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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僉督禦史陶雲清

  “呦嗬,今兒是吹的什麽風,居然將陶大人吹到這兒來了?”宋兆得知陶樂來拜訪自己,笑的合不攏嘴:“請進,快請進,您的駕到當真是令府上蓬蓽生輝呐。”


  宋兆是永安縣的提刑司,提刑司是專門為死者驗身的,有點像是現代的法醫,同時從提刑司出的報告具有極高的可信度。


  陶樂十七少年任官,那時候宋兆就已經是提刑司了。論起官職,宋兆也是正九品,與陶樂不分伯仲,二人雖談不上是莫逆之交,但至少也算個混的臉熟的朋友。


  陶樂也樂了:“宋哥這話可是折煞我了。”


  宋兆哈哈大笑,親切的勾著陶樂的肩膀:“陶大人最近可是風頭正盛,深受百姓們的愛戴呐。”


  陶樂擺了擺手,苦笑:“您如果再吹捧我,我可要找不到北了。”


  “是事實而已,”二人推門進入府上大堂,就坐,宋兆擺手:“來人,上茶!上好茶!將我珍藏的冰山蓮給泡上!”


  看著姿態撩人的婢女,陶樂有些感慨:“宋府果然是比我的破房氣派了不少倍。”


  “羨慕了?”宋兆湊了過來,嘿嘿笑:“你可是判官,雖然論官職來說,我們都是正九品,但判官可比提刑司油水大多了。”


  這倒是大實話。


  提刑司雖然為官,但再怎麽說也隻是個驗屍身的,而陶樂作為縣衙一哥,手中的實權比宋兆要大上不少。


  若是真要撈金,也是判官的來源更快更廣一些。


  畢竟在這個時代,平民有罪與否,全靠判官一張嘴。


  說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沒罪也有罪。說你無罪,你就是無罪,有罪也無罪。


  陶樂是聰明人,聽出了宋兆話外的意思,笑著擺手:“我從小立誌做官,就是想要為福一方百姓,雖不能懲處大奸大惡,但也算是為人們盡了自己的一分薄力。”


  宋兆歎謂:“陶大人這番普渡天下的聖人心性,果真非我輩能及。永安縣百姓能有您做判官,是他們的福氣!”


  “可別這麽說。”陶樂搖頭,不敢居功。


  “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您深受百姓愛戴了。”宋兆說著接過婢女遞來的天山蓮茶:“陶大人請用茶。”


  陶樂接過瓷杯,輕抿兩口,讚歎:“好茶,好茶!不愧是天山蓮,冰中帶有沁香,就像那雪中蓮花一樣,別有一番韻味!”


  口中雖在讚歎,但陶樂暗地卻狂翻白眼,這喝的是啥玩意,又苦又澀,還天山蓮,能有可樂帶勁?


  宋兆也輕抿一口,臉上浮現享受之色:“大人果然也是懂茶之人。”


  陶樂一撇嘴,得,看來你也是個不懂裝懂的棒槌……

  話鋒一轉,宋兆問:“大人今日來到宋府,想必不僅是為了與宋某閑聊吧?”


  他很清楚陶樂的為人,從不和街溜子一樣瞎溜達,屬於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


  眼看宋兆主動提起,陶樂索性也不遮遮掩掩的了:“確實是有事。”


  “哦?”宋兆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什麽事?”


  陶樂沉吟一下,用手輕叩桌麵:“宋大人這兩天是不是驗過一戶戚氏人家的屍身?”


  “是那個被滅了滿門的戚氏一戶?”宋兆是有印象的。


  “正是。”


  “是驗過,可驗屍結果我已經派人送到縣衙去了,怎麽?難道陶大人沒有收到?”宋兆有些納悶。


  陶樂點頭:“收到是收到了,可我還有別的請求,不知宋大人能否滿足。”


  宋兆不動聲色:“但說無妨。”


  “我想親自去看一眼他們四人的屍體,如何?”陶樂語出驚人,宋兆眼神微眯,明顯是動了火氣:“陶大人這是何意?難道你是信不過提刑司的判斷不成?”


  陶樂此舉,無疑是在打他們提刑司的臉。


  陶樂笑著說:“宋大人不要那麽大的火氣嘛,您有所不知,陶某與戚氏一家有舊,得知此事後心頭悲戚難忍,想要送他們最後一程而已。”


  宋兆是個人精,對於陶樂的鬼話,他自然不會相信。


  整個永安縣誰不知道,判官陶樂與百姓幾乎是沒有很深的私交!這也是陶樂為了保證案堂公平公正,不會出現因私舞弊的情況。


  還悲戚難忍,騙鬼去吧!


  分明是信不過提刑司的驗屍報告是真!


  宋兆皮笑肉不笑:“陶大人,不是宋某不想給陶大人行方便,可這似乎不合規矩了些,判官隻管縣衙之案,可沒有能見死者屍身一說。”


  陶樂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冷笑。


  這宋兆心中果然有鬼!

  陶樂了解宋兆,此人油滑的如同泥鰍,可以說是八麵玲瓏,很會做人。


  自己好歹也是個縣衙判官,正九品,若是平時想看具屍體,他為了與自己打好關係,是斷然沒有拒絕一說的。


  可今天態度雖然委婉,但話裏話外都透露出一種‘我就是不讓你看你咬我啊’的意思,可就有些耐心尋味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陶樂露出了一個‘你懂’的表情。


  宋兆心中暗自驚奇,陶樂今天是吃錯藥了吧?

  他這種從骨子中古板的一根筋,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我很想給陶大人行個方便,”宋兆的表情有些惋惜。


  陶樂知道,後麵必然有個但是,老轉折王了。


  “但是,”宋兆頓了頓,態度忽的強硬起來:“規矩就是規矩,不容改變。”


  好家夥,好一個死守規矩的提刑司!

  若不是知道他心中有鬼,陶樂都想為他的‘恪守’點讚了。


  “當真是不能行這個方便嗎?”陶樂問。


  宋兆深吸了一口氣,搖頭。


  陶樂知道,自己若是不搬出尊大佛出來,想要見戚氏屍體,恐怕有些難了。


  憑自己這九品芝麻官,還不足以震懾到宋兆。


  陶樂深深的看了宋兆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擾宋大人了。”


  宋兆微微點頭,聲音平緩:“小翠,送送陶大人。”


  名為小翠的婢女點頭,邁著碎步不緊不慢的跟在陶樂身後,陶樂雙手背後,離開宋府。


  看著陶樂的背影,宋兆的眼神中有著冷芒閃過。
……

  “駕!”


  深紅色的馬匹在土路狂奔,背後濺起一陣濃煙。


  陶樂準備進京一趟。


  因為他的姐姐就在京內。


  若是姐姐出麵,以她僉督禦史的身份,就算給宋兆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拒絕他的要求。


  這不僅僅是高段位官職對低段位官職的壓製。


  僉督禦史隸屬於督察院,督察院是直屬皇帝的部門,監察文武百官,對百官的壓製力相當於官對民的壓製力。


  宋兆作為提刑司,不可能不懼怕僉督禦史的訪問。


  姐姐是他目前最大的靠山,也是唯一的靠山。


  來到了城樓腳下,陶樂被官兵給攔住了。


  “站住!京城中不得騎馬。”


  雖然陶樂穿的是判官袍,但官兵說話卻依舊不客氣。


  在京城,隨便掉下來個磚頭,都能砸到品官兒。


  雖然他們隻是普通的哨兵,但是大官兒見多了,眼界未免也上去了,對正九品難免有些不放在心上。


  陶樂找個粗壯的樹,將馬給捆上去後,官兵才準許他入城。


  希望回來的時候馬不會沒了……陶樂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看吃草的馬,心想。


  他來到京城找姐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對於督察院的坐標,他門兒清。


  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督察院,陶樂被一名眉清目秀的督察弟子給攔住了:“找誰的?”


  “求見僉督禦史陶雲清,我是她的弟弟,永安縣判官陶樂。”陶樂恭敬抱拳。


  能在督察院看門,最弱也得是個小八品了,而且還是京城的人,陶樂不敢造次。


  弟子上下掃了他兩眼,倒也沒有過多為難他,僉督禦史在整個督察院中都是數的著的人物,他求生欲很強。


  “進去吧。”


  道了聲謝,陶樂進入了督察院。


  雖然名為‘院’,但督察院占地極廣,比上輩子陶樂見過的超級廣場還猶過之,最中央坐落著一座小山,小山附近分布著不少的閣樓,這些閣樓就是督禦史們辦公的地方。


  而作為僉督禦史,陶雲清也在督察院中有著屬於自己的小閣樓。


  來到了閣樓外,陶樂能夠清晰的看到陶雲清正在正廳中看書卷。


  雖然已經見過無數次,但當再次見到陶雲清的時候,陶樂還是不由自主的被姐姐的美貌所驚豔到。


  鵝蛋臉上橫著一雙劍眉,精致的五官拚湊在一起毫無違和感,一點朱唇讓任何男人看了都為之口渴,頭發被梳成了幹練的小馬尾,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外裹上了暗紅色的官袍,看起來妖嬈又不失威嚴。


  好一個絕色美人。


  還好不是親生的.……陶樂心中暗想,回過神來又罵自己畜生。


  這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怎麽能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在陶樂正失神的時候,陶雲清似乎有所感應,微微抬頭,看到是弟弟後頓時一喜,合上了手中正在翻閱的書卷,身形一動就已經輕飄飄的落到了陶樂身旁。


  好快的身法.……陶樂心中感歎。


  不愧是別人家的孩子,果然是文武雙全。


  想想自己上輩子混了那麽多年連房車都買不起.……陶樂不由得慚愧的捂臉。


  “小家夥,是特地來看望姐姐?”陶雲清輕笑一聲,揉了揉陶樂的頭,將他的頭發弄的亂糟糟,然後幫他重新梳理,這是她一貫的習慣。


  陶雲清身材高挑,個頭不輸陶樂,這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陶樂嘴角一撇:“永安縣距離這兒足足有幾十裏路,我可沒那麽閑。”


  “是咯是咯,小家夥現在是判官,日理萬機咯。”陶雲清打趣說:“不是以前那個跟在姐姐屁股後麵的鼻涕蟲咯。”


  陶樂本能的掃了一眼陶雲清的屁股。


  飽滿圓潤。


  陶雲清發現了陶樂的小動作,麵色一紅,作勢要打:“小色狼,往哪裏看?不許看!”


  陶樂笑嘻嘻的躲開,來到了陶雲清剛才端坐的書桌旁,隨意打量一番:“看的都是些什麽書?”


  “一些最常見的史書罷了,大多數為野史,沒有實際依據。”陶雲清風輕雲淡的說。


  陶樂有些驚奇:“姐姐居然也會對曆史感興趣?”


  在他的印象中,陶雲清一向是最反感史書的。


  “閑的無聊,隨意翻看一番。”陶雲清邊整理有些淩亂的書架,邊說:“小家夥,既然不是專程為了探望姐姐,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吧?”


  陶樂沒有掩飾,將自己的困難說了出來。


  陶雲清沉思著說:“所以你是覺得,戚氏一家的死有蹊蹺?”


  “一定是這樣,但宋兆那家夥始終不向我行方便,不讓我看到戚氏的屍體。可根據他遞呈的那份屍檢報告,我根本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陶樂肯定的說:“所以我想通過姐姐,來向宋兆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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