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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167章 趙公子的風聞

  晨光熹微,趙公子府里喊殺聲陣陣,團團噴薄的白霧之中,一天的晨練又開始了。 

  長安十六騎新配備了寒鐵長刀,余智威與衛離各持一柄拆招對練,正在研究這刀的使用技法,眾人都是習武之人,越看便越發覺出其中之妙。 

  這種長刀形似雁翎,重量平衡,厚薄適中,是由趙歡借鑒了後世的唐刀、苗刀、綉春刀、抗戰大刀等親自設計,又由呂不韋籠絡的多位鑄劍名家聯合打造而出。 

  長刀帶弧,單以一面開鋒,其攻防兼備,更加利於砍殺;又與劍的線性攻擊不同,刀的殺傷成面,少了收劍蓄攻的姿勢,則更加方便連續出招,刀勢連綿,便如江水滔滔、峰巒跌宕,實在是戰陣破敵的利器。 

  趙公子歡賜名:「破鋒」。 

  眾人都忙著練刀,忽聽側方位陰風大盛,一個斗大的黑影直罩過來,大家都暗呼一聲不好,定是黑膚這夯貨又在亂扔兵器了,方要後退,那團黑影竟自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又回到了他的手裡。 

  「嘿嘿,趁手趁手!」 

  黑膚傻笑兩聲,喜不自禁地將手中之物從左手拋到右手,又從右手拋到左手,那是一隻短柄烏金錘,略成骨朵之狀,其八面卻還突出著八個稜角,若施展開來,殺傷力驚人。 

  與一般的錘不同的是,錘柄末端有一個機括,只要扣動機括,錘柄與骨朵的連接處便可放出一條長約一丈的鐵鏈,攻擊可遠可近,可纏可打,原來竟是一柄流星錘。 

  錘,本就是破甲的重器,一般人能使用已是不易,這流星錘則更是難以控制,弄不好就會傷到自己,可在黑膚這絕世夯人的手裡卻是舉重若輕,恰恰適宜。 

  空地的另一端,則是孔瑤與徐風正在操練眾女,她們頭束黑巾,腳蹬蠻靴,身著武士皮甲,雙手緊握長劍,反覆練習著幾個動作。這一組招式乃是趙歡與孔瑤一起研究了多日洗鍊而成,雖然簡單,但卻最是短促有效。 

  獨立於眾女之外,徐風在指導嵐音單獨訓練。這個嵐音不但進步很快,而且性格堅韌,又識文斷字受過良好教育,很是受到徐風的看重。徐風的槍法乃是家傳,自然無法傳授,卻還有一套自創的雙手劍法,便是他當日曾在簽華閣吟詩時所舞之劍,姿態曼妙,實戰效果也是不俗,最是適合女子修習。 

  孔瑤則是最待見眾女之中最敢做敢為的子燕小妹,單開小灶,便以自己的「三十二手鳳尾鞭法」傾囊相授。 

  兩女蘭質蕙心,又得兩位師傅手把手指點,現在都已經初窺門徑。 

  而經過了這一個多月的訓練,這些失足少女們也徹底地脫胎換骨,人數更由最初的三十人增加到了現在的七十餘人,孔瑤在嵐音、子燕之外又相繼提拔了三名隊長,七十幾個人被分成五隊,輪番擔任趙府內宅的守衛任務。 

  雖然她們現在還不能算是十足合格的武士,卻已經提前領到了一份十分可觀的武士俸祿,看得府中的普通婢女們是眼熱不已。 

  隨著訓練的深入,孔瑤再次加大了訓練強度,卻也適當放鬆了對她們生活上的管制。現在閑暇時間,她們不僅可以自己隨意支配,在靈毓與孔瑤教習的組織之下,還經常與親衛、婢女們聯誼舉辦一些詩會、猜謎、下棋比賽,若是贏了不但有豐厚的獎品,說不定還會受到家主的賞識,得到提拔。 

  漸漸地,她們發現原來孔瑤教習其實沒有那麼可怕,你只要按她說的完成了任務,她不但不會罰你,還會加倍獎勵,若是做得還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啊,還會專門去向家主為你請賞。 

  也不知孔教習與家主究竟是什麼關係,反正在他面前很吃得開,吃飯的時候也都是與毓夫人坐在一席,若有什麼要求,家主也無不是爽快答應。 

  這樣的領導誰不喜歡,很快大家都成了孔瑤死心塌地的「小妹」。 

  而另一位徐教習呢,簡直就是大家的知心大姐嘛,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男人,但他艷壓眾女,其絕世美貌與媚骨天生的孔教習也不相上下了,誰又能真正把他當成男人呢? 

  不過當他頭戴鬼面、長槍在手,卻又使得無人再敢有一眼輕視,據說看過了他凌厲的槍法之後,竟有數名少女對其傾心不已,又更有多名女子以此為志,立誓要成為像徐風一樣的……呃,「女人」? 

  俗話說得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晨練有了這支娘子軍,趙歡的親衛們便操練得更加賣力,女子方陣則也毫不示弱,嬌叱聲聲,熱火朝天。 

  內宅跨院,一間密室將外界的嘈雜隔絕幽遠,密室的窗戶都被厚實的大木條封死,唯一的一扇小門也上著兩把銅鎖,但室內的卻被布置成了宜人粉色,所居所用無不華麗異常,最特別的是所有有稜角的東西都被裹以軟墊,銅鏡處的梳妝台上擺著消遣用的「歡郎棋」,鬆軟的榻邊則放著一個貂絨製成的呆萌大熊,肚皮上面綉兩個雋秀的篆字:子歡。 

  香榻之上,真正的趙歡將懷中甜憩的美人輕輕地轉了個身,從她頸下抽出被枕得微麻的手臂,束髮穿衣,踏上一筒鹿皮短靴,方要悄悄起身,手指卻忽被一隻柔荑拉住:「子歡,再多陪一會兒人家。」 

  趙歡笑嘻嘻地俯身,在美人雪白的額前輕輕一吻:「咱們的雲央兒醒了?」 

  榻上的太史雲央睡眼惺忪,小貓般點了點頭:「嗯。人家現在又出不了門,每天睡啊睡的,人都給睡酥了,本來睡眠就極淺,要不是昨夜被郎折騰得厲害,怕是都睡不到現在哩。」 

  趙歡笑道:「那你喜不喜歡被我折騰呢?」 

  雲央想起昨夜那羞人的種種,臉上頓時飛起了兩團紅霞,抱起被角啐道:「壞人,不要跟你說話了。」情態乍露,儼然一個初經人事的小婦人。 

  趙歡被她的嬌羞之態撩動,探頭被中啵的一口,便又換來了雲央一大聲嬌呼。 

  太史雲央雖然已經二十有六,但是年幼喪夫,成婚不滿一年就守了寡,多年來不通情事,實際上也算個情場初姐兒;現在雖是因戒毒被趙歡關在密室,心上人卻每天都來探望,有時還會留下過夜纏綿,更是親自布置了這座愛巢,將她寵得厲害。 

  「真的不要說了嗎?」 

  「唉,」趙歡作勢幽幽然嘆一口氣道,「本來呀,我還想著說帶著雲央去散個步哩。」 

  「什麼?當真嗎?」 

  雲央驚喜地坐起,霧氣蒙蒙的睡眼頓時明亮了起來:「子歡可不許哄騙人家。」 

  「自然是真,你家男人何時騙過人了,還不快快梳妝打扮起來!」他還未說完,兩條鮮藕似的美人玉臂便從背後纏上了男人的脖頸。 

  時間自大比結束已經過了月余,太史雲央連日得趙歡與孔瑤運功清毒,加上碧落的藥物作用,紅丸之毒的發作次數已經越來越少,從每天三到五次,到一天一次,再到幾天一次,這回竟是撐了五天都沒有發作。 

  趙歡與她的關係更是進展神速,雲央比靈毓大了將近十歲,特有一番成熟嫵媚,又與少女的甜酸青澀不同,趙大公子食髓知味,每人處各宿一晚,還美其名曰「排排坐,吃果果,要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好在兩女都是素無嫉妒之心的柔善性子,很快便成了要好的姐妹。 

  太史雲央到底是王后與丞相的妹妹,但太史高因兒子的事,羞於再插手妹妹的事;而太史君玉則因齊王病倒忙著爭權,又不知雲央中毒,只道是寡居多年的小妹終於尋了個可心中意的面首,便也由得她了。 

  當今國丈太史敫倒是氣得跳腳,幾次三番派人前來要人,雲央只好書寫親筆信一封,委婉地向父親解釋了事情的個中原委,表明了心跡。 

  太史老爹當年因大女兒與田法章私定終身,而與其斷絕關係,其實後來頗為後悔,但是兩人都是倔強之人,誰都不肯先松這個口。 

  雲央年幼守寡,太史老爹對其之憐,比著對貴為王后的君玉更甚,現在看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太史敫又怎肯重蹈以前的錯誤,竟是平生第一次不管他的道德原則,幽幽長嘆一聲,對此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趙婷兒不告而別,內府沒了她這個大總管,下人們迎來了真正的春天,公子府的紀律也日益鬆懈,一樁駭人聽聞秘聞便自內而外傳了出來,很快風靡了整個臨淄,說是趙國的質子竟然殘酷地幽禁了太史王后之妹。 

  當然,臨淄城的人民已經有些見怪不怪,稷下大比之後,趙公子歡的大名始傳於天下,但很快便變了味道,未出一月關於他的秘聞便多了數樁。 

  樁樁件件都照下三路來,且都傳得有鼻子有眼,卻也竟是亦假亦真: 

  有的說他好色成狂,在府中養了數百美婢,還特意讓她們妝扮成武士模樣,服飾裁剪得緊身合體、妙態畢現,若看到哪個合他心意便隨意臨幸;得此靈感,臨淄城中自管仲時代便興盛而起的「女閭」還專門推出大熱的「女武士套餐」,使妓人扮作武士接客,趙歡無意之中竟是開了COSPLAY的先河。 

  更加令人義憤填膺的是,據說他對簽華閣的花珠小妹始亂終棄,害她剪短了滿頭青絲,發下毒誓為其守節,明言當秀髮再次垂落及腰之前,決不再考慮世間任何男子。 

  但還有人說,公子歡之好色,卻是好男色,不僅與一位衛國商賈整日廝混,將臨淄城北的著名美男徐風收為禁臠,更是養了六名尚未成年的俊俏***號為「六合童子」,公子歡更時常將六童齊聚,大被同眠,輪番臨幸。你若不信,還有他常吟誦的一句淫詩為證,道是「公子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有這一籮筐烏七八糟的黑歷史打底,所以當人們聽到「幽禁王后之妹」的傳聞時,也就不那麼稀奇了。 

  但是,許多有心人卻是犯起了嘀咕,若趙歡當真囚禁了太史雲央,齊王宮裡的那位為何許久都沒有反應呢? 

  巷口羊肉館的小二哥手舞足蹈,唾沫橫飛,說的是有板有眼: 

  「這你們就不知了吧,其實是王上多年來都不與王后同榻,而據說趙歡的「那話兒」極大,以其為軸可以轉動車輪,他又向鄒衍學習了房中秘術,如今王上纏綿病榻,王后便心思活絡,太史家的兩姐妹呀竟是……竟是……」 

  聽眾不時傳出陣陣驚嘆,但聯想到趙歡好男風的傳聞,便立即有人提出了反對,公子歡哪會是什麼王后的面首?分明便是齊王的相好伐!要不然能這麼快便受封為「郎」?聽說還要拜為上卿呢! 

  小二哥道:「你知道個甚!這男色之中啊,也有雄雌之分,這公子歡呢便是那雄的一種,不然怎麼能叫徐風甘心雌伏哩?」 

  他正說的起興,突有一個聲音問道:「你這些都是哪聽來的?」 

  那小二哥驀然抬頭,便見說話的是一個長身玉立、錦衣狐裘的少年,他的身邊還依偎著一個體態婀娜、端莊嫻雅的美人。小二哥觀兩人衣著不俗,登時不敢再胡言亂語,忙道: 

  「哎呦呦,您可嚇死我了,我有說什麼嗎?定然是你聽錯了!」 

  趙歡與雲央把臂同游,徜徉在臨淄早晨的街道上,本是極為愜意,恰巧聽到了這些污穢的聒噪,不禁大煞風景。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些傳聞了,若在平時他通常便是一笑置之,但今天帶著雲央,又豈能容他們在此胡言亂語? 

  他正方欲發作去掀了這羊肉攤子,身旁的雲央卻環住了他的臂膀將其拉離:「市井之人亂嚼舌根子罷了,莫壞了咱們晨游的雅興,郎你管他作甚?」 

  趙歡氣道:「他們說我便罷了,惹得我的雲央不開心,便就是不成。」 

  「人家哪有那麼嬌氣?」 

  雲央平靜地道:「我是王后的妹妹,又守寡了多年,這些流言蜚語也已經聽了多年,早就習慣了。」 

  趙歡頗心疼地將其攬在懷中:「這些年,雲央兒受苦了。」 

  「所以,上天才把郎給派來了呀!」 

  雲央卻幸福地甜甜笑道:「其實,他有的也沒說錯呀。比如,人家本來就是你的囚犯嘛,一生一世的囚犯……」 

  說到最後,雲央的臉兒已快要埋到了男人的衣襟,直把趙歡聽得心癢難耐。 

  這時府中的一名小婢女遠遠氣喘吁吁地跑來:「家主,毓夫人聽聞您帶了……帶了……」 

  雲央雖久居公子府,卻是一直被關在小屋之中,這名小婢女心思不夠活泛,只知其是王后之妹,當著家主的面一時局促,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才好。 

  「是央夫人。」趙歡說道,「你不認得了?這是咱們府上的央夫人呀。」 

  「啊!是了,婢子記起來了。」 

  那婢女忙繼續道:「聽聞央夫人大病初癒,和您外出散步,毓夫人道是大喜,親自下廚備好了酒食,請您和央夫人共同慶祝哩!」 

  「好,你去告訴毓兒,我們這便回去了!」 

  趙歡開心起來:「得二女如此,夫復何求,夫復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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