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要殺了他
昏迷的穆清歌隻感受無盡的黑暗似乎要將她吞噬，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怎麽走也走不出去。
渾身疼痛難忍，再也邁不開一步的時候，，忽然低頭看到自己的小腹漸漸平了下去，一片空蕩中好像有孩子的哭聲，那麽悲涼，一聲一聲，猶如砸在她的心上。
思慕……
是思慕……
穆清歌腦袋嗡的一聲，有些慌張的向四周摸索著,“思慕乖，別怕，是娘親，娘親在這裏。”
可細想之下，思慕才五個多月，並不足以出生，又怎麽會這般哭呢。
猛然間，她想起自己是在楚離懷裏暈了過去，而她的思慕，因她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極有可能保不住。
這麽說的話，穆清歌仿佛看見了鬼魅一般驚恐的盯著自己的小腹。
不，不可能，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清清！清清！”
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泠泠聲，見她害怕極了的樣子，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別怕，別怕。”顧子衿溫聲的安撫著懷中的女子，輕輕的在她背上拍打著。
慢慢的，穆清歌總算平複下來，繼而睜開眼睛，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的眼角還帶著淚痕，長長的睫翼濕濕的。
感受到縈繞在周身的梅花香，她還未從噩夢的情境中脫離出來，忽然情緒有些崩潰的環住顧子衿的腰道：“子衿，我夢到思慕沒了，他一直在哭，哭的那麽傷心，我好想抱抱他，可是卻做不到。”
聞言，顧子衿痛苦的看著穆清歌，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好，這隻是一個夢，還好……”穆清歌兀自拍著胸口，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時，整個人忽然都怔在了原地。
她就這般呆呆的看著小腹，過了好久好久，才伸出手指觸摸著空氣吃吃的問道：“子衿，思慕呢？”
“清清……”
顧子衿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哽咽，“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沒有保護好思慕。”
穆清歌絕望的瞪大了眼睛，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不，我一定是還在夢裏，還沒有醒來。”
說著，就推開顧子衿閉著眼睛躺回了榻上，她要醒來，看見思慕還好好的在她的肚子裏。
“清清。”顧子衿握起她的手，紅著眼睛道：“你沒有在夢裏，思慕真的沒了。”
雖然事實殘忍，他卻不得不告訴她。
可穆清歌卻不願意聽，她竭力排斥著他的聲音，將手掙開後乖巧的放在了被子上。
屋子裏重新恢複了安靜，靜的好像有些不真切。
顧子衿心知她眼下什麽也聽不進去，隻好一直在床邊陪著她。
半個時辰過去。
一個時辰過去。
兩個時辰過去。
穆清歌閉著眼睛，兩行清淚忽然順著眼角滑下，為什麽她越來越清醒，為什麽她還在這裏，為什麽她還沒有醒來……
她不要思慕死，她不要……
思慕才五個月，他還那麽小，軟軟的身子都不曾落地，更不曾睜眼看看這個世界。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她一聲娘親，他怎麽可以死。
她每一天都在期待他的降臨，每一天都要暗示自己幾次她是要當娘親的人了，哪怕顧子衿被情蠱控製，她隻要一想到她還有思慕一顆心就會被溫柔填滿。
可是上天為什麽要這樣對一個剛剛成型的孩子，她捫心自問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要剝奪她跟思慕做母子的機會，為什麽！
恍然間，撕心裂肺的哭聲忽然響徹了整個醫館。
那般悲痛欲絕，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穆清梵同阿豆他們都知道了這件事，皆擔心的聚在了門外，聽聞哭聲，穆清梵作勢就要衝進去，卻被張神醫攔住，“給他們兩個一些時間吧。”
失去兒女的痛，她比誰都清楚，因為她不久前才失去了阿梨。
阿豆臉上掛著淚水，“我真該死，明明是夫人的丫鬟，卻不在她身邊候著，都怪我。”
穆清梵一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不，應該怪的是我，我一直沉浸在失去阿梨的痛苦中，過於忽略了小妹，若是我能早些發現小妹挺著肚子出門，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兩人搶著承擔責任，張神醫卻是歎了口氣深深的朝著門內望去，“你們都別搶了，最難受的人在裏麵呢，不要在這裏鬧哄哄的，去外堂吧。”
說著，就將兩人推了出去，不多時，小翟跟老鴇他們也聞訊趕了過來，可皆是在外堂裏坐著，張神醫並未讓他們見到穆清歌。
這個時候，與其七嘴八舌的問候，不如讓她們自己靜一靜，再說穆清歌剛剛小產，也不適宜這麽多人進去關心，她需要休息。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穆清歌嗓子都沙啞了，眼淚卻還是如同斷了線一般的往下掉，似乎有一個人，拿著一把刀，在她的心上一刀一刀的割著。
顧子衿將她按在懷中，亦是有淚滑下，卻不能像穆清歌那樣大哭出聲，隻得極力隱忍著。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卻能感受到彼此的難過。
驀然，他忽然覺得心裏咯噔一下，眸色變了變，好似有什麽東西打開了一般。
這一打開，叫他瞬間有些豁然頓開，好像長久以來的不明白全部都在此時得到了答案，緊接著看著懷中得女子，近乎發抖的說道：“清清，清清……”
他清明了過來，他完完全全的知道了自己並不愛柳絮，他愛的是穆清歌，是穆清歌！
是他沒有盡好一個夫君的責任，是他沒有選擇救自己的孩子，雖然倘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大概依舊會這麽選。
他對不起她們母子，顧子衿狠狠的將穆清歌勒在懷裏，目光中閃爍著痛楚的神色，卻依舊一個字也沒有說。
他是男兒，理應為她撐起一片天，她可以在這片天底下隨意發泄，他卻不能，他得成為她的支柱，負重前行。
不過與此同時，穆清歌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堅毅，她收起了淚水，清麗的臉上露出一抹決然，從顧子衿懷裏爬起來道：“我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