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眾矢之的
“我不該來？我怎麽不該來？”
宗秀一頭霧水的看著程咬金和李世績，心道：老子破天荒的主動上次朝，怎麽就不該來了？
天色才灰蒙蒙亮，前來上早朝的官員並不算多。程咬金拉著宗秀的胳膊往偏僻人少的地方走去，邊走邊說：“你可知道昨天地龍翻身造成的災禍有多大？”
宗秀搖了搖頭，他又沒參與朝廷的救災工作，上哪知道災情如何。
李世績跟在一旁，低聲道：“先帝駕崩、陛下震怒就不說了。滿朝文武中，也有不少人的家眷死於昨日地震之中。你說你該來嗎？”
“……”宗秀翻了個白眼：“他們的家眷死了和我有何關係？地震又不是我引來的？再說了，我的作坊裏也有不少人死於地震之中。”
“你啊……”程咬金歎了口氣，道：“昨天陛下為了試你，請了文武百官在禦花園內作陪。就算地震不是你引發的，可在他們眼中，地震就是因為你和袁天罡、李淳風鬥法、泄露了天機，才引來的天譴。現在他們的家眷死了，能不恨你？”
“我……”宗秀氣的牙癢癢，盡管連他自己都懷疑這場地震來的詭異，或許和他有關。可這不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嗎？
三人站在麟德殿右方的台階旁邊，李世績指著站在大殿前、正往這邊觀望的文武百官道：“你看他們的眼神，哪個不是對你恨的牙癢癢。你也真的是，平時也不見你上朝這麽積極，今個咋就跑來了？現在他們心裏怨著你哩，我要是你，肯定不會來。”
程咬金附和道：“就是，就是。等會陛下來了，那些家裏死了人的官員少不得在陛下麵前參你一本。”
“……”
參我？參的著嗎？
宗秀才不信這時候李世民會因為禦史言官的話開罪他呢。
再說了，他今天上朝除了打探消息，還有其他的心思在裏麵，這個朝會必須參加。
程咬金和李世績不知宗秀的心思，還在勸說：“要不趁陛下未至，你先走？”
“對，反正我們都習慣你不上朝了。再說了，災情出現，未來幾天朝會的重心肯定在抗震救災上，這些事自有朝廷出麵，你個人再有能力也幫不上什麽忙。”
倆人一唱一和，像是打定主意讓宗秀先走。
雖然宗秀知道程咬金和李世績是為了他好，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啊。
“程老哥，李元帥，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來都來了，就沒打算走。”
眼看宗秀不願意走，李世績搖頭晃腦的說道：“那咱先說好，一會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可別衝動。大家都是同殿為臣，他們家裏死了人，說話衝了點，你可要忍住。”
“放心，我省的。”
宗秀拍著胸脯保證。
三人又聊了幾句，東方的太陽完全躍出雲層後，神色困倦的李世民才出現在麟德殿前。
為了防止餘震，李世民和群臣也不進殿，讓兩個太監搬來把椅子直接坐在大殿前收拾出來的空地，宣布上朝。
災情如火，李世民也沒了平日裏的繁文縟節，沉聲道：“魏相，關於災情的損失可有結果？”
昨個地震出現後，魏征就奉命帶領戶部官吏統計損失，這會聽到李世民文化，從袖口裏拿出一份奏折：“回陛下的話，地龍翻身，災情巨大。我大唐官吏亦有不少死於非命，其中包括國子監祭酒孔穎達、應國公武士彠、吏部侍郎……”
除了被倒塌的太極宮壓死的李淵，魏征將死在地震中的官員名單一一匯報，足足匯報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未匯報完畢。李世民越聽心裏越難受，越聽越鬱悶。
因為死的官員太多了，而一個國家機器在治理天下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官員。一旦出現大批的官員空缺，就算及時挑選優秀的人才補上，可在等新上任官員能嫻熟掌握工作之前那段時間，也是政務最容易出亂子的時候。
魏征的匯報讓李世民聽的頭疼，同樣也讓宗秀聽的心驚。
什麽情況？
應國公武士彠死了？
武士彠啊！未來的一代女皇武瞾、武則天的老爹竟然也提前了足足一年去世！若是這樣，武則天還有機會當上女皇嗎？假若武則天當不了女皇，未來的變化將是極為巨大的！
自古以來，皇帝有很多，可女皇隻有一個！
一旦唯一的女皇不再是女皇，曆史也將徹底不再是曆史。
宗秀是真的驚了。從魏征匯報到‘應國公武士彠也在地震中去世’，他的思緒就飄到了其他地方，連後麵的話都沒聽清楚。
“宗愛卿、宗愛卿……”
等魏征匯報完，李世民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宗秀，出聲呼喚。
程咬金推了宗秀一把：“瓷楞個啥，陛下叫你呢。”
“嗯？臣在，不知陛下喚臣何事？”
宗秀回過神來，急忙應聲。
許是因為昨夜一宿未睡，也許是因為李淵的駕崩，李世民這會的臉色不是很好。好在宗秀的形象在李世民心中已經不凡，若是一般的臣子這時候走神，老李絕對大耳巴子抽過去了。
“宗愛卿，地龍翻身，此為天災，無數百姓受傷，不知你可有什麽救災的法子。”
李世民的話帶著詢問，看上去像是在征求宗秀的意見，實際上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在裏麵。
畢竟宗秀說了：“天災也是功德，若處理妥當，所積累的功德不小”。
所以，盡管早有官員提出完善的救災之法，李世民還是想問問宗秀的意見。
可宗秀心裏正想其他事，道：“陛下，災情如火，臣自認年少，見識淺薄。臣也相信我大唐能臣無數，關於如何救災，自有一套體係，所以臣不敢多言。”
“嗯？”李世民麵帶不悅，心道：朕都沒怪罪你引來地龍翻身，你這時候還藏著掖著，莫不是認為朕的德不配位？還不值得你扶植？
“陛下，臣以為此次地龍翻身，與鴻臚寺卿有不可推卸之責。”
就在老李剛露出不高興的眼神時候，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出列匯報道：“若非昨晚鴻臚寺卿與袁、李兩位道長鬥法，絕對不會引來天譴。”
“臣複議！”又一個人站了出來：“陛下，臣也以為此次地龍翻身非天災，實乃**。我大唐國庫雖然充盈，可也不能為鴻臚寺卿的過錯承擔。”
“臣複議。”
“臣複議。”
“……”
有些事就是這樣，隻要有一個人起頭，就有無數人參與進來。
就像李世績和程咬金之前說的那樣：這次地震中，有不少官員家裏死了人，都怨恨著宗秀哩。所以都在憋著怨氣，想著法的把責任推到宗秀身上，就算不能讓宗秀被辭官，也要讓宗秀出點血，拿出點銀錢來彌補。
雖讓宗秀的‘天下會’行事太高調呢？
“陛下，臣等跪請，願陛下降旨懲治引來天譴的罪魁禍首，以儆效尤。”
“臣等跪請。願陛下降旨懲治引來天譴的罪魁禍首，以儆效尤。”
“……”
麟德殿前，文武百官呼拉拉的跪了一地，多數家中有人在災情中蒙難的官員全都跪下了，高聲請求李世民懲罰宗秀。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次地震就是宗秀和袁天罡、李淳風鬥法引起的。
麵對群情激奮的文武百官，那些還站著的人也都一言不發，就連平日裏和宗秀交好的程咬金、李世績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況這些有資格跪在麟德殿前的官員都是大唐的支柱。他們要求懲罰宗秀，李世民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李世民現在很煩，按理說他貴為天子，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之語的。可昨天地震之後宗秀分析的很透徹：正常的地震之前，有著敏銳感官的動物會做出相應的征兆。
可是昨天的地震事前沒有任何征兆，宗秀一口咬定是‘人為’！
加上宗秀之前吹噓自己是天上的謫仙，就連袁天罡、李淳風也曾說過泄露天機會遭天譴。那麽昨天的地震不管是天譴，還是人為，都和宗秀脫不了關係。
那麽問題來了——地震的責任是否應該歸到宗秀頭上呢？
打心底講，李世民是不想處罰宗秀的。因為他已經深深的相信了宗秀的話——一個謫仙，一個下凡輔助英主的謫仙，能幫他成為人間之主。
可要不處罰宗秀，又該如何對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交代？
李世民難，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有點後悔當初玄武門之變的時候，李建成和李元吉為啥會失敗？假若失敗的是他，現在頭疼的就是李建成和李元吉。
“宗愛卿……”
李世民大力的揉著太陽穴，一副頭疼的樣子。
“你有何看法？”
最終李世民選擇將皮球踢到宗秀身上。
你不是謫仙嗎？那你自己來解決這個問題。反正地龍翻身這種大規模的災難不是凡人能引發的，如今百官跪請，如何應對你自己看著辦。
宗秀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靠，他原本以為文武百官最多和李世民抱怨自己幾句，沒想到連‘百官跪請’都用上了。
百官跪請是什麽概念？按以往的慣例，一旦百官跪請，連皇上的聖旨都能被迫收回。
宗秀想了一會，突然詭異的說道：“陛下，臣願罰。”
“額？”
李世民一愣，還沒發問，就聽宗秀又道：“臣願意承擔此次災情的全部過錯，不過臣家業微薄，要說一下子拿出那麽多錢來彌補百姓的損失，你就算把臣剝了也不夠。要不這樣，陛下先記個賬，關於此次賑災國庫花了多少銀子，先找人記下，以後臣每個月交給國庫一筆銀子，直到還清如何？”
話音剛落，最先開口的中年男子起身喝道：“鴻臚寺卿，你引來天譴，害死多少無辜的生命。真以為賠些銀子就能了事嗎？”
“那你想怎麽辦？”宗秀兩眼一瞪，哼道：“要不你把我這條命拿去？陳禦史，我知道你家有人遭災，可這災情真是我引來的嘛？”
“不是你還能是誰？昨天我們都在禦花園內看的清楚，就是你和袁、李兩位道長比鬥占卜，泄露天機才引來的天譴。”
“哈哈，泄露天機就引來天譴？證據呢？你聽到我們三昨天的談話了？要是我和你說，我們三昨天在那吹牛你信不？”
“你，你這是詭辯。”陳禦史氣的渾身顫抖，昨天地震之後，他回到家就發現自己的府邸塌了，等仆人將他的老婆孩子挖出來的時候，早就沒氣了。
所以陳禦史氣，他氣宗秀，他認定若非宗秀和袁天罡、李淳風比鬥之中泄露了什麽重大天機，上天絕對不會降下天譴，來警示世人。
天譴就天譴吧，咋沒把這泄露天機的人弄死？反而連累了他的老婆孩子？
陳禦史惡狠狠的對著宗秀吹胡子瞪眼，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宗秀似得。
宗秀也來了火氣：“詭辯？你說我詭辯，那你拿出證據來？媽了個巴子的，地震和老子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子願意拿錢出來已經給足了你們麵子。咋？還不滿意？不滿意你們自己想辦法，惹急了老子，一分錢都不出。靠，就你們家裏遭災了嗎？老子名下的作坊也死了人，生意都停了，我上哪哭去？”
宗秀越說越火，越說越怒。
歸根結底，他隻是個穿越者。不像其他小說裏的穿越者一樣，一穿越有什麽各種背景，什麽老子、姑媽娘舅一堆靠山罩著。
他有的就是薑家村那點產業。
昨天地震，薑家村死傷不少人，生意也停了，這損失找誰賠？
宗秀這一火，那邊跪請李世民降旨的百官紛紛對宗秀口誅筆伐，一時間宗秀成了眾矢之的，大半人都加入了聲討他的隊伍。
程咬金和李世績相互對視，都是無奈。
其實從早上來上朝的時候，這倆人就收到風，知道有這麽一出。這也是倆人為何一看到宗秀，就說宗秀不該來，想讓宗秀走的原因。
李世民揉太陽穴的大拇指青筋暴露，臉色陰沉不定。畢竟都在自己的臣子，一方是能幫自己治國的臣子，一方是有可能讓自己成為人間之主的臣子。
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