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狼島
“大夫人……”
大夫人的手蓋上白翩翩的手背，上頭有清晰的老繭，但是異常溫暖，“人活著，本來就是為了自己，前提是不能傷害別人。我知道你對狼王並沒有感情，雖然他對你乃真心，但是這並不能束縛住你。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剩下的事情，我會做好解釋的。”
白翩翩從來沒想過會麵對大夫人知道真相後的樣子，也沒想過，從來處事果敢、為所欲為的她，會被大夫人這番話輕易感動。
大夫人完全可以痛斥白翩翩，說她霸占了她女兒的身體，還弄得白府一團亂，也連累了大夫人、赤雲、千千遭到責打，甚至於，因為越千蒼的事情，給他們蒙上了說不清的關係。
她完全可以對著白翩翩宣泄，可是她依舊保持著端莊的微笑。
除了傷心難過，甚至連一點憤怒都沒有。
白翩翩落下一滴淚，滴在手背上，她緩緩點點頭，“我知道了。對於您和白翩翩的恩，我一定銘記一生。隻可惜，若我回了靈境，怕是沒有機會報答了。”
“你能帶著翩翩的身體活下去，我就很欣慰了。隻是……丸子他畢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會舍不得嗎？”
“我……”白翩翩頓了頓，仰頭舒口氣，“丸子和我的關係，不單單用母子就能形容的。我本就不能用母親的身份看待他，相處這些天，我確實很喜歡他，但是丸子並不能和我走同樣的路。他生來的目的，就為了幫助越千蒼鞏固狼族，這才是他生存的意義。”
大夫人還是有些憂慮地看著她，“隻怕是，丸子也會傷心。”
“我想，真要離開的時候，我會斷了他的念想吧。”
白翩翩看著月色，心頭說不出的壓抑感。
……
那天晚上，白翩翩再回到偏苑的時候，越千蒼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他以一種非常複雜的目光看向白翩翩。
白翩翩有些心虛，並且心亂，所以刻意回避著越千蒼投來的目光，隻是問道丸子有沒有好轉。
“紫月長老的藥是真正管用的。她說行，就一定行。”
“哦，我剛剛看丸子的熱度已經褪去了一些，想必明天一早也無大礙了。”白翩翩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一時間無法麵對越千蒼，是因為大夫人揭穿她的身份，還是因為之前對越千蒼起了殺意？
不過就是沒有得手罷了，可是白翩翩無意識摸了摸袖子裏藏著的匕首，卻是再也不想拿出來。
這種搖擺不定的心思，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不過我還是很擔心，關於紫月長老含糊不清說的印記那件事。”越千蒼道。
紫月長老一向說話不會這樣猶豫，她不確定的事情都要說出口，可能真的是有什麽隱情。
“哦……”白翩翩靠在床邊，手托腮，壓根沒聽清越千蒼說的是什麽。
越千蒼靠近，抓住她的手，“你有心事？”
白翩翩指關節抖了一下，甩開他，“以前你就問過這個問題，我說過，打從你出現的時候，我天天就有心事。”
說罷，她不再理睬越千蒼，將床榻上的丸子抱在懷中，輕聲哄著。
越千蒼不是說多善於觀察人，但是他分明在白翩翩的眼中，看見了依依惜別之感。
次日。
丸子真的就如紫月長老所說的那樣，挨過了高熱便好了。她給的藥丸作用也很大，當丸子的眼睛接觸到陽光的時候，就緩緩睜開，還是和往常一樣，嬉嬉笑笑。
大夫人最先著急過來看丸子，將他摟住。那顆懸著心終於放下了，否則她會一直自責。這個孩子還那麽小，就因為她的一時疏忽而受了傷。
越千蒼確認丸子沒事之後，就和班若交代了什麽，然後離開了白府。
白翩翩猜想，估計是回了狼島。
班若看白翩翩心神不寧，問道，“夫人，你是在擔心主子嗎？”
“我擔心他做什麽？”白翩翩捏著下巴，“你們在狼島和炎安城之間遊走，是因為狼島上有什麽拋不下的東西嗎？”
她很是好奇，那個居住著一群狼的地方，該是什麽樣子，會不會也有靈氣聚集？
“噓！”班若一聽她提到狼島，嚇得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原來夫人已經知道狼島的事情了？”
“是啊。昨兒你家主子親口對我說的。”白翩翩挑挑眉，“怎麽，不能說？”
“那倒不是，夫人是自己人，主子既然說了，那就是萬分相信夫人了。不過夫人可千萬不要在任何人麵前提及狼島，那是我們狼族的聖地，也是我們的根，炎霾大陸除了狼族，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一直隱瞞著，也是怕有人想利用狼島周圍玄妙的力量做壞事，對我們不利。”
“哦？還有這回事？那我不聽了。”
白翩翩雖然好奇心重，但是一聽是什麽狼族的機要秘密，就覺得自己聽了多餘的話。
她可不想平白無故就得到越千蒼莫名其妙的信任，然後知道這個秘密，弄得她很是被動，反倒覺得不好意思。畢竟是人家家事。
白翩翩正要轉身走，忽然腦子冒出靈光，又問道班若，“你方才說，狼島有玄妙的力量，那是什麽？”
班若皺皺眉，“夫人不是不聽了嗎？”
“你到底說不說！”
“哦……其實那種力量，是能滋養萬物，所以狼島上無論是生長的什麽物種，都比旁的地方要健碩。有人說，是因為附近是異界的交界處，所以力量旺盛。鳥獸飛禽，都具有靈性。”班若這樣解釋著。
白翩翩低下頭沉思。
因為如果狼島在海域上，那麽所謂的交界處，應該就是和靈境的交接，可是她從靈境而來，並沒有發現什麽力量旺盛的島嶼。
班若所說的力量，應該就是來源於靈境的靈力。
那麽她如果去了狼島，會不會就能很快恢複？是不是也能從狼島直接返回靈境呢？
班若盯著白翩翩的時而皺眉、時而詭笑的臉，脊背有點發毛，“夫人，您這是在想什麽呢？”
白翩翩回過神，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麽，滾吧滾吧。”
“哦……”班若一臉無奈的離開。
當白翩翩意識到自己有機會獲得靈力的時候，她又陷入了兩難。
要是借住狼島的力量，她相當於欠下了狼族的人情。而且狼島是越千蒼的地盤，就算靈力恢複，也不見得就能來去自如，依照越千蒼的脾氣，估計一準從狼島附近的交界口，追著白翩翩到靈境了。
這事兒他做得出來。
這個法子，還是要多加斟酌。
……
丸子傷勢好了之後，仍然由大夫人照看，這是越千蒼臨走前的委托。
因為出了上次的事情，大夫人說什麽也都不會讓丸子離開她半步。班若也是跟在身邊，寸步不離，同時也很警惕周圍的事物，比如重點觀察的人物——白勝將軍。
白勝聽說丸子已經蘇醒，一早就過來偏苑，說是要看丸子，但是被班若攔堵在了門口
白勝低頭看了看班若拔出並且攔在他麵前的劍，“你攔我？”
“正是。”班若將劍提高了一些。
越千蒼走的時候，特意囑托的話裏麵，有一句就是萬分要提防白勝。上一次家宴之時，他刻意在飯桌上製造混亂，他手中的匕首，對丸子又極強的殺意。
而丸子這次被蛇咬，也是和白勝在一起。雖然越千蒼明白蛇和白勝是兩個巧合。但是都不能保證，當時如果沒有那條蛇的出現，和白勝單獨相處的丸子，會不會再受到別的傷害。
白勝憤怒，“我是這白府的主人，丸子受傷了，我為何不能進去看看？”
“白將軍是明白人才對，白府是你的，可這天下，是狼族的。”班若笑道：“如果將軍偏要闖，偏要作些什麽亂子，自取滅亡，那可不是我的劍不留情，而是的獠牙也不會留情！”
班若張了張嘴巴，發出低吼聲。
麵對這隻小狼，白勝倒不是說多怕。可能因為炎霾大陸的人生來對狼族就有恐懼感，所以他還是退下了步伐。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知道狼族為何防備的他的行動。
班若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狼族應該是發現了他對於丸子的殺機。但是即便是發現了，越千蒼也沒有要了他的命，隻是將他堵在門口，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白勝轉身離開，失神地走在路途中。
既然狼族已經起了戒備之心，他連丸子都見不了，就說明，君主交給他的這個任務，就已經失敗了。
他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並且在想，擱著以前對狼族的看法，他們應該早就將白府的所有人都殺盡了吧。可是越千蒼將此事壓了下來，是因為白翩翩的緣故嗎？
還是他原本對狼族的認知，就是錯誤的呢？
白翩翩本在花園裏麵閑逛，挖空心思地想著怎麽解決自己的處境，就看見白勝六神無主地朝著這條路走了過來。他的腳步已經偏離了鵝卵石，越走越偏。
而腳步的不遠處，正是修葺的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