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暫時放下的戒備
杜英有些無奈,這個梁憚,就跟一條狗一樣抓著自己咬,有毛病?
自己為什麽而來,剛剛羅含都已經解釋過了,還用自己重複一遍?
不過既然梁憚打算給自己這個機會,杜英當然開口直接吹噓:
“關中盟聽聞梁州刺史戰鄧羌於此處,已知鄧羌實是為少陵塢堡而來。梁州刺史不計前嫌,為盟中阻擋大敵,盟中上下,感恩莫名。
杜某身為督護,坐鎮此處,又是盟主,需得為盟中百姓負責,自然更是感念梁州刺史身以援手。盟中別無長物,特以昨日剛收割之糧草,犒勞大軍。”
說著,杜英和羅含同時微微讓開,讓梁憚看到後麵長長的糧草車隊,證明兩人所言非虛。
關中盟這一次的確是帶著誠意而來的。
梁憚挑了挑眉,因為杜英說話已經很謙虛,所以他總不好繼續刁難杜英,更何況人家送來糧草,哪怕是不帶一兵一卒,也已經在梁憚的意料之外了。
畢竟現在司馬勳需要的的確是糧草而不是一支會搶奪功勞,而且十有**並不怎麽聽指揮的兵馬。
當即,梁憚收起來臉上的戒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杜英和羅含對視一眼,並駕齊驅。
當對方不服氣的時候,就用錢把對麵砸的服氣,讓他們喊“真香”。這種感覺還是不錯的。
雖然杜英用的是糧食,但是真到要命關頭,糧食可比真金白銀來得重要。
前方戰場上,廝殺仍然還在繼續,不過很明顯鄧羌也已經力不能支,氐人陣勢之中不斷地露出破綻,隻要防線有鬆垮的地方,立刻就有旁邊的王師士卒撲上來狠狠地咬一口。
顯然鄧羌的精力也已經讓他很難顧全各個方麵,指揮上也逐漸出現疏漏。
司馬勳正站在點將台上,緊張的發布命令,堅決要把鄧羌一口吞下。
梁憚快步上了點將台,向司馬勳大概的匯報了一下杜英的來意。
司馬勳顯然也露出一抹喜色,他主動收束兵馬,向關中盟的方向靠攏,所為的不就是這一口糧食麽?
現在關中盟願意主動把糧食送過來,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這樣司馬勳也能夠給麾下餓著肚子的將士們一個交代了。
令旗再一次舞動,司馬勳接連下令,讓外圍遊走的隊伍也隨時準備投入到強攻之中。
原本這些隊伍都是司馬勳專門留下的後手,是為了防備和對付誰的,不言而喻。
他也挺害怕萬一自己和鄧羌打的兩敗俱傷,關中盟又上來捅刀子。
謝奕把關中盟看做自己人,司馬勳顯然還做不到這一點。
一個歸附於政治對手的地方勢力,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更何況“得益於”司馬勳早年第一次進兵關中的操作,他在關中漢人百姓之中的口碑並不是非常好。
因此該防備還是要防備的。
可是現在關中盟已經拿出誠意來了,自己再防備就沒有必要了不說,參軍羅含和盟主杜英就在不遠處看著,如果自己遲遲沒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鄧羌,恐怕還會引來恥笑。
司馬勳現在不介意付出更多的代價,換取拿下盡快拿下鄧羌的結果。
“參軍覺得,這一戰會如何?”杜英和羅含也已經走上點將台,不過並沒有去打擾司馬勳的指揮。
“鄧羌原本意欲擒賊先擒王,因此兵鋒擺明了是對著中軍而來的,不過梁州刺史的兵力優勢顯然讓他的計劃落空。”羅含到底是曾經見識過不少大陣仗的人物,此時也是娓娓而談,“而今僵持已成,可梁州刺史麾下兵馬不斷投入戰鬥,留給鄧羌的選擇不會很多······”
“突圍。”杜英幹脆了當的回答。
杜英話音還未落,便看到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的鄧羌,猛地調轉馬頭,氐人士卒從他身邊殺過去,一點點的向北突圍,而鄧羌從隊伍的矛頭轉而變成殿後的盾牌,帶著騎兵牢牢護衛步卒的側後方。
仿佛組成了一道血肉長牆。
“令行禁止,可攻可守,名將之姿啊。”羅含忍不住感慨一聲,“無論是氐蠻還是王師軍中,騎兵都應高於步卒才對,無論何種情況下,都以折損步卒而保全騎兵為上策。然而此人能夠率領騎兵斷後,令步卒先行,騎兵也皆聽從號令,頗為難得。”
“這說明他麾下的騎兵相信自家主將還能夠帶著他們逃出生天。”杜英沉聲說道,“不過鄧羌恐怕還是小瞧了梁州刺史啊。”
“且看!”羅含也反應過來。
隻見晉軍軍陣外圍,兩翼各有上千步卒殺出,目標直指那些意圖突圍、並且已經向前推進了一段距離的氐人士卒。
眼見得這些氐人士卒就要殺出生天,結果誰曾想到王師從兩側包抄上來,封鎖了他們的後路。
“太晚了。”杜英無奈的說道,“或者說鄧羌並沒有意識到,也沒有想到,梁州刺史為什麽沒有用盡全力。”
羅含瞥了杜英一眼,司馬勳保留兵馬、甚至不惜形成僵持局麵的原因就是因為杜英,而現在杜英就站在司馬勳點將台上,他也就沒有保留的必要。
全力以赴的司馬勳,憑借兵力優勢,一點點的消磨鄧羌,雖然不算易如反掌,卻也能夠做到。
兵馬多,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因此最大的變數,顯然就是杜英。
前方軍陣之中,司馬勳之子司馬康的旗幟迎風舞動,晉軍隨著這麵旗幟發起了最後的進攻。
氐人步卒的突圍被打斷,甚至有一路晉軍直接從氐人隊列的中後部鑿了進去,將步卒和騎兵分割開。
鄧羌驚詫之下,拚命收攏騎兵,想要反身突圍,奈何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晉軍士卒,怎麽可能會心甘情願的放他們走?
一支支長矛直接對著騎兵的背後招呼,迫使騎兵們也隻能再一次回身纏鬥。
周圍盾牌也越來越多,司馬勳的想法展露無遺。
先解決步卒,然後一點點的解決騎兵。
如庖丁解牛,按部就班。
沒有了騎兵的掩護以及鄧羌這一尊定海神針,氐人士卒傷亡慘重,而且士氣自然也不可挽回的下跌。
司馬勳更是很幹脆的派人傳達:
“糧草已到,勝後勞軍。”
這句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全軍。
晉軍將士愈發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