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一腔熱血
站在病房門口講話還是惹眼了些。
蘇懷染和江柏延下樓,在醫院後麵的林蔭道上慢慢走著。
在外人眼裏,就像是一個年輕人陪著自己家裏的長輩散步,很是尋常的一個畫麵。
蘇懷染想起江潯安對他父親的評價,她不禁好好打量了下身側這個男子,他們的眉眼神態都是很相似的,隻不過江潯安活得比他更有溫度。
“伯父,你遠道而來第一時間卻也不是去看他,作為一個父親,未免也冷漠了些。他究竟是不是你親生的?”
她說這番話是覺得江潯安可憐。
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有這樣一個父親,是他的不幸。
像是江柏延這樣的修為,聽到這些話自然是不會動怒的,麵容上依舊是風平浪靜。
“他是我兒子,這點毋庸置疑。”他平靜自若的說著。
蘇懷染隻是隨口一說罷了,其實光是看長相,她也知道他們是親父子。
話至此,江柏延慢條斯理地反問:“你明知道你和潯安是什麽關係,還要繼續錯下去?”
總算開門見山地說到了正題上。
蘇懷染等也就是等的這句話。
她停下腳步,眼裏的眸光平靜卻又堅定,不緊不慢地說:“江伯父,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一種誤區裏麵,然而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江柏延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什麽?”
蘇懷染淡淡一笑,眼底沾上了稍許譏誚,道:“你口中的錯誤明明是你犯下的,而不是我和潯安,憑什麽要我和潯安來承擔你犯下的錯?”
“對,這是我犯下的錯。”江柏延並不否認這個事實,卻又平靜的看著她說:“但你們的關係,也是事實。”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你們在一起,以後總會有人在背後詬病你們的關係,婚姻不被法律認可,也會因為人倫而被人指點,你不在意嗎?”
蘇懷染聽著這些話,心裏堵得很厲害,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她不知道一個人怎麽可以虛偽成這樣,這麽麵不改色的說著自己犯下的罪行,還理直氣壯的沒有絲毫的悔改之意。
他說的是沒錯,她也不是不在意。
隻是經曆過兩次生死還不足以讓她想明白這些事情,那就太不值得了。
她微微搖頭,眼裏染上冷意,“究竟是我在意,還是江家在意?”
江家在雲城並非普通家庭,一舉一動都會被人在茶餘飯後討論,尤其是這種興旺了幾代的名門,總是繁榮昌盛夾雜著混亂荒唐。
江柏延在意的,不過就是他自己的名聲罷了。
江柏延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他也沒有否認這一點。
“那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定。”
蘇懷染的眼神堅定,微微揚起下巴,嗓音清淡的表明自己的立場:“我會和他一起走下去。”
“我們以後也可以不要孩子,有寧寧一個就足夠了。至於別人怎麽說,嘴長在他們身上,那不是我能幹預的事情。”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一刻也不願和這個人待在一起。
她的這番話倒是出乎了江柏延的意料,他有些好奇,“是什麽讓你改變了想法?”
蘇懷染笑笑,“無可奉告。”
末了,她又添上一句:“伯父,你不會懂的。”
說完之後,她便轉身離去。
如果一個人不懼生死,那便沒有什麽再能威脅到。
江潯安說,他不怕死,卻怕孤家寡人的活著。
言語會騙人,但麵對生死之時做出的選擇那是本能,他從來沒有拋棄過她。
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她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現在隻想快些回到那個人身邊。
……
蘇懷染回到病房,剛打開門,就被迎麵而來的一個人緊緊的抱住。
那是她很熟悉的氣息,很明顯感覺到他的急切又緊張,於是她放鬆了身子伸手輕撫他寬闊的後背。
好一會兒江潯安才微微鬆開她,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
“他跟你說了什麽?”
蘇懷染了然,難怪他會這幅樣子,看來已經知道他父親來了。
她將他的緊張收於眼底,心裏是沉甸甸的暖意。
“你猜猜。”蘇懷染清淡的笑了笑,在這緊張的關頭卻又存了心要逗他。
江潯安緊抿著唇,下頜的線條亦是緊繃著,又見她這無所謂的樣子,片刻後他敗下陣來,再度將她抱住,汲取著她身上清淡的香味,隻有這樣才能心安一些。
他道:“染染,我不想猜。”
他不想猜,或者說是不敢猜,不敢去想那個男人又對她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蘇懷染不懂他怎麽會這麽患得患失,於是收起情緒,低聲說:“那就不猜了,我沒什麽可以再被他威脅的了,他說什麽對我都沒用。”
饒是她這樣安慰,男人的眉頭依舊未舒展。
“要不然我們還是不要回雲城了,離這些麻煩遠點。”他說的很認真,並且已經在考慮以後在哪裏定居。
蘇懷染卻笑了起來,“以前我不想回雲城隻是因為怕你,現在我連你都不怕,還怕這些麻煩?”
“你怎麽……”
她這話把一向能言善辯的他堵得說不出話來,最終隻是歎息了一聲。
他知道她明明那麽不願意踏足那座城市,親人離世的悲傷,還有那些對她而言如同噩夢般的日子。
但蘇懷染知道,雲城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有他在意的親人,有他一塊長大的發小摯友,還有他經營多年的事業。
此時的氛圍壓抑了些,她轉移了話題:“你在醫院裏住了這麽久,你爸來了都不進來看你,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啊?”
江潯安對這樣的話倒是早已免疫,他不會覺得有什麽。
隻是用平漠淡然的語氣說:“我母親一家有心髒方麵的遺傳病,當然我也有這個幾率,而他要的是一個健康並且優秀的繼承人,所以他是不會把過多的關注都放在我身上。”
蘇懷染第一次聽到他這麽直接的評價他父親,她忍不住憤懣道:“為人父怎麽能像他這麽冷漠?”
“他也不止我一個兒子。”江潯安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
但她卻在他眼裏看到了凜然的冷意和一絲殺伐氣,驕傲如他,應該是不甘心吧?
蘇懷染想起了一件事。
當初喬臻把江渝知送到她身邊,當時對她說江家早晚都是江潯安做主,希望她能庇護那個孩子。
她記得自己當時還反問,不怕江潯安弄死那孩子嗎?
但現在想來,與其跟著那樣一個冷漠的父親,確實不如跟著江潯安。
有些人的冷在外表,內在卻是一腔熱血,江潯安就是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