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要可好
顧子衿抱著穆清歌衝進了醫館，神色之中的焦急便是很遠也可以看出來，好在圍在醫館外的百姓早已散去，是以倒也沒什麽障礙直接就進去了。
一進門，顧子衿立馬道：“張神醫在何處！”
眾人看到渾身鮮血的穆清歌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小心翼翼的指向裏間道：“張神醫還在為柳姑娘醫治，還未出來呢。”
“還沒出來……”顧子衿眉頭皺起，忙又轉向醫館中其他的大夫道：“你們先來診診脈，看看她的身體如何？”
這些大夫皆是張神醫這兩天請回來的，因她實在分身乏術，可是患者又太多，阿豆又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學成為她分擔，便隻好多請了幾人。
如今看來，倒幸好有這麽幾人在這裏。
將穆清歌放進一間空著的屋子的榻上，一旁的幾個大夫忙跟了上去，幾人輪番用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神色都凝重無比。
“怎麽樣。”顧子衿立馬上前問道。
“顧王爺。”
那幾個大夫拱了拱手臉色有些為難，欲言又止，磨蹭了一下，才開口道：“夫人胎氣大動，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若是早些時候或許我們還有辦法保住腹中的孩子，可已經過了這麽久，我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是說孩子保不住！”顧子衿目光一凜，隻感覺渾身震了震。
“我們醫術有限，實在是慚愧。”幾位大夫紛紛低下頭。
這個結果太過於突然，顧子衿有些失神的看向榻上臉色蒼白的穆清歌，她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染紅，其實便是他的身上也被浸了一些，可卻全然沒有在意。
心裏像是被什麽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很難想象，這個孩子就這麽沒了，她那麽寶貝這個孩子，隻要用手拂上肚子都能笑的很開心。
她還做了那麽多的小鞋給思慕，雖然不大好看，可一針一線都是帶了她最純炙的愛的。
她是那麽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顧子衿隻覺得無比的心疼，不知是在心疼穆清歌，還是在心疼這素未謀麵的親生骨肉。
可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穆清歌，他就覺得一股深沉的愧疚浮上心頭。
他明知道她懷著身孕，是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可卻當著她的麵丟下她跑到了這裏，一顆心全部係在柳絮身上，但凡他當時對她上心些，也不至於讓楚離得手了。
柳絮……說到柳絮，她亦是命懸一線生死未卜。
一時間，他生命中兩個重要的女子竟都遭此大難，顧子衿倍受打擊的坐到穆清歌的床旁邊，完全沒有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開心。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忽然，其中一個大夫如是說道。
“什麽辦法。”聞言，顧子衿猛地看了過去，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露出希望之色。
“張神醫。”那大夫定定道。
“張神醫醫術精湛，我們辦不到的事，在她那裏興許會有一線生機。”
聽完，顧子衿麵上露出複雜的神色，那股子希望暗淡下去，張神醫如今正在救柳絮，如何再救思慕。
看著穆清歌的臉，他頭一次生出這般無盡的絕望來。
他答應過要護她跟思慕周全，可卻沒有做到。
如今還要錯失一個機會眼睜睜看著思慕胎死腹中，顧子衿拉起她的手，將她放在掌心包裹住，眼睛有些泛紅。
“顧王爺，等不得了，再等，張神醫也救不了穆夫人腹中的孩子。”一旁的大夫出聲催促道。
顧子衿抬頭，有些不死心的問道：“倘若眼下將張神醫叫過來，柳絮會怎麽樣。”
“………”
一片沉默，他們誰都知道，既然張神醫都在裏邊救了柳絮這麽久，那麽情況一定是極為棘手的，換做誰去都不行。
若是張神醫過來，那麽柳絮那邊定然必死無疑。
眼下，就看顧子衿怎麽選罷了，柳絮活，思慕死，柳絮死，思慕活，二選一。
曾經，在斷崖上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的救了穆清歌，而今，總不能再一次棄柳絮於不顧吧，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他愛柳絮，且柳絮對他有恩，必定不能讓柳絮死的。
至於穆清歌跟思慕……
顧子衿眸色深了深，他的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不能讓她們母子有事，一定不能，可這個情況，他卻實在是隻能放棄思慕了。
握緊穆清歌的手，他就在她耳邊沉沉道：“清清。”
這是他被情蠱控製的時候第一次叫她清清，可這聲音卻如來自地獄一般。
“清清，我們還會有別的孩子，一定也很可愛，所以這次柳絮活下來的機會，不要可好。”
昏迷的穆清歌並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於是決定便這麽落下。
晚上的時候，柳絮終於被救了回來，穆清歌依舊昏迷著還未醒來，張神醫同阿豆疲憊的從救治柳絮的屋內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頹敗的不成樣子的顧子衿。
柳絮是活了下來，可他卻總覺得失去了更為重要的東西。
幽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卻什麽話也沒說。
張神醫和阿豆以為顧子衿在擔心柳絮才會這樣，便開口道：“柳姑娘已經沒事了，將傷養好便可。”
聞言，顧子衿卻並未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隻是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
說罷，站起身走向了穆清歌的房間。
欣喜若狂的，反倒是幽冥，他迫不及待的便衝進了房間想要看看柳絮。
留下張神醫恨阿豆在原地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來到穆清歌的床前，顧子衿輕輕的為她掖了掖被子，看著她平坦下去的小腹，隻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被什麽剜走了一般。
是他虧欠了她，是他虧欠了思慕，那是他的孩子，她們的第一個孩子。
他甚至不知道等她醒來他該如何給她一個交代，若是她知道孩子沒了，會不會悲痛欲絕跟著孩子一起去，她會不會因此恨他……
這些結果顧子衿想都不敢想，他突然發現，穆清歌和思慕，在他心中的位置其實是遠遠的超過了他自認為愛著的柳絮，可他卻怎麽也想不通這是為什麽，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