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曹平安躺在榻上,輾轉反則怎麽也睡不下去。即便這兩日以來發生的事情讓他身心俱疲,但此刻這個矮小的男人卻心事重重,沒有睡意。


  “我該怎樣回去呢?”


  他兩手枕著腦袋,自顧自地說話。一旁的衛茲吃過晚飯後便早早躺下。


  宅邸之外此時也起風了,吹得那紙窗咯吱作響,庭院的樹木也隨風搖曳著。一名路過的衛兵走到紙窗跟前,剛想伸手關上紙窗,卻被一個人影嚇了一跳,他用火把照了一下,發現曹平安呆呆地站在窗邊。


  “原來是曹將軍,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嗎?”衛兵穩了穩情緒。


  “小哥,這天是要下雨了吧?”曹平安問道。


  “是啊,這段時間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兩三天,有時候還伴隨著雷暴。”


  “雷暴就是會打雷是嗎?”


  “當然會了,曹將軍為何如此問?”


  曹平安沒有回答衛兵的問題,他看著衛兵腰際的佩劍,說道:“小哥,你可以把你這寶劍借我用用嗎?”


  “曹將軍想用拿去便可,隻是不知為何要使用這等兵刃?”


  “你就先別管了,我這就出來。”


  說罷,曹平安快步走出宅邸,他拿過衛兵手中的兵刃,朝府外跑去,那衛兵不知他要做些什麽,隻得緊隨其後,生怕出了什麽亂子。


  風力勢大,在空中不停地呼嘯著,所過之處卷起陣陣塵土落葉。一道稍縱即逝的亮光劃破了夜色,緊隨而來的是轟隆作響。曹平安知道,機會來了。


  “你可以帶我出城吧?然後領我找一處高一些的山頭。”曹平安命令著跟前的衛兵。


  “將軍,夜裏出城是否有緊急事務?”那衛兵問道。


  “很緊急,關乎我的命運呢。”


  “請容我稟報我家主公,還請曹將軍稍安勿躁。”


  “我是朝廷騎都尉,我現在有非常非常緊急的事情,要是耽誤了,你擔待得起嗎?這可是會被殺頭的。”


  曹平安挺起胸脯,硬氣地問著,此刻還並未下雨,但他不知道何時會下,也不知這雷暴會持續多久。時間,現在就是他的一切。


  “是,小的這就帶將軍出城。”


  衛兵不敢多言,隻道是,在這黑燈瞎火狂風大作的天氣裏,不知這曹平安有什麽緊急的事務,需要此刻辦裏。


  他沒有多想,領著曹平安便出了府邸。


  大街上巡邏的甲士也披上了蓑衣,火把在狂風的呼嘯下晃動著,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給熄滅了。


  陽翟縣城,西城門的守衛攔住了曹平安和衛兵。


  “曹將軍此時出城,隻怕是有所不妥。”


  “我乃朝廷騎都尉,奉旨討伐黃巾賊人,今夜我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若是延誤了戰機,你們可擔待得起?”


  曹平安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這個假身份給他帶來了一些權力。做為一個曾經混跡於職場的上班族,他很清楚怎麽樣去讓這些人服從,同時他也盡量學著他那大腹便便的老板的姿態和口吻。


  雖然,他說的話,連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是些什麽,但這個時代的人就喜歡這麽聽,沒辦法呀。


  “若是緊要戰機,下官這就放曹將軍出城。”


  說罷,那守城官員下令打開城門。


  “對了,從這裏出去哪兒有平坦一些,地勢較高的山頭?”


  曹平安問著那守城官員,隻見他立即指著向南一處方向,答道:“從這條路一直走,大約兩、三裏,有一處山頭,那裏空曠平坦,不過在這天氣下,那裏可不安全,雷暴經常襲擊那裏,所以這兒的百姓也管哪兒叫‘落雷坡’。”


  曹平安一聽雷暴二字,頓時打足了精神,道:“好的,我這就過去,能借我一匹馬嗎?”


  “下官這就為曹將軍牽馬過來。”


  隨後,那守城官員牽了一匹棕色戰馬來到曹平安跟前,道:“別瞧這馬性溫,卻不會影響曹大人趕路的。”


  說著將手中韁繩交給了曹平安。


  曹平安一想,自己又不會騎馬,便問向守城官員,道:“你能載我一程嗎?”


  見那官員滿色疑慮,還沒開口,曹平安便接著說:“我之前受傷了,騎馬不太行。”


  守城官員點了點頭,一個箭步閃到了戰馬一側,然後翻身上馬,道:“曹將軍,請。”


  曹平安鼓足勇氣,他兩手扶著馬背,一用力掛了上去。那官員見他粗苯,一手抓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提,曹平安便穩穩地坐到了馬背上。


  隨行的那名衛兵見狀,立即轉身跑回了府邸,向皇甫嵩稟告去了。


  曹平安與那官員行了大約一刻鍾,不一會兒狂風大作,雷雨交加,像是天上缺了一個口子,粗大的雨點落了下來,啪啪地打在曹平安的身上,沒多久他便渾身濕透了。


  到達那落雷坡後,曹平安急不可耐地從馬上笨拙地跳了下來,隻見他抽出長劍,朝那空曠地跑去。他一手將長劍高高舉起,像是道士施法一般。


  此時閃電如長蛇一般乍現,忽地劈斷了山坡上的一顆樹枝。那官員嚇了一跳,朝著曹平安喊道:“將軍快回來吧,一會兒這閃電該劈你身上了。”


  曹平安沒有一點兒想走的想法,那官員麵色焦急,心想這騎都尉怎地如此找死,但礙於身份,又不敢上前將其拉回,隻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奇怪行為。


  “來吧,劈老子一下,趕緊劈了老子,我這好回去。”曹平安衝著天空喊道。


  但老天好像今天不樂意招呼他,幾次雷擊都劈在了其他地方,曹平安可不是那麽就輕易放棄的人,他依然高舉長劍,嘴裏謾罵不斷,似乎將老天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


  不多時,皇甫嵩得到衛兵的稟報,也帶著幾名侍衛趕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顯得奇怪萬分,但他沒有下任何命令,隻是感到好奇,想看看這個騎都尉想要做什麽。


  府邸裏酣睡的衛茲也給這雷聲驚醒了,他朝房內望去,卻不見曹平安,他起身喚來一名衛兵問其緣由,那衛兵隻得將自己知道的一並告知。


  衛茲聽完拿起衣服便奪門而出,一邊走一邊將衣物套在身上。同樣的,很好奇那曹平安的舉動,他去馬圈騎上一匹馬,朝著那兵士口中說的地方奔去。


  也許是老天爺給曹平安罵生氣了,那遲遲未到的閃電終於劈向了曹平安。


  曹平安手中的劍與閃電之間的接觸發出了耀眼地光芒,本該早就消逝的閃電,如同被粘住一般,竟與那劍合為一體。空曠的山坡上,眾人無不發出驚歎,他們幾乎都是一種驚愕的神色。


  隨後,一道接一道的閃電陸續與長劍接壤,整個夜空炫彩萬分。那長劍如同神兵,看著像是往天空中噴射出無數的光束,如同長矛一般刺入天空的心髒。


  電流便順著長劍和雨水流入了曹平安的身軀。曹平安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隨著長劍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閃電消逝了。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曹平安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孟德兄。”衛茲見狀驚呼道。


  皇甫嵩揮了揮手,示意士兵上前看看曹平安是否還有氣息。那士兵問詢趕走過去,探了探曹平安的鼻息,發現他還有著生命跡象。眼前這人,像是被閃電給劈麻了。


  那衛兵轉過身來,朝眾人點了點頭,道:“曹將軍氣息尚存,隻是暈了過去。”


  眾人總算鬆了口氣,皇甫嵩命令道:“帶他回去。”


  隨行而來的兵士紛紛上前,將這早已麻木昏厥的曹平安架了起來。皇甫嵩未發一言,隻是看了衛茲一眼便翻身上馬,朝陽翟縣的方向馳騁而去。


  衛茲心裏清楚,這個曹平安古怪的緊,皇甫嵩的那一眼有著太多的疑問,當然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目前隻得等待曹平安醒來,他自己向皇甫嵩解釋了。


  他騎上馬匹,隨著那些兵士的路線回去了。


  待曹平安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猛地坐起身子,他掀開被褥,伸出手掌反複觀看。


  “孟德兄,你終於醒了。”


  那衛茲有些擔憂地說,隻見曹平安有些氣餒地丟出一句話,道:“怎麽還是你啊。”


  “孟德兄三天前的夜晚給那閃電擊暈了,你我同房,我自然得看著你。”


  “我是說,你怎麽還在這裏?我不是應該回去了嗎?”


  “你我二人一直都在將軍府,未曾離開過,不知孟德兄此言何意。”


  “我是說,我難道不是應該回到我那個時代嗎?”


  衛茲不大聽得懂曹平安的話語,問道:“你的那個時代到底是怎樣的時代?”


  “是你們的未來,你們的以後,一千多年後吧。”


  衛茲笑了笑,說道:“孟德兄又說笑了,這還是劉家的天下,大漢王朝。”


  曹平安有些失落也有些氣憤,這個東漢末年是不屬於他的時代,他的時代是二十一世紀。一個未來人穿越至此,總會有許多無所適從的事情。


  “算了,我反正是回不去了。”


  衛茲似懂非懂的樣子,他隻得引開話題,道:“皇甫將軍還在等著你醒來呢,他很好奇孟德兄為何那晚要自尋死路。”


  “什麽自尋死路,我是在找方法。”


  “方法?”


  “你等我片刻,領我去見皇甫將軍,到時一切便知。”


  曹平安想了想,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能回去了,現在他不如好生做好這個“曹操”,這會兒他已經想好了怎樣去解釋這件事情,就如同張角說的,這個時代的人腦子不靈光,容易給人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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