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或許，她是他的命

  不管他？

  怎麽可能。


  哪怕她自己再討厭這個男人，但她心裏的第一反應騙不了人。


  蘇懷染六神無主的用力試圖抬起壓在他腿上的重物，每一次的嚐試都是徒勞，她的手指被尖銳的金屬片劃破，指尖感受到了刺痛。


  江潯安無奈的握住她的手，他微微收緊手掌，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她的手仍然在發顫，他清晰的感知到了。


  “染染，你聽我說，我剛剛聽到了這裏有水流聲，你去後備箱裏麵把手電筒找出來，順著水流的方向往前走，趁著現在天色還沒有全暗，你必須先出去，這一帶應該是磁場的問題導致信號受到幹擾，你到了空曠的地方打電話求救。”


  他的聲線又低又沉，卻又條理清晰，無形之中在給她抵抗恐懼和焦慮的力量。


  蘇懷染沒有遲疑，她從車內退出去，很幸運在地上摸索了一圈就找到了從後備箱內被甩出來的背包，裏麵放著一堆登山用具，她立即從裏麵取了兩個手電筒，打開開關的那一刹那，周遭的昏暗被耀目的光線所替代。


  她回到江潯安身邊，查看著他的狀態。


  “你怎麽樣？”她的聲線仍然透著掩飾不住的緊張和急切。


  燈光下男人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英俊的臉上留下了幾道血痕，整個人顯得很是狼狽，不過現在她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眉眼卻微微的上揚，喉間逸出一絲輕笑，轉過頭來看著她那雙急紅了的眼睛。


  他問：“你在緊張我嗎？”


  蘇懷染氣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說這話有什麽意思？”


  這都已經什麽時候了，他還要問這麽沒有意義的話，是怕現在的氛圍還不夠堵嗎？

  他蹙眉沉吟了須臾，或許是因為傷痛，他的臉色並不好。


  片刻後，他才又道：“你快走吧，如果等天全黑下來，山裏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們誰也不知道會發什麽事情。”


  他說的沒錯，現下隻有兩個辦法，一是在這裏等上一夜，等到明早出太陽散了這些瘴氣，二是趁早沿著水源走出去求救。


  在這深山老林裏坐以待斃，不可預知的危險情況太多了，所以她必須走。


  蘇懷染緊皺著眉，剛才車裏昏昏暗暗的她也沒注意看，現在有了燈光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沾了滿手的血跡。


  她自己身上沒有明顯感覺到受傷，那這血就是……


  她立刻去看江潯安被卡住的雙腿，語氣更加急切了幾分：“你還好嗎？”

  江潯安搖了搖頭，仍是道：“沒事。”


  他穿著深色的褲子，自然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但是當她將指尖輕觸上去時，觸到了一片濡濕，嗅覺間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


  騙子。


  和他相識的這麽久時間又怎會不知，他表現出來的雲淡風輕往往隻是他的偽裝。


  她不再敢問了，甚至不敢再去問他傷的嚴不嚴重。


  她怕血，怕身邊的人離開，更怕是因她而離開……


  蘇懷染從剛剛拿到的背包裏找出了兩瓶水放在他手邊，極力控著心裏的焦灼和緊張，近乎一字一頓對他說：“等我回來。”


  她的語氣堅定，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她也知道自己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也表達不清自己對他的複雜且牽絆的感情，於是隻對他說了這四個字——


  等我回來。


  “好。”江潯安深邃的眼睛裏有波光浮動，看著她隱忍堅定的神情，又輕聲喊她：“染染。”


  她定定地看著他，他輕笑說：“能讓我抱一抱你嗎？”


  蘇懷染閉了閉眼睛，來不及掩飾的淚水猝不及防的自臉頰滑落，她俯身主動抱住他的肩膀，顫抖著手輕撫著他的發，泣不成聲。


  她緊貼著他泛涼的臉頰，在他耳邊說：“你一定要等我，江潯安，我不想欠你。”


  他低聲回應：“好。”


  她往他手裏塞了一個東西，讓他緊緊握著，是她在寺院裏求來的護身符。


  蘇懷染鑽出車子，把能用上的東西幾乎都帶上了，牢記著他教她的野外求生方法。


  江潯安透過破碎的車窗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的眼神溫柔卻又放肆，那樣貪婪的凝望著她的背影，似要將其深深的刻進心底。


  當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感覺到了冷，是車窗外的風透過破碎的玻璃吹進來，而那種冷一點點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那是失血過後感覺到的冷。


  他開始回憶起了他們以前的事情，似是又回到了那年在藏區的高原上，那明豔的陽光，她純粹明澈的臉龐。


  那樣清晰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並不懼死亡，隻是害怕孤家寡人。


  若是她死，他會陪她一起。


  若他們隻有一人能活，他會毫不猶豫保住她。


  她於他，時光深處的溫柔，是經年不愈的傷疤，是求而不得的執念。


  或許，她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