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擴張
第二四零章 擴張
商業帝國,先決條件就是有強大的購買力為後盾,消費者群體大小決定一切。一個朝代國力上強盛與否,百姓生活水平有無顯著提高,多少能從商業上體現一點,畢竟原始的易市行為就是從交換剩餘勞動價值開始的……以上是老四的理論,雖然原話不是這麼說,但基本的意思大致如此。
「你打算說什麼?」老四一早就跑來給我宏觀、微觀經濟,一通長篇大論,雖然概念上還有待商契,但也符合這個年代的世界觀。理論上我比她能強那麼一點點,她說的我也聽的懂,但不在作坊好好的榨取工匠的剩餘勞動價值,跑來給我灌輸馬列主義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姐夫聽懂不?」老四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有沒有道理?」
「道理?我沒聽,你什麼意思?這還沒到吃午飯時間,好不容易請假在家歇息兩天,你一早跑來打攪我睡覺還灌輸莫名其妙的言論給我,很費解啊。」天熱,睡覺都不太穿衣服,雖說沒了婚約,可也不能徑直就跑到卧房面對一個睡眼惺忪的半裸男子開始授課吧?
「那就當白說了。」老四辦了個椅子坐過來,「姐夫穿衣服整齊后,我再說一遍。」
「別,我現在不打算穿。」一直捂在薄單子里沒敢出來,我現在還不具備當小姨子面穿衣服的勇氣和臉皮,拉不下臉發火,可語氣里透著不快,「你話說完就可以走了,我不打算在這方面下功夫搞理論。」
「江南道上有生意往來,幾年裡來往也摸清了情況,依照剛剛我說的那些觀點。那邊……」老四頓了頓,「那邊不錯。」
「不錯,不錯咋?」捂的熱,想把腳伸出來透透,一直做思想鬥爭,就沒理老四說什麼。
「開個分鋪子不錯。依照吐蕃那邊,如今沒了禁酒令,連酒作坊帶花露水作坊起上一套。」老四掏了個計劃書遞我臉跟前。「沒有內府的關係,也沒長安你王家照應,門路上投資稍微大些,不過還是有賺頭。」
「哦,早說啊。弄的人心裡怕怕的,」開分號地事我也想過,按現在兩家的財力,一兩家分號沒問題。可其中有幾樣讓人頭疼的事,一是當地的關係不好經營,二就是初期啟動資金,運n大車錢財物資過去,長安這邊也有鏢號。可敢接這麼大活的沒有。「開始怎麼辦?想好沒有?」
「恩,這個我找了門路。有個江南大客商願意提供他的關係,這邊賒他兩批花露水和素蛋,他在江南道付錢。正好免了我們把錢財朝過押送。」老四指指計劃書,「上面寫的清楚,您看看。」
「異地付款,恩,可行。你姐呢?」穎也不在跟前,雖說是生意上的事,可也沒有姑娘家闖姐夫卧房地,沒人管管。
「那邊招呼公主。知道最近累了,沒叫醒你。」老四見我一臉為難,轉過身騎了椅子,「又不看,我這著急等你答覆呢,客商還等咱回話。」
「出去!」不看也不行,我萬一赤條條鑽出來正碰個人進來就糗大了。「沒點下數,小心你姐又拾掇你。」
沒有這麼著急等人答覆的。是大投資。又不是街邊稱兩斤豬頭肉。那能這麼快就答覆,除非是老四早有預謀。條條框框都規劃清楚,錢一到就能開工。隨手拿了計劃書看了一遍,很周詳,連客戶等級都規劃的清楚,臭丫頭,早有打算,趁人睡懶覺來打混混。
「不行。」洗了臉收拾乾淨,院子里深呼吸幾下,缺氧的大腦清醒起來,重回談判桌的我恢復了幾分自信。
「怎麼不行?你看我寫的東西沒有?」老四詫異的看看我,抓了塊豆沙糕咬了口,「有不對的地方拿了修改,一口就不行太武斷。」
「咱這個生意本身就有缺陷。又不是小生意,從頭到腳都落到你陳家頭上,長安有王家回護,你數過江南道有幾家獨門生意?就不怕是非惹下來沒辦法收場?咱再有權勢也把手伸不了那麼遠。」計劃書可以說非常全面,挑不了幾個毛病,關鍵不在這,全國拉這麼大獨門地就陳家一個,素蛋,花露水,如今都是暴利產業,需要有人護駕才能安穩。
「哦,」老四點點頭。這丫頭在經商上很用心,不帶平時的頑固脾氣,有錯就改,的確難得。尋思半晌,「內府呢?拉扯內府進來,分利潤給他們。」
「不可能,人家江南那邊給咱提供幫助的客商不是瓜子。能拉這條線給你就是想從你身上得到更大的利潤,你一旦把內府拉進來,先不說咱們南邊那麼些客戶是個什麼態度,到時候咱就完全成了內府地依附,連國內的生意都沒辦法把持。能不讓內府插手國內的代理最好,對咱和內府都好。」我一直對蘭陵的生意有戒心,和她本人無關,純屬生意上那種堤防。雖然我相信和她在感情上能長久,可商業合作上,蘭陵還是很樂意把王家蠶食掉。「若要合作,你就不能吝嗇利潤,作坊讓人家建立,牌子用咱家地,但產業是合作模式,就和王、陳兩家一樣,每月按量提供配製好的原料過去。只要把配方捏了手裡,至於商業運作和經營渠道都交給人家做。」
「不行!」老四決絕否定。「利潤上少了太多。」
「風險不是也小了?」我笑了笑,小姑娘大把銀錢摟習慣了,這其實是個意識上的錯覺,不存在利潤上多寡的問題。「江南上幾個客商每年給咱家帶來多少利潤,你計算過沒有?」
「有,」老四從帶來的袋子里找小本本,翻開大約算了算,個我報了個數字。
「不錯,可觀。你再算算我們把經營權放出去,只分利潤。和現在比起來那個多?」順手挑了個李子咬了口,哎呀!酸的五官錯位,「產量一上去,不存在長途運輸上的成本問題,南邊航道多,販運起來更加方便,經營模式也更靈活,產量、銷量肯定不止翻一翻。」
「恩。大約估算下來是比現在多,多很多。」老四點點頭,不甘心道:「就是讓出去的利潤太多了。」
「談判,既得讓人家覺得有賺頭才能保證營運效率,又不能讓咱家覺得吃虧。總能找個平衡點,慢慢談。」我起身朝外面看了看,順手給李子遠遠地扔房頂上,「咱家不存在賺錢少的問題。關鍵是風險,尤其是計劃外地風險要控制到最底。不能讓人家覺得咱為富不仁,適當的捨棄點利潤,甚至在有些細節上假裝糊塗,讓別人沾沾自喜的沾點便宜都不為過。重要是個長久。」
「姐夫這話說的是。」老四恍然大悟,看著我怪怪的笑起來,「我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光是覺得生意上越精明越好。還是姐夫看的長遠。」
「精明就是裝糊塗,不矛盾。這樣開分號給別人個錯覺,彷彿南邊這個花露水作坊和陳家無關,往後就逐漸淡化咱獨家生意地名聲,其實錢還比以前多賺了。窮地時候張揚,現在有點錢了,咱就逐漸把風頭埋下去,不聲不響地撈好處比大張旗鼓保險地多。」抄了茶壺漱了漱嘴裡的酸澀。「我就說個大概,怎麼個辦法還得你和二女商量,按自己想法來,不用老和我招呼,也不要這麼早跑來打攪人睡覺。」
老四是個好幫手,聰明,一點就通,不用多費口舌。這點蘭陵就不如老四。常常和人胡攪蠻纏。灣灣道道比我多,再加上人家公主本身就見多識廣。咱不管是口舌上還是道理上,從來就沒佔過上風。對這點我一直沒順過氣,作為一個新時代的有為青年被一個封建婦女摧殘的體無完膚,失敗,後悔沒有把xx辯論會多看幾遍。
「一早過來你是看我過的安穩,專門找點刺激?」不能再講理了,已經沒理了。捋了捋袖子,營造下氣氛,「農學還一屁股屎擦不幹凈,跑什麼洛陽?你清閑,自己跑去。」大老遠還得過黃河,就不知道叫人鬆快幾天。
「剛趕了摘棉花時候就能趕回來,又不耽誤你事情。又沒說農學怎麼樣,去洛陽看看,那邊也是產糧區,比關中產量還大,不得監察監察?」蘭陵挑了挑眉毛,學我樣子捋了袖子朝我晃晃胳膊。
「監察啥?少假公濟私,還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再說了,那邊什麼好看的,去幾百回都煩了。」河南地界,少林寺、大佛什麼的,那邊鄭州鐵道局裡出差都出成了神經病,最慘就是一年跑八次,暈頭轉向。「你就不會找個我沒去過地地界?拉絲啥夾死之類的也說的過去。」
「謊話張口就來。」蘭陵鄙視過來,「懶的,出趟門多不容易,沒見你這麼推三阻四。」
「那是別人,少找我。我沒去過的地方還真不多,要不要我把姓盧地那個大佛畫下來你看?就幾十尺那個,一個耳朵比我都大,炒一盤下酒夠幾百人吃幾天了。」身上也沒相冊,盧啥啥那佛光相片照了幾十張,都擱家裡沒帶來。
「那有?亂說。」蘭陵抿嘴指著我笑,「褻瀆神佛,小心老天爺找雷劈你。」
「沒?」這就不清楚了,光記得導遊介紹是唐朝修的,年代忘記了,估計這會沒造。「沒就更不用去了,好好個山鑿的窟窿眼睛沒啥看頭,你又不信佛,老給人家和老天爺拉扯一起,丟人的。要不咱從去個地方,近點,比方說曲江?」
蘭陵又氣又笑,撲上來亂打幾下,「從小沒出過京,你就發懶,也不說給我帶出去看看,一個勁借口沒完沒了!」
「說地可憐的,等忙完了去不行?」棉花作坊那邊還沒竣工,農學上才勉強上了正軌,好些個事情根本就離不了人,我一走萬一有什麼耽擱就得不償失,大半年努力就全白費了。「別急,時間多的是,等今年忙過了。抽半年時間好好陪你走走。你不是想看沙漠嗎?咱專門去趟隴右,那氣勢,站了一望無際的沙坡上人就想哭。」
蘭陵端詳我眼神,覺得還真摯,才點頭罷休。「在依你一次,最後一次。別等當了老太婆都出不了京,落我一輩子埋怨。」
從沒見過蘭陵任性過,頭一次。小姑娘一般的脾氣。不由笑了起來,將她拉到近前,心裡喜歡。是好事,一向大局為重的女人,要擱了以前,她絕對不會在這個關口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變了好多,突然就起了變化,咱倆。」
「你感覺呢?」蘭陵貼我靠住。身子轉向一側,悄聲道:「我故意的。想鬧你一次,不想讓你過安穩。反正知道你不會答應,我才耍刁地。」
「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輕輕攬住。「你耍刁和別人不同,一看就是個生手,以前沒練過?」
「頭一次,才學。」蘭陵輕笑著把頭埋我身上。羞澀道:「一把年齡了,學不來人家小姑娘的那個勁頭,讓郎君見笑了。」
「好著呢……」聽這話讓人心裡酸酸。在家鬧父母,出嫁鬧老公,刁蠻、任性,幸福女人的專利,都和蘭陵沒一點關係。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可憐過達萊。可憐過雲丫頭,穎嫁人不淑和二女悲慘身也讓人憐惜,唯獨忽視蘭陵的感受,身份的差距讓人根本不能朝這方面去想。
「嘆什麼氣?不叫你可憐。」蘭陵爬在我胸口上輕聲道:「我現在舒坦的很呢,這些天都是。一月前你還一直拿我當公主看,現在好了,倆人都安心,別再出什麼岔子。就讓我這樣把一輩子過完。」
「明年我帶你去洛陽。絕對去。」明年就算再忙都抽倆月時間陪蘭陵出去走走,忙是為啥。還不是為了身邊的人能過好日子,沒理由顧此失彼,盡量一碗水端平。
「端平,灑這麼多出來。不讓你端,鬧地,可惜死了。」下午開了個西瓜,半生地,扔了又可惜,讓丫鬟拿大勺子搗了一小罐西瓜汁,加了幾勺蜜進去放井裡鎮著等晚上夏涼喝。夏天,涼罐子一拉出來就起水珠,穎逞能,滑手,灑了不少。
「好喝,」穎湊了沿上抿一小口,閉了眼睛仰臉幸福半天,「可是享福了。」
「老四咋還沒回去?」就喝了一盅,沒了,老四包了,喝完拽了吱里哇啦的針鼻消失,二女一臉凄苦。
「沒說走,」穎摸摸二女腦袋安撫下,叫下人重新殺了個西瓜端來,「才推了婚事,姑娘家,心裡難過幾天,就讓住下算了。」
「難過?我看她高興地很呢。」旺財已經領會不該和老四齣現在同一個地方,針鼻瓷笨點,今天難逃魔爪。「二女,明天給家裡狗都拴上,要不就等了吃狗肉。」
二女點頭。
「什麼話,」穎笑打我一下,「咱坐一圈,她又插不上話,連個耍活都沒有。弄個蛐蛐您就吊臉,不找狗找什麼?」
「二女,明把你蛐蛐給老四。」
二女搖頭。
「沒點意思。」穎把瓜瓤子挖大瓷碗里亂搗,「河東口上有一片地要賣呢,聽說劉家這些年買了不少地,最近京里謠言有點過火,坐不住了,心惶惶。」
「你少來,前頭還嚇的沒點主意,才知道是謠言沒幾天,又開始故態萌發,早知道不給你說。」估計是吐蕃造謠,朝廷也沒辦法出面澄清,這風越刮越猛,弄的現在連賣地的都有了。
「地倒是不大,可把了河口,後面還帶小半個莊子,前後連千十畝都不到。」穎纖細的指頭掐算幾下,「產出有限,就是看上他河口那片淤地了,連小半個河灘呢,都不算在裡面,划算。」
「你和劉家媳婦說了?」
「您怎麼知道?」穎捂個嘴偷笑。
「當我忙地看不見你小動作?」上次下班轉官道過來碰見穎的馬車從劉家的小莊子正上路,明顯早有動作了。「你不說給人家安心,這時候趁火打劫,就不怕事後落人家埋怨。」
「不會。妾身專門給她寬過心,說了幾次呢,她不聽,以為妾身敷衍她。」穎小眼睛眨巴眨巴,笑的賊兮兮。
「然後你就說:不信你就賣,你敢賣我就敢買。是這話不?」鄙視穎一眼,這那是去寬心,分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恩,你就是個妖精。」
「呵呵…」穎捂個嘴,笑的花枝亂顫,「她早就要賣,沒人敢要,咱還不趁機收了。」
「別收咱家,雖說是謠言,可你突然跳出來買地可夠顯眼地。」我無奈的搖搖頭,習慣了,沒救了。
「還用您說,才不是咱家要。」穎小眼睛一眯,「陳家一直經商,老四如今得了公主應承,打算購幾畝薄地回來,和咱家有什麼關係。」
服了,這才是費盡心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邊說買地沒進項,一邊還鋪開了朝家裡弄,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