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病急投醫記
第二零三章 病急投醫記
最近比較煩,統計報告遞上去十天了沒點動靜出來。並沒奢望讓朝廷撤消禁酒令,可工部上一直眼紅了摩拳擦掌要開釀酒作坊的事竟然沒了動靜,再扛幾天就到了我給人家空開的一月時間,到時候家裡再被堵上,那可就難辦了。
很滑稽,明明是自家的生意,一家獨大是做夢都會笑出來的事情,如今卻成了燙手山芋。以前雖然有個偷師的讓人心裡堵的慌,可從來沒這麼大的壓力,如今看似獨門獨戶了,按理是天大的好事,卻讓人窩屈的不爽,接二連三的出噁心事不說,成天還提心弔膽的怕人算計。
人活著圖個鬆快,揪了心過日子,埋了錢堆里都沒個舒坦勁,兩年多積攢的好心情突然就全沒了,光感覺身後有人隨時捅刀子的兆頭。不光是我,穎、老四,就連二女都一天沒個笑臉,穎心事重重的連算盤都幾天沒摸過,沒了『劈劈啪啪』的聲響,我竟然睡不安穩,一家三口躺了炕上都寡寡的不太吭氣,夫妻生活過的和走程式一樣,胡亂敷衍對方而已,如同嚼蠟。
「不爽。」黑暗中鬆開穎的身子,稍微的坐起來點,拉了個涼枕靠著。「今就算了,不在狀態上,曲里拐彎的事情一腦子,亂糟糟。」
「恩。」穎沒有見怪的話,苦中作樂的事最無聊,尤其都存了取悅對方的心思,自己好像犧牲品一般的心境才難受。「妾身也沒想頭,就看好些天夫君都沒個喜興勁才湊過來的。」
「和咱倆沒關係,就事情鬧的窩屈,」歉疚的摸了摸穎的身子,輕輕的拉起來讓她躺我身上,攬住。「等事情過了就好。」只盼望了事情趕緊解決了,感覺旁邊地二女還沒睡實。伸了手過去輕輕撫弄她頭髮,長嘆一聲,「心裡都不安穩,憋了也不好受,總得找個空擋里發泄一下。記得上次咱倆吵架不?吵完一陣后就爽快了,就想和你再吵一次。」
「那可沒理由。」穎像是回憶吵架的情形,輕笑了幾聲,「等過了難關上再吵。現在可不奉陪。離一個月上還遠,莫太費神了,要不夫君去山莊上散散心去,招呼蘭陵公主一聲,你倆也說得來。」
「凈胡說。」抬手在穎身上打了下,「她終究是外人,身份上也高出去好多,咱家的心境她體會不到。跟前能說話的也就你和二女了,難關還得咱三人頂,別人幫了忙是情誼,幫不上忙是能力所限,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靠權勢來解決的。求皇上也未必就能順當了。」
穎嘆道:「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當初就不該將北門上的作坊收下,按理說人家也沒真的擋咱家的路,掙口飯吃而已。有那作坊在地話。朝廷不會就盯了咱一家裡訂貨,滿京城的人也不會朝咱家要酒,多少能分擔點。」
真是應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話,我竟然也後悔這個事,想一起了。不由笑了起來,「咱倆就財迷心竅的一對,鼠目寸光就說咱倆呢。舒心錢咱賺。不舒心的,你賺來是禍害。就算有了這個教訓,往後興許也改不了,呵呵…」
「貪心找罪受的事,一次就夠了。」穎輕柔在我胸口上撫摸著,指頭象撥琴弦一般節奏,「說了幾句話就好多了,辦法已經想盡了。最不至於就給他們又堵了門而已。愛堵堵去,不掉咱家一斤肉。」
「破罐破摔。還沒到那個地步上。」穎雖然說的是寬心話,可刀只要沒落下來就不能等了咽氣,我還活蹦濫跳呢,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咱家不掉肉,陳家就難受了,沒眼睜睜讓老丈人背黑鍋地女婿。明天我再去找人問問,事辦不辦無所謂,王家的面子多少得賣一點,」想到這裡就不爽,面子人家都賣,話也說的和氣,可拿事的就沒了影子。「曹尚書老滑頭了,去兩次竟然都藏起來,我又不殺他。」
「夫君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工部上能說上話的人。不是光挑了官大地找,能拿事的,家裡有背景的都行。曹大人明眼裡是尚書,可他曹家終究單薄,說到關係上,興許還不勝咱家脈絡廣。他到底是從下面爬上來的,沒三代上地積累,別想在京城裡說上實在話,興許連話都不敢說。」
穎這話有見識,要不怎麼說京官難做呢,就這道理。一方大員那是蛟龍入水了,可一旦窩在京城,品級再大,再是受寵,家族勢力里沒幾代人的積累,光桿,沒用。別的不說,去年武mm封后就能看出來,一圈上都遭了打擊,連當朝宰相說罷就罷,偏偏留了正主長孫家不敢明裡動手就這個原因,樹大根深。曹尚書是投機分子,不屬於實力派,小風浪上他見風使舵有本事,大風浪就是給人家當犧牲品的料。
工部上有幾個熟人,說到官小勢大的,就李世了。雖然不清楚他背景,可一介末流小官敢同堂堂公主你我稱呼,進出皇家苗圃如同自家般隨意的傢伙……算了,病急亂投醫,看在我和他聊天比較投機的份上,就他了。
一早蘭陵過來沒等說話,我就提出將李世約出來的打算,雖然關係還處地融洽,可那傢伙行蹤神秘,只能通過蘭陵中介。
「哦?」蘭陵前後打量我一陣,「怎麼想起找他了?存什麼心思?」
「一向沒見,想和他聊天而已。」轉動手裡的茶杯,一臉不相干的表情,「最近閑的慌,看你看煩了,想找個男的聊聊。」
「那就對了。」蘭陵搬了我腦袋敲了幾下,「挑西瓜是怎麼個聲音才算熟的?你上次講了,偏又忘記了。」
「西市上偶爾也剁倆腦袋下來,拾了練習去,少拿活人學手。」女人家學的沒個樣子,剛明顯就是生瓜的聲音。「少岔話,叫你約人呢。說是在工部上上班。我找幾次人家只說有這人,可從來沒應過卯,耍太大了。」
「你不是也在左武衛上任職,你應過卯沒?」蘭陵認真地鄙視我一眼,「求人嘛,你怎麼和搶人一個樣子?腰酸地,昨晚看你發明的記賬法,和我家賬房嘮叨好久。都沒歇夠。」
「成,你翻過去,我給你拿拿。」按摩嘛,好些正端人被按成殘疾,還真有不怕死地。翻過蘭陵就開始練鐵沙掌,一招毒龍鑽心轉后,問道:「美不?」
「要死了!」蘭陵被我點了穴道,觸電般的弓了身子彈起來。扭身沒頭沒腦揍我幾下,捂了腰眼笑道:「約人的事情就算了,養傷要緊。」
「明天吧,」拉蘭陵坐下,「明天我去西苑上包個院子。就你上次請客那,景色好,陰涼多,正好說說話。看人家工夫。要忙就推上兩天也成,別耽擱久了。」
「機關算盡了,」蘭陵收了嬉鬧的表情,朝我跟前坐了坐,「我這邊該說的話都說到了,你怎麼就認為李世就比我有用呢?」
「話不是這麼說的。他肯定比不了你的關係,我也是無的放矢,能成什麼樣子就成什麼樣子。儘力而已。」蘭陵身為公主,她都干預不了地事情我也不太奢望別人就能辦到,也算心存僥倖吧。
「恩,」蘭陵點點頭,輕輕在我手上摩莎著,「別太往心裡去,你最近心事重,看的我也不隨心。說個交底的話。現在內府上依靠了陳家的花露水。明裡暗裡的都有風聲出去,就算沒我撐著都沒人真敢把陳家怎麼樣。他們也是吆喝兩聲而已。耍耍鬼心思讓你噁心,不會太過份。」
「我知道,這事你操了心思。」蘭陵就不說這話我也明白其中的關鍵。可滿京城人紅了眼睛的看著,就算有依仗也不是個舒心的事。為了個特權站到絕大多數人地對立面上不合算,得罪人的事情越少越好,我也得為王家以後做打算。「咱倆身份不一樣,你就是把全京城人得罪光都沒人敢有二話。我還得安穩的過日子,家裡內外不能有閃失。頭一次弄成了反派,還真有點不適應。說句良心話,我沒你想像里那麼貪財,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想貪什麼。有時候躺那想想,真正在乎的就三個人,錢不錢的,如今家裡也夠用了,可以說真都不在乎。」
「恩,」蘭陵靠我肩膀上輕輕搖了蒲扇,「平時那話也就臭你地。知道我嫉妒你不?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就嫉妒。人一有了妒意,說話里難免就帶出來些,咱倆之間也沒那麼多客氣話講,反正你也不往心裡去。」拉過我手放在她腰上,稍微的緊了緊,「人給你去約,最近他家裡忙些,事情可能多,能不能脫身還兩可,你別太著急。」
有蘭陵這話就放心了,堂堂公主約人,就死了爹媽的都得趕過來,忽然想想又覺得不合適,怕這麼干弄的李世心裡不爽快,畢竟關係不錯,我也沒有存了強行怎麼樣地意思。「話別說的太死,就說敘舊,讓人家挑個日子,咱別定時間。」
「呵呵……」蘭陵靠我懷裡笑的好聽,「你啊,做人謹慎過頭了。平時看起來隨和,大小事情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假的,裝的。二十來歲的年紀,弄的七老八十地心思,紈絝子弟不像,倒和朝堂里的老傢伙一路。」
「早熟,早熟就我這樣。」沒辦法解釋,早就不是純潔的人了。別小看後世金融工作者,鉤心鬥角的事不比別的部門少,尤其搞信貸行業,一不留心就能給你掉坑裡,給人家當替罪羊的不在少數,何況我在裡面也吃過大虧,小心駛得萬年船,咱還是漏底船,更得謹慎,習慣成自然。「對了,花露水作坊才新出了幾樣新產品,真的不錯,你一會拿幾瓶試用,順便送李世夫人幾罐,就說我婆娘轉達的,表表心意。」雖然和李世婆娘就數面之緣,可從李世地舉動能看出來還是很上心地,一定得周到才是,枕頭風有時候比海嘯更有殺傷力。
果然,蘭陵傳的話不是蓋地,馬上就有回信。兩天後,西苑上,不見不散。連園子都人家預定下了,本來是我做東的事情,反而變了人家請客,也好,省大錢了。
「拿不拿點禮過去?」穎在家裡亂翻騰,「也不知道人家喜歡什麼。空手去不合適。」
「啥都不拿,咱家東西人家未必看得上,花露水又已經提前送過去了。」不和穎羅嗦,胡亂吃了兩口早飯,換了身樸素點的裝束,急急朝西苑殺奔而去,總是個希望,多少有個動力。他是工部上地官員。帶點勢力說話,多少有人得留意;從以往的接觸中能看出來,李世是個極端愛國分子,某些地方甚至有變態傾向,對我有利。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從大義入手,用古人不理解的思維方式去剖析,宏觀、微觀面面俱到。蒙太奇的手法也要嘗試,反正就是三分假七分真,說不死他不算混銀行的。
李世對我隨口(假裝)的一番說辭吸引了,本來倆人正在談地理學,我則有意無意的將話題轉向經濟學,先沒有觸碰禁酒令這個敏感話題,從宏觀經濟調控入手,對貨幣流通入手。對商品經濟意識進行了封建社會體制的包裝,逐步轉向微觀調控,將話題鎖定在大規模開發農副產品對國家經濟地影響上,從豆製品的再加工又轉向小蔥拌豆腐加麻油太多則掩蓋了蔥花的清香,「其實啊,豆腐還得用油過一下,加點蒜苗清炒了下酒才好吃,正好掩蓋了豆腥味。」
「酒?」李世笑著端了酒壺自斟了一杯。「呵呵。禁酒的時候喝酒,怕沒下酒菜都香。」
「禁酒啊。該禁!」我點頭附和,「朝廷為了災情上考慮,做的對,沒錯!」
「子豪這話可不中聽,」李世高深的笑了笑,一副先知先覺的模樣,「迫不得已而為之,本就是起個穩定民心的話,別說你我,可能連皇上也一肚子不情願。頭一年還有個作用,時間一長,偷開酒坊就成了暴利,兩三年後,禁酒令就成了擺設,最後吃虧地還是朝廷,那麼多偷買偷賣的,一個個抓得過來嗎?自欺欺人而已。」
「就是這話,李兄分析的透徹!」我挑大拇指一臉敬仰,「有利有弊,朝廷也是權衡過的作法,按咱大唐強盛的國力,一年裡也就過了這個關口,後面再禁也沒多大意思了。不過,確實,沒了酒,相關產業遭受打擊過重,光一年裡國家損失地稅收也……」說到這裡,學了電視上憂國憂民的表情搖了搖頭,一臉的忠貞為國模樣,比和大人還和大人。
「哦?」李世被我年少老成的樣子逗樂了,「子豪有說法?禁酒令是大事,朝廷自然計算過其中地稅收損失,不一樣嗎?」
「一樣,怎麼不一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夾了口菜丟了嘴裡,「什麼事情都有兩面性,好與壞,全憑藉自己來掌握,並不是一味的去封殺才行。就好比……好比那個……蝴蝶!您看啊,蝴蝶由肉蟲子變下的,初時啊,糟蹋莊稼禍害林木的,可變了蝴蝶后又成了好東西,飛來飛去既好看又能給農作物授粉……」
「新鮮,仔細說說。」李世馬上就對蝴蝶產生了興趣,追問其蛻變過程和授粉與農作物的關係。
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拉到酒上的話題就隨了蝴蝶又轉移到生物學上,我又不能酒長酒短地朝回硬扯,而且每次我將話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回來時候又被他四兩撥千斤的再次打遠。時間一長我也看出來端倪,人家壓根就不想和我牽扯酒的話題。死心了,就閑談吧,全當是散心了,無所謂,本來也是胡亂找人的事,成不成他說了也不算。
這麼一來反而想開了,工部是不是釀酒的事放了一旁,心裡沒了牽挂話題徒然鬆快了許多,畢竟找個能閑談的聊伴也是個舒心的事情,尤其禁酒令下公然暢飲更添興緻。
「子豪果然博學,」李世對我的許多古怪話題倍感好奇,「連穿鞋都有這麼多說道,」說著低頭朝我腳下看了看,笑道:「果然,我回去也要試試才行,哈哈…」
「不敢說博學,就是平時好吃懶做慣了受不了屈,瞎琢磨地東西。」擺了擺手,「說到吃穿到是比旁人在意些,嬌慣下地毛病,見不得人。」
「酒呢?」李世忽然賊兮兮的笑了笑,「喝酒地學問呢?子豪今天過來想必是和我談這個吧?」
「啊,哈哈…」終於又把話扯回來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訕笑道:「本是有這個打算,現在反而不想談了,一但有所圖,朋友之間就有點過氣,不合適。還是閑談起來爽快,」端了酒杯舉了舉,「李兄,請!」
「呵呵……」李世點點頭,一飲而盡,匝嘴道:「我也不想談,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