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碧落有請
趙歡心道,「這李園果然心機深重,本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爭鬥,卻非要拉扯上「天下寒門之士」一起,寥寥一語便將自己放在道義的位置上。你代表天下寒門,我代表什麼,難道是天下紈絝嗎?」
「壯哉!壯哉!」
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太史華便端起一爵酒,離席敬至李園的面前,掩袖仰頭一飲而盡,「李兄出身微末,卻不墜青雲之志,我太史家對天下寒門中的有才之士素來敬重,預祝李兄連奪『三魁』,名冠稷下。」
太史華此舉,田建頗為意外,心道他好歹也是自己的表哥,怎地處處幫著一個外人?卻忽略了太史高與田單間的恩怨,太史家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田單與王權走得太近,又怎會坐視她女兒成為將來的王后?現在半路殺出個攪局的李園,自然便要好好利用了。
太史雲央見侄兒處處與公子歡互別苗頭,心中不喜,卻也知他一向紈絝任性,平時就算哥哥也經常管教不住,自己便也不好去說什麼。
那名老大夫道:「看來公子華對稷下學宮宮試的規則已有了解,不過子歡公子和李園都並非齊人,老朽還是要聒噪幾句。自從威王在稷門之外設立學宮,稷下每個季節都會舉行一次大比,分為『文』,『武』和『百家』三場,每一場都會決出一名魁星,若能連奪三魁,便可將名姓鐫刻在稷下學宮的宮門之上,稱為「名冠稷下」。報名全憑自願,你二人相爭不下,可以挑選一場較量,亦可三場都參加,三局兩勝。屆時我王也會親自出席,能夠贏得最後的勝利將是莫大的榮耀啊。」
公子建道:「自稷下學宮創立,能夠連奪『三魁』的寥寥可數不過三人,公子華的期望未免飄渺,我倒預祝子歡公子力壓對手,洗脫污名。」
「感謝。」趙歡回以一禮。
眾人聽田建與太史華話鋒相對,卻不求在勢頭上壓過對方,反而更加落於實際;但偏偏齊人好多好大,便覺得公子田建的言行未免過於謹小慎微,不夠大氣。
韓非也走過來,對著趙歡支支吾吾半天,大約的意思是相信趙歡的為人,預祝勝利一類。趙歡對於這位口吃的天才卻是分外熱情,拉起手來說了好半天話,還約好了幾日之後一起參詳準備稷下學宮的大比,倒真讓人懷疑這位趙國公子是不是真有分桃之癖。
「子歡公子~」徐風凄凄慘慘的一呼,眾人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過去,他身後的兩名力士將反剪的雙臂下壓,太史華風風火火地走過去又是一個嘴巴。
趙歡高喝一聲:「住手!」
「太史華,你我先前有約,如今我兩場皆勝,徐風已是我趙歡的人,你再敢欺他?」
看熱鬧的眾人俱是一聲:「噢?」
「啊呀呸!口誤口誤。」趙歡感受到大家怪異的眼光,頓時覺出自己的語病,忙解釋道,「應該是……應該是我質子府的人。」
眾人齊刷刷點頭,又是意味深長的一聲:「噢——」
韓非想起方才趙歡拉著自己的情形,突然覺得有些「后怕」。
「你們這群人吶,真是太污了!」趙歡無奈擼起了袖子,一擺手道,「黑小子!把他給我弄過來,注意,人別傷著。」
「諾!」黑膚得令,一陣旋風似的颳了過去。太史華手下一眾之中,除了剛才被摔散了架的蒼追,還真沒一個敢跟他正面對決的,押著徐風的兩人也撒手後撤。黑膚來到近前,看這個嬌滴滴的大男人,一時有些無從下手,狠心地抄腰而起想往肩膀上一扛,但入手就覺綿柔軟弱還真怕把人給顛壞了,索性翻手一個「公主抱」。
徐風被打得意識已經有些恍惚,被人橫身抱起,一聲嬌呼雙手便環住了黑膚的脖子:「子歡公子……」
黑小子的上半身立刻便都僵住,哪裡還敢動彈一分,昂起大腦袋看天,梗粗了脖子像是抱著一片雲彩,小心翼翼地邁步走回過來。
眾人鴉雀無聲,都豎起耳朵聽徐風在說些什麼。
「啊咳!啊咳!」趙歡大聲咳了兩聲,許多「靜聽之輩」忙臉兒一偏有模有樣地聊起天來,席間又頓時恢復了正常的嘈雜。
花珠兒低頭在心前斗著手指:「男的你都收了,那~女兒家呢——」
豆蔻般的少女,熱烈的一見鍾情,她水汪汪的眼中氤氳的似是藏在每個男人心底的綺麗幻夢。
不遠處的太史雲央看著這一對璧人,心中卻泛起一絲酸味,倘若自己還是二八年華,倘若自己還未嫁過人……一念至此,腦中先是一凜:「雲央啊雲央,你怎麼會做此之想呢,你這樣對得起亡故的夫君嗎?」奈何腦中可以強行斷念,心房的顫抖卻無法一下止住,恨只恨自己命苦,恨只恨此生無緣。
趙歡聽得心兒一盪,剛想回答,卻自小腹的氣海處陡然竄起一股極為強烈的邪念,便如一片濃重的黑雲蒙住了良心,遮天蔽日,直欲失神。趙歡忙運功抵抗,須臾自胸前原先掛玉墜的地方轉出一縷清涼,如一道細流淌淌而下,好一會兒才將這股邪火澆滅。
「花珠姑娘,」趙歡深躬一禮道,「美人恩重,趙歡沒齒難忘,然而我現在污名未去,實在是怕有損姑娘的清譽。」
花珠看他方才好似一番天人交戰,最後卻是擔心自己名聲受到影響,不禁欣喜道:「沒事的,我相信歡郎,我也等得,我……」
這時忽然來了一名女侍,喚道:「花閣主,大閣主喚您呢。」
「好吧,」花珠嘟了嘟嘴,轉過身去卻是一個回眸,「以後喚我珠兒便好,嘻嘻。」飄飄然地去了。
那名傳命的女侍又當庭站到了中間,字正腔圓道:「大閣主忽然身體不適,致歉諸位,便不出席了。今日之詩會便辦到此處,諸位可去可留,適隨尊便。」
眾人均是憾然的一嘆,不過想到今天目睹了這許多好戲,其中精彩竟是數月的詩會都比不上。雖然未見到絕代風化碧落閣主,倒也不算虧了。
今天的「好戲生成機」太史華卻少不了一陣罵罵咧咧,想要尋釁滋事,卻突然看到那個侏儒一臉凶煞,身高明明不足三尺,卻分外嚇人,於是一眾手下都慫了。
太史雲央知道以自己與碧落的交情,如果提出相見斷不會遭到拒絕,然而方才一想,興緻索然,終只是掩一掩口:「這個丫頭,架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眾人或是離去,或是下到一樓二樓品詩飲酒。黑膚抱著徐風,趙歡一行四人也欲下樓,卻忽然被那名女侍喚住,她進前肅拜一禮:「子歡公子,碧落閣主有請您去內閣相見。」
公子建打趣道:「子歡公子,碧落姑娘要你賠壓壞的舞台哩。」經過方才一番亂戰,他倒與趙歡成了一個陣營,現在說話也親近了許多。
同公子建一道而出,太史雲央道:「我倒說,定是責問你拐帶了花珠小妹。」
公子建道:「是了是了,子歡準備好被一頓臭罵吧。」
還未離開的賓客聽見了消息,無不投來羨慕,嫉妒,乃至於恨的目光,均想著這小子的艷福怎地恁深,不但摘得了花珠姑娘痴心相眷,還從太史華手裡搶奪到嬌媚得連女人都要妒忌的徐風,現在更是連碧落大閣主都要單獨見他。反觀自己個,天天相對便是家裡的黃臉婆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簽華閣外,李園並未走遠,看著眾人散場離開,心中恨恨:「這個趙歡事事總能壓我一頭,倒似我命中的剋星,稷下學宮的比試齊國舉過矚目,其他諸侯國也都是極關注的,關係重大卻勝敗難料,看來我倒要事先使一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