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明知不該偏又沉淪
江潯安這一覺睡的很好,清晨透徹的陽光從紗窗內透進來,他在一片淩亂的床上醒來。
手臂下意識地往旁邊一帶,卻觸到了空無。
他驚醒著坐起身,捏了捏眉心,旋即翻身下床。
海島的天藍的澄澈,他站在別墅門口不出意外的就看到了遠處的蘇懷染,她蹲在花園裏和管家的小女兒在說笑,漂亮的小姑娘手裏拿著一個花環,開心的眉眼彎起,而她也是淺淺的笑著,柔和溫致。
江潯安竟停住腳步,沒有去打擾她們。
海上起了風,管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走出來給小女兒帶來一件薄外套披上,小姑娘笑嘻嘻的親了親高大的父親,而後者的幸福感全部寫在臉上。
蘇懷染羨慕的看著這兩人的天倫之樂,心裏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不一會兒管家的妻子也走出來,幸福的看著父女兩人的互動。
管家的妻子安妮是個溫柔和善的女人,她會說些中文,便建議蘇懷染可以去海上潛水或者在這裏稍微走走,就是不要走到遠處的山裏去,那裏還未曾被開發。
蘇懷染的水性差得很,還是安穩一些不要去碰危險項目的好。
她輕笑著看著安妮,羨慕道:“你的女兒很可愛,你們一家一定很幸福。”
安妮湊近她身邊笑著說了句悄悄話:“剛剛江先生一直在偷偷看你呢。”
霎時間,蘇懷染隻覺得耳朵根都開始發燙,很複雜的情緒,卻絕不是因為害羞。
在安妮走遠之後她才轉身看了眼別墅的方向,那裏已然空無一人。
海上被風卷起的浪比先前要更大了些,她搓了搓手臂,忽而也感覺到有些涼意襲來。
到了中午的時候,她在餐廳並沒有見到那個人,餐桌上擺著管家精心準備的午餐,也正好是眼不見為淨。
下午的時候溫度舒適,蘇懷染便在這四周隨意逛了逛,看著不遠處的大片綠意,煩悶的心情也稍稍有些緩解。
她心思重,自然也早就忘記了管家的妻子和她說過的話,不自覺的就往深山裏走了進去……
……
海島的天氣說變就變,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襲來,氣溫也隨之驟降。
臨近傍晚的時候安妮才覺得有些不對,於是和江先生提了一句,似乎蘇小姐下午出去後就沒再回來。
江潯安剛和合作商開完視頻會議,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他亦隻是慢條斯理掐滅了手裏的煙,青白的煙霧將他眼底的情緒掩起,愈發的讓人無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什麽。
“不用管她,玩夠了自己就回來了。”江潯安雲淡風輕的說著,英俊的臉上真正的麵無表情。
安妮的神色有些為難。
這個東方男人冷靜的讓人覺得可怕,明明他不該是這樣平靜冷漠的反應。
外麵的雨下了兩個多小時才停,天色也是昏暗沉沉。
而那人卻遲遲未歸。
她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記錯返回的路,也是因為中途的那場暴雨把她困在了山中的小木屋裏,等到雨停時天色早就已經看不清楚道路。
就在蘇懷染一籌莫展等待了不知道多久之後,隱隱有聽到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她趕緊從木屋裏出去,正好遇上了打著手電來尋她的管家,他身邊還有些當地人很明顯都是來尋她的。
看到蘇懷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管家走到她麵前說了一連串流利的英文,她也沒有全聽懂隻是愣怔著笑了笑,有種劫後餘生的恍惚。
剛才那幾個小時她都幻想過很多種可能要怎麽辦,卻也幸好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糕。
下山的路不是特別好走,蘇懷染走得很慢,等回到那間別墅時早已累的精疲力盡。
“萬幸,還好您沒事。”安妮看到她的時候擔心的差點哭出來,她輕擁著這個瘦弱的女孩,又恢複起正肅的表情,“蘇小姐,下次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找人陪著,不然太危險了。”
那片森林並沒有被開發,再加上又是下了一場暴雨,若非有當地熟悉那片森林的人幫助,如若不然那才是真的麻煩了。
安妮見她身上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潮濕的,衣裙上也沾著不少汙泥,看起來很是狼狽。她似是躊躇了一下,“您還是先去換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
蘇懷染斂起了表情,點了點頭。
她走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不著痕跡的微皺了皺眉。
剛要轉身上樓,卻見旋轉樓梯的中央轉彎的地方,江潯安靜靜站著。
偏冷的燈光下,他的影子顯得很修長,一直拖到了最下麵的一個台階。整個人如同午夜的靜海,平靜深邃,無波無瀾。
蘇懷染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她最怕的就是他這樣不動聲色的樣子,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他的情緒,不留一絲空隙。
他一步步向她走來。
蘇懷染遲疑的往後退了半步,若是有可能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和他同處在一個空間裏,可她沒有辦法,隻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至麵前籠罩下一片陰影,屬於他的氣息將她完全包圍。
再也沒有逃脫的餘地。
“愚蠢。”他異常輕柔地說,低頭睨著她狼狽的樣子,“沒人和你說那片森林不能去麽?簡直就是在找死。”
她在他的灼灼目光下低下頭,方才驚魂初定,此時竟然被他的這兩個字說的有些抬不起頭。
不就是愚蠢?
此時安妮拿了醫藥箱過來,見兩人這番對峙的模樣,她輕咳了聲化解此時的氛圍。
“先生,蘇小姐腳上好像有傷,我先替她處理一下。”
江潯安低頭看了一眼,她出去的時候隻穿了雙拖鞋,此時清晰可見右腳的腳踝處已經腫脹起來。
也得虧她忍到了現在。
“我來吧。”他冷著臉拿過醫藥箱,又轉身捏著蘇懷染的手腕將她大力拉扯著走向沙發處。
她甩了甩手掙紮,卻被他一下子攥得更緊,轉身給了她一個淩厲的眼神。
安妮見此情況也識相的退出去,把獨處的空間留給這兩人。看這個情況她才知道這位江先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在意,若是不在意,又豈會大張旗鼓的親自去找,又怎會一直等到現在?
看樣子也是一個極為別扭的人。
江潯安把蘇懷染按在沙發上坐下,他取了一條毛巾出來,很自然的在她麵前蹲下,撩開她裙擺的時候她輕微的索瑟了下。
他手下的動作沒有停,握著她纖細的小腿抬高放在一旁的墊子上,用毛巾清理腳踝上細碎的泥沙,最後用包裹上冰塊冷敷。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此時的氛圍出奇的溫馨,若是可以遺忘他們之間發生的這麽多事情,那是該可以用溫馨這個詞來形容。
腳踝處火辣辣的灼痛感漸有緩解,蘇懷染定了定神,靜靜地看著他的輪廓分明的側臉出神。
她緩緩說:“其實你可以不用來找我,或許那樣我們就解脫了。”
江潯安的唇淩厲的抿著,冷嘲道:“那可太便宜你了。”
蘇懷染等著他,眼神倔強卻又無奈,又像是被戳中了心裏某個點,索性別開眼去再也不看他。
非得要這樣互相傷害的相處模式麽?
江潯安見她這樣子也莫名來了氣,把手裏的毛巾丟下,一言不發的沉著臉轉身離開。
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眼底霧氣漸生,不隻是委屈還是後怕,還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切。
最怕的就是,明知不該偏又沉淪。
她想不到他們之間究竟要如何才能徹底了斷,藕斷絲連的牽扯最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