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捏造的謊話
陳氏知道,她必然不會這樣好心。
“不勞煩妹妹了。”於是陳氏伸手就要拿回繡圖。
“姐姐不必客氣,你我同伺候老爺多年,又是同一年入府,之間不必生分!”李氏推了她一下,將繡圖折疊好放入懷中,領著丫鬟就出了門,“我們走。”
“你!……咳咳咳!”
陳氏著急,斷不想讓繡圖落入她的手裏,她連忙追上去,揪住李氏的衣袖,“把繡圖還給我……”
“你給我鬆開!”
李氏掰開了她的手,將繡圖藏於身後。衣擺下伸出一隻腳踹向陳氏的膝蓋。
陳氏被絆倒在地,使得胸口突然難受的厲害,大口喘著氣。
“你……把繡圖……”
李氏冷冷笑著,“還給你?做夢!這麽些年來,我早就可以用各種方法把你弄出府,是你自己非要賴著不走。老爺明明都已經不喜歡你了,你還哪裏來的這麽厚的臉皮?”
陳氏倒在地上,眼淚朦朧地看著她,“是你……當初是你將自己小產的時候誣賴給我的……可明明就是你自己摔了一跤!……”
陳氏清楚得記得,那一年在後花園中,她明明提醒過李氏不要靠近有青苔的地方,可是李氏偏偏要去,結果滑了腳。
她為了救這個側室的妹妹,伸手去拉,可兩人卻一起掉下了冬日冰涼的湖水中。
她李氏爬上岸,自己卻差點淹死。可醒來之後,麵臨的卻是老爺一頓的責打,說是她將李氏推下了湖。
那時沒有人看見,她隻能承了這罪名。可接下來要麵對的,是老爺一去不複返的信任,還有李氏的日漸得寵。
一樁樁,一件件,她知道的、不知道的,那些李氏在老爺麵前所捏造的很多謊話,就像一座大山將陳氏在這白府死死壓住,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李氏看了眼旁邊的小丫鬟,打斷她道:“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小產就是因為姐姐推了我,我如今都不計較了,姐姐還要跟我計較什麽?哼……”
說罷,她轉身離去。李氏身旁的小丫鬟見大夫人如此,有些擔心,回頭看了幾眼,生怕這個大夫人真的出什麽事情。
但是卻被李氏揪住了耳朵,“死丫頭,看什麽看,今晚的事情要是你說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是,夫人……”
這偏苑中,又恢複了安靜。
陳氏無力地倒在地上,覺得胸口刀割般的疼痛,她劇烈地咳嗽,蜷縮起身體,但還是忍不住,口中嘔出大量的鮮血。
混道歉,依舊惦念著那她花了許多時間才繡好的江山圖,她多想親自給老爺,希望老爺的目光裏能露出許多年都未曾出現的溫柔。
那繡圖乘著她滿心的相思。
可是大概,再也看不見了吧。
……
炎安城西麵,狼族。
一隻灰色毛發的狼飛躍出草叢,追著前方幾個腳程極快的蒙麵人們。不出一會,灰狼縱身飛躍,將蒙麵人全部撲到,露出鋒利的獠牙。
隨即,夜空多出幾聲淒厲的慘叫聲。
灰狼從屋頂跳下,轉眼便幻化成人形。
他匆匆趕回殿內,敲門而入。
越千蒼依靠在椅塌上,眯著眼睛。一縷薄衫掛在他身上,頭發半濕漉,身上的肌膚散發出沐浴後不久的香味。
旁邊圍著幾隻臥倒的黑狼,越千蒼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隻。開口問道進來房間的班若:“你這次回來的有些晚了。”
班若半跪行禮,“是,路上耽誤了一些時間。擒獲了幾個探子,不過什麽都沒交代,咬舌自盡了。”
越千蒼撐開眼睛的一點縫隙,看了看班若身上濺到的血跡,“他們即便沒有咬舌自盡,怕也是要被你咬死了。以後盡量活捉,不能總讓這些蒼蠅在我們頭頂上轉悠。”
“是。班若記住了。”
班若環顧一圈屋內,紫月長老也在。
她坐在距離越千蒼不遠處的案桌上,披著個厚實的灰色袍子,眼皮因為太過鬆垮不知道是不是睜開的。
班若抿了抿嘴,這狼族裏他有兩個最怕的人,一是越千蒼,還有一個就是紫月長老。
畢竟這個長老的毒術和醫術的本事,天下間是沒人能比得上。他若是有什麽惹得這個長老不順心的地方,保不齊哪一天就被毒死。
紫月長老牽著一根金色絲線,絲線那端是尖銳的銀針,銀針刺入越千蒼的手腕裏,這是她慣用的診脈法子。
班若這才注意到,寢殿內還點著混了藥草的熏香。
“紫月長老……主子可是有什麽不舒服?”班若問道。
紫月手指動了動,悠悠答道:“少主身體健碩,老身隻是尋常請脈而已。”
“哦……”
班若放心了些,然後想到了什麽,又對越千蒼道:“主子,白府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天的女子確實叫白翩翩,是白勝將軍的二女兒,雖然是次女,但母親是正室,另有養育府內的小女兒和長子。那天觀景樓坐著的小子,就是白勝將軍唯一的兒子。不過這正室所生的兒女,白勝都不喜歡,唯獨寵愛側室所生的長女。那個白翩翩,之前在府裏的日子可不太好過,時常挨打。”
“之前?”越千蒼將眼睛完全睜開,“那現在呢?”
班若笑了笑,“現在啊,她不是身份不一樣了嘛。聽府上的下人間傳話,白翩翩今日回府的時候,還把側室夫人和大小姐給踹到荷花池裏了。這贏了狩獵之後啊,脾性都大膽了一些。”
殿內燭火晃動,越千蒼沉默了一會。
他嘴角泛起些許笑意,眼神望向遠處,在悠遠的回想著。
班若又問道:“主子既然已經找到,是否需要我把她給帶回來?”
“靈胎誕生在即,她會回來的。我倘若將她綁在狼族內,也怕她惹出什麽亂子。”
畢竟,她可是那夜徒手死了黑狼的女人。
“多多留意那方的動靜,有什麽事兒及時告訴我。”
“是。”
越千蒼揮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
紫月長老將刺入越千蒼手腕上的探針收回,和班若一同走出寢殿,將屋門關好。
班若看了眼紫月,準備撒開腿趕緊離開。
紫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小子先站住一下。”
班若嘴裏喊著疼,又不敢反抗,隻好乖乖回到紫月身邊,“紫月長老有事嗎?”
“少主與這個叫白翩翩的女子,到底發生過什麽?”
班若有點吃驚,隨即臉一紅,低了低頭道:“這……這到底發生的事情,我也沒瞧見啊……”
“誰問你這個了!”紫月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這個女子是不是之前與少主有過什麽淵源?或者是,有沒有和尋常人不一樣的地方?”
班若摸摸腦門,“淵源?那應該沒有,今日在王宮是主子第二次見到她……哦不對……應該是第一次,那天晚上主子說並不知道她的樣貌,今日也隻是偶然碰見了。紫月長老您野遊回來,可能不知道,那姑娘本不是狼族帶來的,而是誤闖了主子的寢殿,被主子抓了個正著。然後才被主子留下,第二天她還逃走了呢!”
紫月眯了眯眼睛,“能逃走?那倒真是奇聞了。”
“紫月長老可是有什麽顧慮?”
紫月看了看班若,搖搖頭,“倒也不是,隻是少主一向痛恨人,方才見他眼中……”後麵的話她沒說話,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但願對狼族來說,這是福不是禍吧。”
班若撓了撓頭,沒有明白紫月長老含糊不清的意思。
紫月幾乎從沒看過越千蒼的眼睛裏透露著那樣一種複雜的感覺。
提及到白翩翩時,很是期待,盼望。而且並不是對靈胎,是對懷著靈胎的那個女人。
“班若,你常陪伴在少主身邊,如果那女子有任何傷害少主的舉動,務必及時告知我。倘若真是個禍患,那麽在她臨產時,我定親自消滅她!”
人對於狼族來說,是絕不可能成為友人的。
他們曾經對狼族的殘忍都還曆曆在目,如若不是因為要培育靈胎,她斷然不會讓少主接近人,尤其是女人。
利用便罷了,如果動了什麽不該動的真心,可就是一大禍事!
如今越千蒼的母親不在炎安城,紫月長老也是代替他母親照顧越千蒼,肯定要考慮周全。
班若身子一抖,道了聲清楚明白。
抬頭再看時,紫月已經走遠。
……
白千千將紅花湯藥偷偷拿回府內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後。
湯藥並不是算多,她也是怕真出什麽事兒。
遞給白翩翩的時候,白千千猶豫了一下,“姐……這藥,你要慎重啊。”
白翩翩沒有耐心,伸手奪過,一股腦全部都吞了下去,如喝酒一般的瀟灑,擦了擦嘴,打了個嗝,順便謾罵一句這個藥太苦太難喝。
以這個紅花的濃度,都夠普通人掉好幾次胎兒了。
白翩翩算了下時辰,如果順利,待到明天早上就應該會有反應了。
她手指攪著衣角,總覺得心中很是不舒服。撫上肚子,那裏似乎正有個幼小的心跳聲,貼著她的心髒很近。這是越千蒼擅自埋下的‘種子’,她不可以讓這個‘種子’現世。
狼王找人生下靈胎,目的也一定不單純。
她如果真的順應,簡直就是成為了狼族的棋子!
“姐?你還難受嗎?”赤雲歪著臉問道。
赤雲和千千就像兩個婢女一樣侯在旁邊,白翩翩揉了揉太陽穴,覺得很是煩心,“我沒事了,你們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