命的傷口，疼的撕心裂肺，若不是還撐著一口氣借了這具身體，恐怕她早就命喪黃泉，現在與鬼作伴了。
靈境的圍捕，是對她力量的恐懼，是一幫要重新建立秩序那些人的手段。
靈獸乃自由，她不願意將他們關進牢籠，所以選擇反抗。同時這也是一場滅頂之災的開始。
“我知道，可是就算是麵對圍捕，我也要回靈境了，在靈境躲著，也比在這邊強。”
羽毛豎立起來，“尊者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嗎？待在炎霾大陸，應該是比回靈境更為理智的決定了。”
“那是因為我在這裏被一隻狼給——”白翩翩咬住舌頭，差點將實話說了出了。
如果她說清楚和越千蒼的關係，並且還生了一個孩子，這個鳳凰鳥指不定能笑多久。
白翩翩換了個口氣，“我看你就是背叛我了，所以不讓我回去。我警告你，現在就給我想辦法，否則我拔光你的毛！織成圍巾！”
“尊者，我的羽毛最多能做成扇子，隻有靈羊的毛才能做成圍巾。”他無奈答道。
“……”白翩翩考慮要不要把這根羽毛燒掉。
“既然是尊者的意思，那我就會想辦法。今天晚上子時，尊者還在這個地方等我，我會用五瓣羽毛迎接尊者回靈境。”
“恩，靠譜！”
話畢，天空中的烏鴉瞬間消散，又露出藍天白雲。
白翩翩將羽毛別在腰間，開心地連連翻了幾個跟頭。沒想到困擾了她這麽久的問題，居然還被鳳凰鳥解決了。這可真是養兵一日、用兵一時啊！
晚飯的時候，白翩翩歡快地吃著飯菜，反常的有胃口。
赤雲給白翩翩盛了第四碗飯，“姐姐，你這是化悲憤為食欲嗎？”
“瞎說什麽？我這是化開心為食欲！”她嘴巴喊著米飯模糊不清地說道。
千千狐疑地問道：“姐姐開心什麽？”
“沒什麽。就是開心罷了。”
丸子眨巴著眼睛看向白翩翩，“娘親，是不是想爹爹了？”
“我想他幹嘛。”白翩翩看都沒看丸子。
丸子耷拉下兩隻耳朵，“娘親最近都不來看丸子。”
“我最近忙嘛，等越千蒼回來，讓他陪你玩啊。”
看著白翩翩始終不肯投向他的目光，丸子表情一臉的委屈。
班若倒是隻有看守丸子的職責，並沒有參與他們的晚飯，他無聊地在旁邊托著腮，看向白翩翩，“夫人難得這麽開心，主子回來了，估計也會開心吧。說不定能多帶幾隻野兔回來給我……”
白翩翩眼睛一轉，“對了班若，我原先是看見了幾隻野兔子放在花園那處，要不你去看看？”
“真的？”班若眼眸明亮起來，但是一看到丸子，又低頭腦袋，“還是算了，饞嘴最耽誤事情，主子交代過了，要時時刻刻看著小主子，萬一出了什麽事……”
“沒事兒的，有我在呢。”大夫人溫柔地笑道：“況且你要是一天都不吃飯，也沒有經曆去保護丸子啊。”
有了大夫人這番話，班若就像得到的免死令，一溜煙的跑出了偏苑。
白翩翩目送這隻容易上當受騙的小灰狼離開，然後啪的一聲放下碗筷，終於飯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