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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零章 運動會

  第三七零章 運動會 

  老爺子話說到這裡,三個小輩心裡有了底,話題一下就開了。 

  「說不定此次可一戰而下。棉花真是個好東西,三五年後隴右的棉花產量足可以供軍備了。」起了聊天的頭,程初壯著膽子加入進來。 

  「瓜娃,」老爺子破例沒有打罵,和藹的朝親孫子笑了笑,「凍破磚瓦的季節,你穿了棉衣卻得不到補給照樣生死兩難。打到哪就要駐到哪,當是容易的么?朝廷要的不是一、兩次勝仗啊。佔了東西突厥,佔了高麗,下來就是占靺鞨,不是說夏天打完,秋天又撤走了。」搖了搖酒壺,給酒罈搬了桌上灌了口,「經營是什麼?鋪路、架橋、養民、拓荒、行商。打天時,咱得等得起年月;打地利,咱得下得起工夫;這人和啊,」朝秦鈺瞅了眼,「咱得下得去架子。異族、百姓這東西,要麼就殺,要麼就拉,手軟不殺又拿不出讓人滿意的東西拉攏,大忌。那邊人雜,不光是靺鞨一家,高麗人東邊起亂子,西邊突厥、回鶻,野人(失圍族,依附於突厥、回鶻的無政府流民,信仰紛雜,游牧為生。又稱室韋,唐初多以野人稱呼,有說是蒙古人先祖,待考)也不會輕易認你。用得上就拉攏,咱不怕低聲下氣;用不上又礙手礙腳就殺,一個不留,咱不怕天打雷劈;這關鍵是看你怎麼用了。只要經營得當,一泡尿出去都能滋出塊金磚來;經營不當,嘿嘿,金磚也有砸死人的時候。」 

  金磚啊,砸一塊過來吧,砸昏就可以,不用讓穎爬我臉上左右端詳了。話一說起來就沒完,喝的的盡興。光替秦鈺尋思賴在京城的點子,忘記后宅倆婆娘。程老爺子今天真是放開酒量,總有種感覺,老人家真是拿我當了自家人,自家裡飲酒的路數,臨走喝的歪歪斜斜還不忘記把我陳年老酒讓人給他府上送八十壇過去。 

  朝穎臉上噴了酒氣,「看啥?趕緊睡了,明運動會。還指望贏點棉被、菜油啥地。」 

  穎不吭聲,雙手給我腦袋固定住,還讓二女舉了油燈到跟前晃的我眼花。愛看看去,閉了眼睛由倆女人折騰。感覺燈影子過去了,緊接著腦門上挨了下撞擊,一溜煙的疼痛從肩膀一直落到腰眼上,「哎呀!」睜眼抗議道:「好端端掐人幹啥!」 

  穎不停手,氣鼓鼓樣子。下巴戳我麻筋上用力壓,有一下沒一下的亂擰胡掐。 

  「犯病啊!」躲不開,爬起來朝被子里鑽,威脅道:「還手了啊,哎呀!真還手了啊!」 

  「哼!」穎眉眼透了不爽。騎我身上猛拍猛打一陣,累了,吹了燈撅屁股鑽了自己被窩裡,給我個脊背。 

  什麼事!蘭陵敗了要拾掇我有情可原。穎這邊啥虧沒吃,二話不說動手動腳還不理人。算了,咱虧心,不吭聲,伸手朝二女那邊摸索,臭丫頭平時巴不得擠我身邊睡,今不知道跟穎起什麼哄,離了八丈遠滾到炕角上。這下終於體現出超級大炕的面積了。連一個炕上都能睡出眾叛親離的效果,老天爺都看的心酸,黑暗中還扔個東西砸我。 

  「明開運動會,你倆誰去?」說說話吧,這氣氛怪憋屈的,拉扯個話題說說就過去了。為了緩和下織造學里內府和工部地氣氛,我鼓勵大家在運動會期間帶家眷來一起參加,親屬們都認識認識。老老少少的坐一起扯扯閑話。雖說各自立場不能改變,可多少能把感情拉近點。不用成天鬥雞眼光朝對方短處看。 

  沒人吭聲,穎伸腳隔了被子踹我下算是答覆。 

  「不去啊,總得帶個過去充充門面,親戚又不多,你倆不願意的話我帶老四過去了。」 

  又踹一下,比剛強些,勉強哼了一聲,帶點聲響了。 

  「明可開設好多家眷競技項目,老子小子一起上陣的,參加就有獎品。」給穎腳捉住撓了下,「明你抱九斤去不?要不讓二女抱了九斤去。」 

  穎使勁朝回收腳,未果,黑暗中帶了譏笑的語調道:「妾身就怕人公主抱了她篤娃去了,您打算和哪個小子一起上陣呢?」 

  「……」那壺不開提那壺,無趣的給穎放開,沒辦法解釋,做虧心事就我這德行,還沒有練到某種死不認賬的地步。爬了睡過去,這樣呼嚕聲大,咱睡著了報復! 

  一早話不多,穎和二女就坐了桌上,我硬沒敢提參加運動會的事,幾口扒完早飯擰身就走。算了,一人去就挺好地,大夥高興就成。 

  「不是說帶妾身去運動么?」 

  「啊!」轉身扶了門框朝穎瞧瞧,不敢確定,結巴道:「去……不?」 

  「為什麼不去!」穎放了筷子,扯了二女起來,仰了下巴道:「一起去,王家席位上還輪不到外人坐上來,去給九斤抱來,沒見過九斤的人多了,免得以後分不清楚。」 

  二女得令,出門朝我隱蔽得笑了下,跑了。 

  有台階下,趕緊得抓住。搶步過去給穎拉住,嬉皮笑臉,「就知道我婆娘不會讓我一人過去現眼,昨晚都沒睡踏實……」 

  「呼嚕山響,什麼才叫踏實?」穎撇個嘴朝我腦門忿忿戳一指頭,「手底下不幹凈,被妾身抓住連個話都沒有,多少哄哄騙騙過去了,木頭啊?」 

  「不是……」說得我不好意思,笨舌笨嘴的……關鍵這種事,叫我咋解釋嘛! 

  「是什麼?還沒完呢,」穎見我發窘,臉上露出不忍的神情,輕聲道:「總是過不去的事,妾身追究誰去?總是這模樣,捉住就一幅虧心地樣子,任打任怨的不做聲,讓人恨也恨不起來,可自己心裡又過不去。您就是惱羞成怒的鬧起來讓妾身撒撒氣也好啊。」 

  我惱羞成怒?怕沒惱羞成怒的資格吧。別家男人可以,我還不具備這種惡劣素質。放了二十一世紀上,我這號地早拉法院判離婚分財產了,穎不過是騎身上擰打了幾下,這麼好地婆娘那找去?對不起人啊,別家拿老婆當啥管不著,可我這邊不會效仿唐朝傳統,錯咱認,願打願罰。反正給誰都不好交代。拉了穎醞釀半天也沒說出個哄哄騙騙的話來,哎呀哎呀的沒一句完整。 

  「好了,」穎抽出手幫我整理下衣襟,「一早自己衣衫都穿不整齊,二女沒搭手幫忙?平時可沒見您這麼氣短過。」 

  「哪敢啊,」 平時二女過來伺候,今起床悶了頭穿衣服,沒勇氣喊了幫忙。歪歪扭扭的。 

  「旁人不敢的您敢,旁人敢的您卻泄了氣,」穎露出無奈的神情,抬手在我胸前地襻扣上拍拍,張嘴想說什麼。又停住了,咬咬牙擰手朝我胸口用力捶打幾下。 

  弄地人心裡不是滋味。和蘭陵計較不同,與我之間是另一碼事,她就是把蘭陵壓地上毒打一頓也平不了對我的怨氣。畢竟不是在別人跟前能撈回的便宜,再男尊女卑的年代,有誰家女人願意男人在外面干這事出來? 

  墩墩栓了馬車後面輕鬆跟了走。破例沒騎馬,與穎和二女同乘一車,老實的端坐在角落裡悔過。二女不忍心,給九斤遞給我指望能解個悶,穎則靠了對面斜眼朝我打量。 

  「達達!」清脆的童音,九斤爬了腿上仰個肉嘟嘟胖臉朝我叫喚。「達達!達達達……」 

  這娃,話都能成句子了,就叫不了爸,一張嘴就開機關槍般的一大串。「哎!」一邊答應,一邊溺愛地給孩子舉起來搖晃幾下,笑著教小子改嘴,「爸爸,叫爸爸。」 

  「哎!」九斤傻不啦嘰。學我剛口氣答應地用力。 

  雲彩一下開了。倆婆娘笑的前仰後合,沉悶地氣氛一掃而空。九斤不知所以。見大人都笑,也高興的咧嘴咯咯,用力連續哎,哎好幾聲,還人來瘋揪我頭髮使勁在我腿上蹦跳,唾沫噴我一臉。穎那邊伸手就給九斤搶過去,抱了懷裡疼愛的搓揉幾下,一臉愛意,「這孩子,胡叫亂答應,小心你爹揍你。」說著朝我白了眼,嗔道:「老大個人還沒孩子活泛,懶得和您掰扯,有九斤知道疼這當娘地就夠了。」 

  靠,臭小子舌頭都翻不利索就開始占老子便宜。也好,九斤一攪局漫天烏雲散了,算是幫老爹個大忙。腆個笑臉轉坐穎和二女中間,嘻嘻哈哈逗弄九斤小臉,贊道:「小子臉皮厚,往後肯定比當爹的招女娃歡迎。」 

  「去,」穎笑著朝我膀子上打了下,「再不給娃教個好的,什麼爛本事也說的出口。」話這麼說,當娘地心裡都喜歡兒子往後招異性青睞,穎也不例外,喜歡的給九斤擺弄半天。忽然想起什麼事,叫馬車停下,給我朝車外推,「夫君也別賴車裡招人嫌了,快下去給馬騎上去,那有將軍坐馬車進校場的,惹人笑話。」 

  「對,對,」給倆婆娘一人摟過親一口,喜滋滋下車,算是暫時給事情撂開了。九斤這臭小子不錯,不愧是祖國的花朵,未來的希望;明顯有旺家運的底子,往後得朝這方面培養,咱生的娃就是有本事! 

  人多啊,二百教職員工三、四百的家屬,校場兩側鋪開百十方涼席,大部分都帶了家屬來,女眷們帶了娃娃都安排到后一排上,其他都按部門落座。我今鬆了口氣,笑語言開地站檯子上給大家拉扯幾句,好好比賽給家裡多贏點獎品婆娘娃都高興云云。領導心情一好,會場氣氛明顯就熱烈許多,叫號的叫號,預備的預備,纏繩子划場地,運動員們一個個三軍用命的架勢。 

  新鮮事,誰都沒經過,家眷們開始還都放不開,一個個好奇又緊張的坐了後面席上不敢大聲喘氣,這一說學監家的倆誥命夫人帶了小侯爺也來了,也安排後排上和大家坐一起,家眷們才稍微活躍點。 

  要不說帶了家眷來的意義不同。尤其穎和二女,絕對給我長面子,一早出來時候都換了樸素平實的扮相,一改往常地高人一等地誥命架子。笑的和藹,話說地祥和,也沒給娘三個專設特席,家眷堆里一坐很快就和周圍打成一片。沒人專門介紹的話,說半天話也覺不出這娘三是學監的家眷。 

  這侯爺學監平易近人,婆娘娃也和氣,在場上蹦蹦跳跳輪繩子也不怕人笑話。老爺們分兩排扯一根粗麻繩喊叫的面紅耳赤,拔河比賽沒開始揪能判出高下。膀大腰圓的廚子組優勢明顯,拔的學監、少監這一邊和揪蔥一樣,往往啦啦隊還沒進入狀態比賽已經結束了。那邊射箭、跳繩啥的預賽剛開始,拔河的冠軍頒獎儀式已經完畢,獎品扔給婆娘來不及喘息又摩拳擦掌加入其他項目地角逐。 

  張家的席位和王家緊挨一起,除張馥未婚外,張櫛、張琿的婆娘已經坐了穎和二女旁邊,妻小一來助陣老爺們渾身是力氣。平時張櫛、張琿倆沒弟弟活躍,可今天吃了興奮劑一樣猛朝家裡掙棉被,一說箭法、投壺、標矛子,冠軍全他倆包圓,弄的苦練數天等抱棉被回家的馬少監成了油販子。一條棉被都沒落下,油罐子堆了十來個,給他婆娘樂的,家裡一年不愁油吃了。 

  九斤身體素質就是比同齡兒童強出一大截。還沒喊跑就先給周邊小朋友都推倒,這邊哭成一片,他一人嘻嘻哈哈跟頭趔子的奔過終點了,看的周圍父母們笑成一團。嚴重犯規,三次,只好給罰出去,要不別家小孩都不敢站著。能看出來穎今天特別高興,雖然兒子啥獎沒得終究是給當娘地露臉。罰出去比得獎更有面子,能生這麼壯孩子的絕不是一般女人,能持家,會生養,王家夫人那是頂頂有名的,大夥都這麼說。 

  「一床被子,兩罐油,一條被面。收好了。這可是獎品,有紀念意義。」 

  「恩。」穎摟著二女笑的暢快,「堂堂侯爺耍猴戲的折騰一天,得這些東西可真委屈您了。」 

  這隻能說我安排地好,二百來號人就沒空手回去的。這汗也流,獎也得了,攜家帶口的樂子也找了,一天都忙死忙活的難輕鬆,搞一次活動起碼讓大家好心境維持倆月,提高工作效率,增加內部和諧、團結,花倆錢地合算。年跟前再搞個啥活動,就這麼隔幾個月來一次,總有個盼頭,積極性不減,工作、學習成績斐然。 

  「委屈啥?沒見大夥都高興。今你倆最那啥……」回去車上一家樂融融,拉了穎和二女手半晌憋不出個『謝』字來,張個嘴傻呵呵笑了一路。這才過日子的心境,酸、甜、苦、辣里都能品出一絲幸福來。和身份高低關係不大,就像大江大河波濤洶湧,可幸福總是山泉般無聲無息,風浪中更難體會,要細心感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無論身處什麼位置,心底總要給那一涓泉水留下位置。人活著的意義各不相同,但希望總是一致的,當那一縷泉水淌過心頭時,足夠了。 

  「不夠嗎?」 

  「欠欠的。」一家三口剛進家門,正說集體去澡堂子泡泡去去乏,老四拿了一份造紙作坊報表跑來找我。隨了關中地區生活水平不斷上升,對紙張的消費能力也逐漸增強,在我記憶里遺忘許久的造紙作坊今年上半年收益創下開業來新高,而下半年就是增產後已然出現供不應求地趨向。 

  看來這個最令人失望的產業終於朝最初對它的期望邁進了一步,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至少說明更多人有了閑暇錢、糧供養學子,不是在沙土上寫寫畫畫,而是有能力正兒八經購入文具紙張了。 

  「好吧,可以適度在附近招收些勞力,作坊規模夠,提高產量的潛力還很大,依你的本事沒點問題,看著辦。」接過老四遞來的報表仔細看了一遍,笑道:「把分銷的細帳拿來,大帳看不出門道。」 

  「細帳在二女手裡,大多都通過南晉昌售賣,我可要不來。」老四不滿地看了屋裡正和穎觀摩獎品地二女,「當時是您讓我帶人手接的造紙作坊,現在拿事地卻是二女,從我手裡過的就這些賬目。」 

  「哦,」說實話,我已經忘記全盤接收造紙作坊時的事情了,好像給二女和老四都打了招呼,至於怎麼跑了二女手裡,那隻能說明我家二女有本事?可當了老四隻能敷衍,嚴肅道:「怎麼能這樣,我一會就批評她,太不像話!」 

  老四抽抽嘴角,對我說此類話已經麻木了,不屑道:「這話您先少說幾次。記得這回是交給我辦了,二女再跑裡面攪和我可抬這話出來,廝打起來我得有個做主、評理的地方。」 

  「恩,就這話,我做主。」趕緊給老四打發了,等了泡澡呢。造紙廠說幾句就行了,真靠那個吃飯,王家上下早就餓死完了。愛寫字寫去,除了上廁所,我實在對紙張提不起興趣,沒一點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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