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曹平安拿起架上的西裝,熟練地穿了上去,在穿好鞋子後,他看了一眼掛在一旁破損的官袍,並沒有選擇將它穿起來。


  “走吧,我去給皇甫將軍解釋清楚。”曹平安拍了拍皺巴巴的西裝,他看著衛茲說道。


  衛茲做出了反應,領著曹平安朝那正堂走去。


  兩人踏入正堂,隻見皇甫嵩正與幾名副將商議著戰事,他們在那沙盤上來回推演,麵色沉重,像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皇甫嵩抬頭見到二人後,便停下了手中的事務,他向周圍的幾名副將,正色道:“你們暫且下去。”


  副將們收拾起自己的器物,轉身離開了,經過曹平安和衛茲時,他們紛紛點頭行禮。


  “孟德賢弟,你可算是醒了。”皇甫嵩繞過沙盤,走到正席,又道:“二位請入座。”


  曹平安深吸了一口氣,闊步走到座位前,緩緩地坐了下來。衛茲也坐到了一旁。


  “不知孟德賢弟,那晚為何要尋死?”皇甫嵩側身麵向曹平安,又道:“是賢弟有難言之隱?”


  曹平安大笑起來,他裝的有模有樣,正所謂無中生有、渾水摸魚。此刻的曹平安就是想要迷惑眾人的心智,讓他們充滿好奇的聽自己撒謊。


  眾人疑慮,皇甫嵩又問,道:“賢弟何故發笑?”


  “我笑我鬥不過那張角。”


  “賢弟兵馬未領,如何去鬥那張角?”


  衛茲一言不發的聽著兩人交流,他也很想弄明白身旁的這個男人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那晚暴雨雷電,就是那妖道張角施的法術。”曹平安抬手猛地拍向桌案,啪的一聲悶響,又道:“妖道法術厲害,我那晚想去破了他的妖法,卻怎麽都奈何不了他,他限我十日內與他決戰,不然就要發動雷霆之力,將我等大漢將士一並碾為齏粉。”


  “所以賢弟那晚劍指長空,與那閃電交互,便是在破那妖人邪術?”


  “沒錯,我那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冥冥之中就覺異常,果不其然是那妖人在做法。”


  “孟德兄可謂神人也。”衛茲佩服道。


  “神人說不上,經曆那晚我倒是預見了一些事情。”


  曹平安說完,皇甫嵩和衛茲兩眼放光,似乎想要知道曹平安所說是何事;見兩人已經被自己帶動了情緒,曹平安暗自高興。


  他抿了抿嘴,道:“我料定黃巾之亂必將在臘月前後被平息。”


  “若真如賢弟所言,那今年便可平息黃巾之亂,天下便可安定。”皇甫嵩鬆了口氣,又道:“不過,賢弟今後再也不許獨自出城,去破那妖道邪法,你倘若死了,便是朝廷一大不幸。”


  曹平安竟有些感動,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人這麽關心自己,即便這個人現在是自己的上司。


  “皇甫將軍說的話,小弟記住了,隻是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且說。”


  “我領兵時,我要衛茲做我的參謀。”


  “賢弟所說的參謀是何意思?”


  “就是你們的隨軍司馬。”


  “這不是問題,賢弟若想,我便許了。”


  曹平安謝過皇甫嵩,衛茲也躬身作揖。隨後,皇甫嵩便領著二人前去往校場,親自點了五千甲士交於曹平安。


  “孟德賢弟,方才哨騎來報,朱儁部與那黃巾軍波才交戰失利,退守長社,現朱將軍需我等此刻前往長社,與他合兵一處再做圖反擊。”


  “長社?”曹操問道。


  皇甫嵩點了點頭,道:“是的,長社。”


  曹平安知道前往長社必將會受到波才的圍城,到時便會被皇甫嵩一舉殲滅。他心中忽覺曆史上的一幕幕,此刻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著。


  “何時出發?”衛茲問道。


  “今日午時,各部點齊兵馬,即刻出發。”


  那些軍士整整齊齊,步伐穩健地跟在曹平安所乘的戰馬後方,每當他向這些軍士問些什麽,總是能聽見五千人震耳欲聾的一致回答。


  看著自己這體魄健壯,彪悍如牛的五千甲士,曹平安心裏感慨萬千,一種萬人之上的感覺令他有些飄飄然,就連衛茲的呼喚他也沒有聽見。


  “將軍,曹將軍。”


  曹平安回過神來,他笑嘻嘻地問衛茲,道:“這些士兵,都是我的了?”


  “自然是了,現在我部有輕騎一千,刀斧手、步弓手各兩千,糧草由皇甫將軍負責供給,此方戰事,不知將軍有何看法。”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贏的,加油吧。”


  曹平安攥起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衛茲也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道:“加油。”


  雨後的天氣是爽朗的,樹葉上還掛有晶瑩剔透的水珠,道路兩旁的小草也折射著光芒的珍珠,雖然樹葉上的露珠仍一滴一滴的滴在道路的水坑裏,惹得水麵上泛起了漣漪,卻也露出了彩虹。


  曹平安見了便向軍士們喊道:“看呐,這是預示著我們會勝利的信號。”


  那些軍士一齊發出回應,這聲音將棲息在樹上休息的鳥兒都嚇飛了。


  曹平安與衛茲有說有笑,跟隨著皇甫嵩的部隊一同前進,陽翟縣漸漸地消失在了地平線。


  兩個月後。


  早前,皇甫嵩以若有戰事則可相互呼應,互為犄角為由,便命令曹平安率軍駐守在城外四十裏處,自己則領軍進了那長社城,與朱儁合兵一處。豈料那波才率大軍來襲,見城高數丈,強攻沒有把握,便將長社圍了個水泄不通。


  當時,城中兵少,寡眾懸殊,軍中震恐。皇甫嵩正與朱儁商議如何禦敵。


  “兵法雲,用兵當奇變,而不再兵將多寡。現在賊人依草建營,容易因風起火。如果能在夜晚放火,賊人必定散亂,我等可乘此出擊,四麵合圍,定可殺退黃巾軍。”


  皇甫嵩義正言辭,毫不遮掩。朱儁聽了不由問道:“得叫何人去放這把火?如今我等都給圍了個水泄不通了。”


  “我有一人。”皇甫嵩答道。


  朱儁一聽,來了精神,趕忙問道:“何人?”


  “騎都尉,曹操。”皇甫嵩站起身來,接著說道:“我令此人駐守城外四十裏處的一座山坡上,料想若有戰事必能相互支援,現今,我等困於城中,若不拚死一戰,必將活活困死。”


  “原來是孟德呀。”


  “可令一哨騎夜裏混出城去通報,若是順利,那賊軍必敗。”


  子時三刻,曹平安營地。


  豎有曹字的大旗迎風招展,看來這次老天反倒是站到了曹平安這邊。天遂人意,大風驟起。營外,漆黑的夜色裏,一名哨騎一溜煙地衝入了中軍大帳,看到他身後的漢旗,守軍將士並未上前阻攔。


  “報!”


  那哨騎氣喘籲籲,緩了口氣又道:“曹將軍,皇甫將軍令你率兵前往敵營,縱火燒營。”


  那哨騎顯得疲憊不堪,曹平安命人為他取來一碗清水,這哨騎竟一口就喝完了。


  “兄弟,你慢點兒說,皇甫將軍要我做啥?”


  “皇甫將軍要曹將軍帶人去放火。”


  “放火?”


  “對,到時候以敵營起火為號,率軍四麵合圍,擊殺亂賊。”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見哨騎離開大帳後,曹平安慌道:“老衛啊,你告訴我怎麽去放火?”


  一旁的衛茲從坐席上站了起來,他走到曹平安身後,指著那地圖,道:“將軍莫急,你且看。”待曹平安轉身過來,他又說道:“那賊軍依草建營,殊不知這六月正是暑氣之時,我們隻需派遣一百人混入敵營,大火可起。”


  “就依你這個辦法,那我們呢?”曹平安又問

  “將軍可率營中軍士前往,待見火勢,需等城內守軍出擊,我等便可從後夾擊,屆時,敵軍不攻自破。”


  “好辦法,好辦法。”


  言閉,曹平安點齊兵馬,他立於帳前,將佩劍抽了出來,指向前方,大喝道:“將士們,這一戰我們肯定會贏的,我知道現在雖然很晚了,大家都想睡覺,但是希望各位打起精神,我們加個班,把這活兒給幹完,就回來搞宵夜。”


  那些軍士立刻高舉手中兵器,呼聲陣陣。


  曹平安率軍行至敵營五裏開外,等了不到一刻鍾,隻見黃巾賊營紅光四起,火勢滔天,喊聲陣陣。此刻,長社城樓上也燃起火把與之呼應。


  “將軍,是時候了。”衛茲說道。


  “將士們,衝過去,衝過去就贏了,回去喝酒吃肉啊。”


  曹平安命令道,隨後軍士們喊聲陣陣,衝入了火海中。


  第一次經曆戰爭的曹平安異常激動,似乎這是每個男人血液裏潛在的原始本能,他覺得自己腎上腺素飆升,熱血沸騰。


  他緊握佩劍,兩腿用力一夾馬腹,那戰馬吃痛奔了過去,衛茲也緊隨其後。


  “殺啊。”


  曹平安喊道,話音剛落,一個黃巾軍士舉著長矛,狠狠地刺中了馬腹。戰馬四腳一軟失去平衡,栽倒在地。曹平安也被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他努力的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黃巾軍士對著曹平安舉矛便刺,曹平安本能地躲了一下,但那長矛還是在他的胸前劃了一道口子,口子不深,卻也冒出鮮血。


  曹平安低頭看著自己被劃開的官袍和傷口,嚇了一跳,他丟開長劍,一手推了出去,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戰戰兢兢地大喊道:“等一下。”


  那黃巾賊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聽到這話,還是呆了一會兒。


  “你怎麽來真的啊?”曹平安疑問道。


  黃巾賊沒有理會他,兩手握緊了長矛,惡狠狠地朝他衝了過來。曹平安見此,慌了神,連忙轉身就跑。


  周遭回蕩著淒喊聲,被長矛刺穿身軀的軍士,鮮血四濺的場景,都已經衝淡了曹平安之前的熱血和激情。戰爭往往就不是開玩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逃命似的曹平安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他滾到地上,發現絆他的東西是一具早被鮮血染紅的屍體,他嚇得連連後爬。


  那黃巾賊追他而至,高高舉起長矛,想要立刻殺掉眼前這個男人。曹平安心裏想道,“我這是要死了嗎?我就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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