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肥你大爺
這小孩生得挺漂亮，若不是穿著個青灰色的男衫，白翩翩還以為是個女孩子。
他的頭發並不長，蓬鬆的短發被整齊梳好，顯得腦袋更大了，而且……
這腦袋頂上多出了一雙看上去又軟又綿的三角耳朵。
嗷嗷嗷，白翩翩竟一時忍不住好想上去揉一揉這個萌物。
“你這小丸子是狼族的？”她忍不住問道。
這分明就是一雙狼耳朵。
‘白玉丸子’鼓起了腮幫子，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是疊起手，恭恭敬敬地朝白翩翩行了個禮，“孩兒拜見娘親——”
奶裏奶氣的聲音，說話的調子卻很穩。
白翩翩忽覺得右眼皮跳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叫我什麽。”
這並不是一個問句，她自覺也受不住這麽一個稱呼。盡管剛剛已經聽了一遍。
而且這個孩子身上的氣息總讓她覺得很是熟悉，但明明這眉眼都陌生得很，聲音也從來沒聽過。
班若插嘴道：“夫人，小主子喊您叫娘親呢，他是您生下來的。”
“你放——”
白翩翩硬是把後麵一句粗話給憋了回去。她咬牙教育道班若，“小灰狼，骨頭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班若撓撓頭，“我又不是犬類，不吃骨頭。”
‘白玉丸子’嘟起了小嘴，他爬上床榻，以一個乖巧的坐姿依偎在白翩翩的身邊，軟糯的小手拉了拉白翩翩的衣袖，“娘親是不是忘記孩兒了？爹爹說，娘親生了病，睡了好幾天，爹爹也陪了好幾天……”
白翩翩嘴角抽搐，伸手使勁捏了捏這丸子的臉蛋，“你哪家的小孩？知不知道說謊是不好的習慣？誰教你的！”
那丸子疼得撅了噘嘴，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委屈地回頭看了眼紫月，總結道：“娘親糊塗了……”
紫月長老掩著衣袖笑了笑，“小少主別擔心，少夫人隻是還沒完全清醒罷了。”
‘白玉丸子’點了點頭，一雙小手挪開了白翩翩的手，揪住她的手指，“爹爹說，孩兒第一次見到娘親的時候，一定要有耐心。娘親脾氣不好，有時候看起來比怪獸還可怕。但是孩兒不怕，隻求娘親不要不管孩兒。”
聲音雖嫩，但一字一句說得都很清楚。
擱著普通人來算，這最起碼也得是三、四歲受過良好教育的小孩子。
白翩翩心中感慨萬千，很多問句翻江倒海地湧出來，但最終都卡在嗓子眼，隻蹦出來一句：“越千蒼居然說我像怪獸？！”
她總共見過那隻銀狼才兩回，自己這方罵了他千萬次，沒想到背地裏越千蒼也沒說她什麽好話。
白翩翩惱怒完才意識到，她這是變相承認了她和越千蒼的‘夫妻’關係。
她尷尬地咳嗽一聲，問道：“我睡了幾天？”
“整整五日。”紫月長老道。
白翩翩冷笑一聲，手指點了點丸子的額頭，“這白玉丸子……這小孩看上去至少有三、四歲，我才昏睡五日，你們以為是種土豆？就算是想誑我，做戲也要做全套吧？弄個繈褓裏的什麽嬰兒，或許我還真的會相信。”
紫月顯然已經好了應對白翩翩疑問的說法，悠悠道：“少夫人，靈胎本就不是一般的胎兒，這在你懷有身孕的時候就應該能感覺出來。雖然並不知道小少主以後會有怎樣驚人的能力，但這短短幾日，他就已經有了一般人的三、四歲的模樣和智力。這大概和少夫人與少主本身的力量也有關吧。”
“是啊夫人，小主子可聰明了，這幾日不論主子教給他什麽，一學就會，現在說話流利得很啊！”
班若看向這個小主子的眼神，仿佛就是看到了他昔日忠誠崇拜的越千蒼一樣。
白翩翩整個人成了僵硬狀態，她不可能在一醒來的時候就接受這麽一個荒誕的說法。
恩，不可能。
“娘親……是不是嫌棄孩兒了？……”
丸子摸向白翩翩的手掌。
就在這小小手兒合上她手掌的一瞬間，白翩翩覺得渾身進了電流一樣。
她能感受到從這雙小手中傳來的心跳聲，和她自己的心跳聲有了呼應。
前幾日她藏著大肚子的時候，也是聽到過同樣的心跳，就在她的體內，滾燙的，有力的。
白翩翩頓感頭腦轟鳴，血脈逆行，挺住了沒有暈過去。
她捧住‘白玉丸子’的小臉，仔細看了看。這一看，發現這嘴巴和她還真有些相似。這簡直她曆經的最恐怖的一次幻覺了。
“你還真是我兒子？”
白翩翩不自覺承認了這個詭異的事實。
丸子一聽，喜笑顏開地撲到了白翩翩懷裏，“娘親總算想起來了！”
她低頭看向鑽進自己懷裏的這個軟綿的身體，這個小子真的就是在她肚子裏呆了好幾天，想弄都弄不掉的那個所謂的‘靈胎’？
白翩翩扶了扶太陽穴，“我的頭有點暈……”
隻是睡了一覺，她竟有種天地都變化了的感覺。
丸子眨眨眼睛，仰頭去蹭著白翩翩的腦袋，“娘親是不是又發燙了？前幾日，紫月長老就說娘親的額頭一直很燙，所以才醒不了。”
“恩，我倒是希望我還一直睡著，總比一醒來就看見你這麽一張小臉要來的快活。”白翩翩看著他的臉，無語道。
此話一出，丸子的眼睛瞬間就擠出了汪汪淚水，半張小臉都掛著淚。
“嗚嗚……娘親果真不喜歡孩兒……”
丸子扭過身體，整張臉埋在膝蓋間，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這才幾天大的小孩，居然什麽話都聽得懂。
白翩翩有點抓狂。她最不會對付小孩子了，一時間手忙腳亂起來。伸出手不知道是抱一抱好，還是給他擦擦眼淚。
看著他哭泣的小背影，白翩翩心裏頓時就化了半截，“我，我沒有不喜歡你呀……我……我隻是餓了。”
“真的麽？”丸子露出圓圓的眼睛。
白翩翩努力扯出一個巨大的假笑，“恩！”
她不至於故意要欺負一個小孩子，甭管真假。
班若在一旁偷笑，被紫月偷偷地用拐杖敲了一棍子。
他回過神，對旁邊的婢女道：“咳……夫人餓了，快去把我早上才準備好的大葷拿過來。”
一聽大葷，白翩翩突然有了點食欲，這麽久沒吃，是有點餓了。
“夫人，食物來了。”
婢女提著一大堆東西進了屋子，班若順手接過，笑著拿了過來。
白翩翩還沒看清他手裏的是什麽，就撲麵而來一股子血腥味，差點讓她嘔吐。
這仔細一看才發現，班若手上拿著的都是死了的野兔，兔子脖子上被劃破，血液被放幹，暴露的內髒實在紮眼，看起來血腥極了。
班若將兔子送到白翩翩的麵前，差點摔了她一臉血。
“夫人請用吧。”
白翩翩撐大了鼻孔，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你、你是想讓本夫人如何享用？”
班若瞅了眼兔子，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妥，“這是我親自為夫人打來的，肥而不膩，夫人請吧。”
“肥你大爺！——給我滾！——”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班若這隻小灰狼的皮肉給扒下來，看看是不是也肥而不膩！
還真把她當畜生喂了？
班若覺得很是奇怪，想著可能是夫人並不喜歡吃兔子，這一點，隨越千蒼這個主子，於是他把兔子背在身後，笑道：“那我再去看看有沒有旁的東西能合上夫人的胃口。”
紫月的拐杖再次敲打向班若的屁股，示意他別再做多餘的事情。
歪在白翩翩懷裏的‘白玉丸子’撓了撓腦袋尖，從衣裳小兜裏掏出來了一顆小果子，塞到了白翩翩的手裏，“娘親不生氣，孩兒路途摘了個杏兒果，娘親別餓壞了肚子。”
“這……”
白翩翩看著如此迷你的果子，青得一覽無遺，硬邦邦的顯然還沒成熟。這大小按著她往日的食量，恐怕還不夠塞個牙縫。
但她還是握在了手裏，不好打擊這個稱呼她一口一句娘親的小白玉丸子。
“那我便收下了。”
聽罷，‘白玉丸子’笑嗬嗬地咧開了小嘴。居然連牙齒都長齊了，冒出兩顆小虎牙，可愛得緊。
“小少主，天色已經不早了，該回去修習了。”紫月在旁提醒著，像是故意為之。
“哦。”丸子應了一聲，乖乖下了床榻，給白翩翩行了個告別禮，“娘親，孩兒要去晚修習了，否則爹爹回來回來會怪罪的，孩兒明日再過來看望娘親。”
說完，班若就領著這圓滾滾的白玉丸子出了房間。
“你！……”白翩翩有些話還梗在嗓子眼，這會子又給活活憋了回去。
奈何她身體使不上勁，腳上又被這個繩子給拴住。
紫月支開了周圍的婢女，將寢屋的門重新合上。
一時間，周圍安靜下來許多。
“少夫人才睡醒，想必一定有很多問題。不過少夫人的問題，在小少主身上可得不到解答。”
白翩翩眼睛瞟了一圈四周，“所以，你是故意支開他的？”
“老身隻是覺得，在少夫人沒有想明白之前，過多的接觸小少主，於你於他，都不會也很好。”
白翩翩本來對剛剛出現的那個白玉丸子的身份，還有一些懷疑，現在聽她的口氣，如此維護，應該不會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