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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 花開堪折

  看到趙歡愣神,孔瑤還道是他起了怯場之心,便安慰他說: 

  「前面說的這三位皆是百年難遇,你聽了不必妄自菲薄。若心裡還是沒底,與其在這心神惶惶,倒不如早作準備,聽聞你在齊王宮中大是討得鄒衍這老匹夫的歡心,大可以去向他問計;還有方才酒席上與你交談的韓國公子,你別看他貌不驚人,說話還結結巴巴,年紀輕輕卻被稷下學宮的荀況夫子收為關門弟子,頗有一些真才實學,你也不妨借著這次冬比,主動與他結交。」 

  「對啊。」 

  趙歡一拍手掌,那鄒衍的陰陽五行之說太過虛無縹緲,韓非子卻是「法家」的集大成者,所思所講的都是實打實的入世之學,現在雖然年紀尚少,可能思想還不夠圓滿通融,但底子在那估摸著也差不到哪去。 

  「這樣甚好。孔姑娘替我想的周全,感謝感謝。」 

  「嘁,誰稀罕。你若當真要謝,不如來個大方的,連那一成的利也莫要了。」孔瑤狐媚子般笑道。 

  誰知趙歡倒很乾脆,答一句:「謝不起,那麼便不謝了。」 

  無賴模樣,氣得人牙根直癢。 

  「孔姑娘可還有事?」趙歡問道,「若是沒什麼事我便帶毓兒走了。」 

  「還有一件。」 

  門口響起一個聲音,燈火闌珊處出現了另一個碧落,應該說是真正的碧落。 

  她看到室內那個明明與自己一模一樣,神采卻全然不同的孔瑤,不禁又是失笑,走過來道:「子歡公子,我還有件事情要交代你。」 

  「還未謝過姑娘搭救毓兒之恩。」趙歡像是一拜,又伸出右手,「姑娘請講。」 

  碧落不躲不避受他一拜,用剛好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公子與毓兒姑娘的真情我們有目共睹,只是她大傷初愈,身子不堪撻伐,若要行房事的話,須至少等到十日之後。」 

  古代的士族公子本就多通房丫頭,白天端茶倒水、洗衣疊被,晚上便紅袖添香、侍奉枕席。 

  趙歡雖然對靈毓極為憐惜,下定了決心怎麼也要給她一個正當名分,斷不能以一個通房丫頭搪塞;然而情到濃處,便是天雷勾動地火,任是他自控能力再強,也總等不到那個時候。若不是碧落提出來,怕是回去就把小丫頭辦了,想著先上車後補票未嘗不可。 

  「呃,這個……我省的了。」 

  趙歡聽過便是一凜,連忙默念偈諦收肅心情,只是被一個舉世聞名的美女道破心機,又當著另一名頗有淵源的大美女,面上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嘁,醫者父母心,你想的什麼?天生的色胚這種時候倒是懂害臊了?」孔瑤訕笑道,自己卻也是有點臉紅,心道:「碧落這死丫頭也不避人,雖說是是醫囑,未出閣的姑娘怎好說這種話,大可讓孟孫大叔去轉達嘛。」 

  碧落則不動聲色地看在眼中,想著:「大姐待這趙歡果然與別個不同,九鳳以色殺人,從來視天下男子為糞土,何時何地在乎過這個了?」 

  趙歡帶上靈毓與二人告辭,對孔瑤道:「我與姑娘已共歷生死,現在又要合夥做生意,姑娘你看這稱呼是否也應改一改,不要整天總是小色胚的叫了?」 

  「那叫什麼,叫歡郎嗎?歡郎——」 

  一聲百轉千回的嬌啼,趙歡大呼:「且住且住!」 

  「那便小歡子。」 

  「咱們能不能,把這個『子』字給去掉?」 

  「那好,歡歡。」 

  「這是人名嗎?」趙歡跳腳。 

  靈毓、碧落均被逗笑,趙歡苦著張臉,大有快要暴走的前兆。 

  孔瑤卻一本正經地皺眉:「難不成要叫小小嗎?」 

  「不行了,要岔氣了。」碧落雙手撐起笑彎的柳腰,靈毓兒拉起孔瑤的手:「孔姐姐還是不要戲弄公子了。」 

  「好吧,看在毓兒妹妹的面子上,小——歡……」 

  「誒!小歡在此,小歡告退!」趙歡連忙青衣小帽似的答應一聲,為了個正常點的稱呼也是蠻拼,竟是連節操都不要了。 

  趙歡拉起靈毓落荒而逃,孔瑤再憋不住,忽而哈哈大笑:「你看你看,他模樣多傻。」 

  「珠兒也這麼說。」碧落若有深意地道。 

  孔瑤白她一眼:「那丫頭怎不出來?」 

  「她呀,說要等歡郎洗脫污名后娶她過門,再相見咧。 

  「這個丫頭,二女之情倒像是過家家。人家現在抱美而歸,豈會記她?」孔瑤酸溜溜道。 

  「我看卻說不定,」碧落卻道,又反問孔瑤:「你說,會嗎?」 

  孔瑤仰起螓首,輕輕地將一塊人皮面具揭下,目光掃過銅鏡,那鏡中的人兒依舊美麗,肌膚依舊是那麼光潔,印堂一團紅暈,眼角眉落的嫵媚之下卻平添了一分優柔,真的會嗎? 

  趙歡攜靈毓下樓,孟孫無常想得周到,早在側門處備下了車馬。 

  「多謝孟孫大叔!」趙歡拱一拱手。 

  孟孫無常撫胸為禮:「小老兒別過子歡公子。毓兒姑娘,有空常過來串門兒。」 

  靈毓點頭稱好,二人把手登車。正值雪夜初晴,憑窗遙顧,星野低垂,臨淄城華燈初上,畫圖難足。 

  …… 

  …… 

  太子東宮。 

  平日里這時公子建應在研習經典,完成荀老夫子布置的課業,他今天自簽華閣回來,卻心浮氣躁始終坐不下來。先是想到田換月與李園站在一處,心中便嫉妒憤懣;想著趙歡說破李園,又頗覺快意;最終卻都落到自己,覺得自己的表現欠佳,未能出得什麼風頭,好讓田換月青眼有加,於是又患得患失起來。 

  這時一個老寺人手執一把浮塵急趨而來,貼近報道:「公子,宮門外有一位自稱李園的士子求見。我說公子在休息不見,他卻說讓我報他的名字,公子一定會見的,他……」 

  「李園?」田建抬起了手,止住了老奴的聒噪,臉色陰晴不定兀自想道,「他來作甚?」 

  「放他進來吧。」 

  田建一句吩咐,老寺人長趨而去,他自己拿足氣勢,學著老爹大朝會的模樣龍盤虎踞地坐定。 

  片刻,廳中走進一個文士,田建眸光一凝,但見李園還是那副模樣,顧盼之間卻沒了那股神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這種感覺很是稀薄,也不奪人,卻仍是把田建的故作從容比了下去。 

  李園略做躬身:「草民李園,拜見子建公子。」 

  田建捏腔作勢道:「李園,你找本公子是有何事啊? 

  「不瞞殿下,我特來拜見是為了一樁交易。」 

  「什麼交易?你一介草民,有何能與本公子交易?」田建沒好氣道。 

  「我,可以輸掉稷下學宮的冬比。」李園道。 

  「什麼?」田建心裡一驚,「你就不怕擔上囚虐百女的污名?」 

  「些許身外之名,算得什麼?」李園雲淡風輕道,心中卻想,「以比試的結果斷論事物,焉能使人信服?我的名聲一向清正,趙歡卻是臭名昭昭,到時候做巧妙些,在別人眼中不還是被迫屈於『趙長安君』的淫威罷了。而這個公子建性格優柔寡斷,最好控制,剛好適合作為自己進身的階梯。」 

  「那麼換月阿姊呢?」田建有些急切地問。 

  「拱手奉上!」李園馬上接道,四個字開頭緊湊,卻深深拖著一個尾音,似是在田建的心窩掏了一把。 

  「你……」田建真正地被震驚了,卻道:「我聽不懂。」 

  李園直起腰身,背頗有些失禮負雙手地輕輕踱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換月姑娘婀娜多姿,試問誰不喜歡,只不過自古美人從來為強者所得,你說是么?」 

  「你如何斷定她會青睞於我?」 

  「二八之女,青春年少,哪個心中沒有一些不實的幻想?換月姑娘不過是一時被我的表象迷了心竅。待我稷下落敗將她點醒,以太子您的身份地位、相貌才學,加上我教你一些手段,對田換月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有什麼條件?」田建問。 

  「條件自熱是有的,但於公子不過是舉手之勞。」 

  「請講。」 

  不知不覺,田建用上了「請」字。 

  李園道:「只不過是請公子在大王面前為我引見一番,謀個一官半職,來日若山陵突崩,某願做新王砥礪之臣。」 

  田建面色不定,似陷天人交戰,這李園的話每個字都砸在他的心坎里,但此人所說所做所為與老師平日里的教導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是背道而馳。 

  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有些艱難地說道:「我不答應。」 

  李園一愣,隨即又從容起來,又是一躬道:「不忙,不忙,今日對話的內容任何時候都會有效,且看李園稷下展示誠意,子建公子隨時應我。」說完徑直出宮去了。 

  田建出神好久,思及聖人之言,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終於眉目舒展,心想:「這李園真是失心瘋了,我都說了不應,他還自願輸掉比賽。倒要將這好消息告訴趙國子歡,讓他也一同高興。」 

  …… 

  …… 

  趙歡沐浴完畢,神清氣爽,想著守在房中的小丫頭,心神蕩漾。雖不能真箇怎麼樣她,心道天寒地凍的,暖暖被窩總可以吧。 

  靈毓卻是不知碧落的叮囑,坐在床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心裡一隻小鹿亂撞。方才同公子一起回府,還沒下車便被他橫身抱起,大步流星地上去踹門,眾人見到了自是歡喜卻又詫異,尤其是以前的婢女姐妹們,個個上來問這問那,有的還要向她兜售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所謂經驗,好在婷兒及時出現把她們都轟走了。據說溫氏被趕走了,她現在成了內府的總管,天天手上拿著一卷記賬的牛皮,看誰不服就扣她工錢,威風得狠。 

  內府除了這些書市的僕役丫頭,還多出了個機靈的小鬼頭,弗一見面便喊自己做娘,真不知是不是公子以前不好的時候在外欠下的風流債。自己還未……倒是多了個這麼大的兒子,天天喊著叫娘,真是羞也羞死。 

  才不在了幾日,府中便發生這許多變化,倒似換了一番新天。 

  而公子他剛一入府便要去沐浴。沐浴完了要幹什麼?靈毓雖然嬌憨,卻並不傻,非但不傻,還有一些聰明,想起自己受傷時對他的表白,又想起他方才在耳邊情話,想起自齊軍營中,失手打翻那一鼎肉糜后的種種,不由得已失了神。 

  內院的門口,一個大黑個子手持干戈,卻鬼鬼祟祟不停向裡頭往。 

  「黑小子瞎瞅什麼?公子的內眷也敢偷看,你想死么?」說話的是孫奕。 

  今日黑膚在簽華詩會上立了一功,卻也胡言亂語,本可功過相抵,受了不白之污的趙歡終覺得不夠出氣,便先獎他一頓宵夜,又罰他夜裡值夜守門,孫奕自覺是他的隊長,便也自願一起受罰。 

  此時看這夯貨一點沒有悔過的意思,竟然還膽敢窺視主人的內眷,孫奕真是氣急敗壞。 

  「沒啥。」黑膚忙一縮腦袋,一會兒卻又耐不住好奇問道:「隊長,公子不是帶了靈毓姑娘回來么?」 

  「啊,是啊,有問題嗎?」孫奕乾巴巴道。 

  「沒有沒有,不過我不是也背了一個徐風回來?」 

  「啊,是啊,有問題嗎?」孫奕更加不耐煩了。 

  「也沒有。」黑膚撓一撓頭,拄著干戈站著,眼睛卻繼續向內院瞄去。 

  「還看!」孫奕踢一腳罵道。 

  「隊長,俺就是好奇。」 

  「你好奇啥?」 

  「隊長,你說這靈毓姑娘和徐風的房間,公子到底會先進哪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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