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告知
到了紫月長老交代的給丸子服藥的時間，白翩翩發現越千蒼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毫無殺氣，除了麵容比旁人俊逸一些，也就像個普通人而已。
白翩翩盯著越千蒼出神。
這隻銀狼雖說不是人類，但是好歹也是炎霾大陸的首領，也配得上她在靈境的身份……
她突然一激靈，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看著銀狼的麵容出神，居然胡思亂想了起來。不管怎樣，她被銀狼強行霸占是事實，打從一開始這種強弱的關係就打破了，可不是她尊者大人的作風。
夜色將近時，白翩翩摸了摸丸子的腦袋，發現熱度已經褪去了一些，她總算鬆了口氣。
本想一腳踹醒越千蒼，白翩翩的腳卻在空中停止了。
聽著越千蒼的輕鼾聲，她突然從腳底生出一種被黑暗包裹住的感覺。
那是殺機。
白翩翩的腰間，藏著一把她才得到不久的匕首，用來防身。她拿了出來，在匕首和越千蒼的臉上來回看了許久。
越千蒼此時沒有防備，是不是解決掉他的最好時機？
雖然他救過白翩翩，不一定該死，但是如果越千蒼沒有咽氣，她就會有無窮無盡的後患，也回不了靈境。
白翩翩自認為不是善良的人，靈境部落間的戰爭，她也殺過很多人，不在乎多越千蒼一個。況且，本就是越千蒼先惹得她，這是他咎由自取！
這樣想著，白翩翩就拔出了刀鞘。
匕首尖端對著越千蒼心髒的方向，隻要在一個發力，她一定可以貫穿的！這樣她就解脫了，白府也解脫了！
白翩翩知道自己此時一定麵目猙獰，因為她握著匕首的手，怎麽樣都下不去。
而和越千蒼的眾多回憶，不停在腦袋裏旋轉滾動。
“翩翩。”
忽地，屋內響起一個聲音。
白翩翩瞬間收起匕首，藏於衣袖間，警惕地抬頭看向前方。
卻發現，是大夫人正站在那裏，她直勾勾盯著白翩翩，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白翩翩瞪大了眼睛，額上突然冒出一層虛汗。
良久，大夫人輕聲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
偏苑旁邊有一處破舊的涼亭。因常年沒有人來往，所以白府的仆人們也懶得打掃。
白翩翩依稀有原主的記憶，以前和大夫人散步談心的時候，總喜歡來這裏。
而往往，都是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
今晚大夫人默不作聲地朝著涼亭走去，那個背影讓白翩翩有點不安。剛剛她用刀子對準越千蒼的一幕，大夫人似乎是看見了，但她臉上沒有吃驚，也沒有驚恐。
她用一種近乎淡然的眼光注視著白翩翩。
待到走到涼亭正中央時，她才緩緩回過身。
白翩翩覺得周圍的安靜很是不舒服，於是率先發問，“娘親，你讓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嗎？”
大夫人的身影和臉龐在朦朧月光下，顯得很是疲憊。她輕道一聲，“姑娘。”
“姑娘？”白翩翩以為耳朵有了錯覺。
大夫人看著她，嘴角露出無奈地笑容，“從那天算起來，我們應該是認識半個月了。但是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
白翩翩心中咯噔一沉，“娘親……說什麽呢？”
大夫人拉起白翩翩的手，左右摩挲著，“這手，是我女兒的沒錯，這張臉，也是我女兒的沒錯，可是這心，卻是旁人的。”
白翩翩眼波閃動，有過抵抗的心裏，但很快就被大夫人這眼神給擊潰了。
她低下頭，“大夫人，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見她直白的承認，大夫人心髒抽痛一下，她咽了咽口水，無奈開口道：“我發現得並不早，雖然從一開始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就是在最近吧……我在你的身上，看不見翩翩的半分身影。那不僅僅是性格轉換那樣簡單了。你身上的胎記和疤痕同翩翩都一樣，但心卻不是她了。我一直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所以總試著說服自己，你就是翩翩！……”
“原來，騙得了誰，也騙不了最親近的人。是我太隨心所欲，露出了馬腳。”白翩翩自嘲道。
她的性格張揚，和原主的確不同。
但是這白府裏麵的其他人卻沒有因此有過懷疑，沒有用心去感受過白翩翩這個人的存在。那個父親不就是麽。
“對，你是隨心所欲，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和翩翩的不同。你有著誰都不懼怕的目光，這種目光，是翩翩不可能會有的。之前都是猜測罷了。而當我剛剛看見你用匕首對著狼王時，眉目間透著的猶豫和一抹殺氣，我幾乎完全確認，你不是我的女兒。”
她的女兒不會用這樣複雜的目光對待旁人，白翩翩的心思是很純淨的。
而剛剛白翩翩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解決掉狼王，但是感覺心有不忍。
“姑娘，你是從何而來，為何會有翩翩的身體，是不是她？……”
“是的，在炎霾大陸真正的白翩翩，已經死了去。那該是她命中的劫數，沒有逃過。”
雖然早已經料想到，但大夫人還是突感絕望的悲痛，“是誰！是誰殺了她！”
白翩翩如實答道，“她是被狼族的黑狼給咬死的。不過把她丟入黑狼口中的，正是白簌簌和二夫人。”
“怎麽會……怎麽會！她們難道逼我們還不夠嗎？翩翩還什麽都不懂，她因為我，活的已經夠艱難了……為什麽要落得如此下場！……”
大夫人崩潰地哭著，癱倒在冰涼的地上。眼淚滾滾而出，一滴滴暈開了地磚上的塵埃。
她喉嚨口又有時常熟悉的血腥味，這回沒有忍住，全部咳了出來。
“大夫人！”白翩翩扶住她的肩膀。
見大夫人這樣的激動，她都不知現在說出真相究竟該不該。
“我……我沒事。既然翩翩已經死了，那麽姑娘你，又是從何而來呢？”
白翩翩皺皺眉，歎口氣答道：“我是來自靈境的人，因原來的肉身損毀，急需在炎霾大陸找到一具和我有著同樣姓名和感應的身體。我趕到時，白翩翩幾近氣息全無，她臨死唯一的囑托，不是報仇，而是讓我照顧好你們，所以我並沒有打算急著返回靈境，而是回到了白府，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替白翩翩做一些補償的方法。不過中途出了意外，我迷路在狼族，撞見了越千蒼，所以才會……對不起，是我給白府惹來了很多的麻煩。”
“靈境……”大夫人似乎是聽過這個名字，“好像那裏，是存在與傳說中。”
“不，是存在的，隻是炎霾大陸的人沒有靈力，所以察覺不到罷了。”“大夫人，白府現在亂成一團，都是我的原因，我願意在離開之前補償你們，如果你想替女兒報仇，想殺了白簌簌和二夫人那兩個人，我定會成全你！”
白翩翩以為，看見大夫人得知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慘死之後，她心裏一定都被恨意包圍了吧。
大夫人舒了口氣，靠在結滿蜘蛛網的涼亭旁，臉上布滿淚痕，“翩翩她啊，從小就不愛與人爭搶，因為我的不得寵，她也吃了不少苦……可她一句也沒有埋怨過。這樣的翩翩，其實心裏是很脆弱，很膽小的……真不知道她被丟入黑狼口的時候，該是什麽樣的心情……被狼咬住的地方，一定很疼吧……她一定想，自己那樣消失在世間，除了我這個做娘親的，還有誰會疼惜她……可是就連我這個做娘親的，都幫不了她一分一毫。翩翩在這個白府承受的，已經夠多了……如今，解脫也好。”
“大夫人，你不能這樣想，白翩翩她本不該死的。隻要你開口，我會竭盡全力安排好你和赤雲、千千未來的生活，會讓害死白翩翩的人死無葬身之地！”
“姑娘，翩翩她死前，也沒有說要複仇的話吧？”
白翩翩一愣，“這……的確是。”
她當時看見原主倒在血泊裏，就知道是慘死並非意外。所以她第一反應如何報答原主，就是詢問仇家是誰。可原主確實沒有說尋仇的話，隻是在意著自己的親人。
她當時想，這姑娘該傻到什麽份上啊。
大夫人又道：“我知道那孩子，雖然被逼迫到將死的份上，但她也不會怨恨別人的，她是希望我們都安好，這就足夠了。可能這是她的缺點，也是我的缺點吧。”
“你們這樣忍讓，換來的不一定是你們想要的。你可要想清楚了，炎霾大陸的白翩翩是被人所害，她和我並不一樣。”
“我知道……但我一直相信，因果循環，終有報應。如果我們做了傷人的事情，那麽報應也會落在我們頭上。翩翩的死……隻能當成是她的解脫了吧。”
白翩翩到現在，也還是理解不了她們這種所謂的‘寬厚’。
但是她現在終歸是了解，為什麽大夫人最疼愛的孩子，是原主了。白赤雲性格急躁，白千千又太過懦弱。
隻有‘白翩翩’才懂得隱忍二字。
“白姑娘，既然你和我們家翩翩委實有緣，那我也就將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了。這件事情，即便是我知道了，也沒有和赤雲、千千她們提及。既然你本不屬於我們這個地方，那就不要因為對翩翩的承諾有所顧慮，我們在白府的處境，不是殺一兩個人就能夠解決的。我想翩翩也不希望看到你背負罪孽。所以，你若是有機會，便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