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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李代桃僵

  這一次,陶元城辦事辦的極快,絲毫不拖泥帶水。


  第二天,十裏紅妝便送到了穆府,陶元城確實做到了他所說的風光無限。


  見此情景,整個邑都的百姓都驚訝極了。


  前些時候他們還在津津樂道陶大人與穆清歌退婚一事,不想人家轉眼人家就重修舊好了。


  許是怕中間產生別的變數,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後,倉促而急迫。


  穆清梵的一條胳膊到底是無法挽回,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這期間阿梨來過幾次穆府,皆是被穆清歌攔在了外邊。


  她想,哥哥一定不想讓阿梨看見他這個樣子,她需要給他時間先讓他自己接受。


  思及至此,穆清歌又是一陣愧疚。


  陶元城,她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又隔了幾天,嫁衣已經被做好送了過來,這嫁衣的料子是上次老鴇送她的布料,端是好看無比。


  而與此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封信。


  來自邊荒的信。


  手指顫抖的將信封打開,裏邊是顧子衿蒼勁有力的字體,上邊沒有過多的贅述,隻有幾字:清清可好?


  穆清歌心如刀絞,她甚至可以猜得出寫這幾個字時他隆起眉頭為她擔憂的樣子。


  可好?她如何能好……


  不過眼下他在戰場上,萬萬不能讓他分心才是。


  輕輕的提起筆,穆清歌用盡了全身力氣般的寫道:念君千裏寄相思,一紙紅箋欲語遲。


  而今,她能做的隻有相思遙寄,不訴離殤。


  十天很快過去。


  成親這天,天蒙蒙亮,聽若站在一旁為穆清歌梳妝,看著自家小姐恍恍惚惚的樣子不由得心疼道:“小姐,不如逃走吧,咱們去邊荒找王爺。”


  “我能跑,哥哥能跑嗎?”穆清歌眸子黯然。


  穆清梵傷勢嚴重,失了胳膊對他整個人打擊也很大,如何再經得起折騰。


  “陶大人真是仗勢欺人,趁著王爺不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明知道小姐不願意還非要逼著小姐嫁。”聽若義憤填膺道。


  “他的身份擺在那裏,自然會目空一切。”穆清歌神色平靜的可怕,她甚至連輕微的皺眉都沒有。


  這個樣子落到旁人眼裏,看起來冷漠極了。


  “這世道真是不公平,身份往往決定了太多事。”聽若歎一口氣,神色跟著黯淡下去,拿起紅蓋頭輕輕蓋到穆清歌頭上。


  穆清歌沒有再接話,她的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顧子衿俊朗的麵容。


  他鄭重無比的承諾‘定不負清清的樣子’,他不苟言笑的告訴她不能再做那樣危險的事的時候。


  他從黑暗中走出,對著她說‘清清,我來了’時救她性命的樣子,還有他策馬離去的樣子。


  然而畫麵全部定格,最後都轉變成陶元城的模樣。


  穆清歌緊了緊手指,煩躁的伸手一把將蓋頭扯下。


  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輕易的嫁人了嗎,兜兜轉轉,卻還是回到了原點。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李欣兒不可能再跑出來作妖了吧。


  出神間,門忽然從外邊被推開。


  看過去時,隻見一身紅衣妖嬈的雲胡出現在門外。


  “你倒是動作快的,這蓋頭自己就掀了?”


  聲音帶著打趣,款款走到穆清歌身旁。


  雲胡這個時候的到來叫穆清歌略微有些意外,問道:“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我不過來,莫非看著你犯糊塗。”雲胡掩嘴一笑,細看過去時,眼裏陡然隻剩下驚豔。


  她向來自詡穿紅色獨一無二,卻沒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卻比她還要適合。


  紅色似乎天生為她而生,愣是把一個顏色穿活了過來。


  穆清歌素來身著白色衣裙,她竟不知道她原來與紅色如此相配。


  坐到穆清歌身邊,再看了看她今日被描繪的異常精致的臉龐,雲胡忍不住誇讚道:“瞧瞧你的樣子,可真是好看。”


  “女為悅己者容,不是給他看的,好看又能怎樣。”穆清歌聲音淡淡的。


  看著眼前女子看破紅塵的模樣,雲胡忍不住勸道:“穆姑娘,有句話,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番,如今的陶大人並非是你能夠撼動的,其實你想做什麽我大概都能猜到,但是目前最好不要這樣做。”


  雲胡說話時斂去了平日裏的嬌媚變得一本正經的,穆清歌抬起頭,目光中稍稍有些驚訝。“你知道我要幹什麽?”


  “想來你大概是想趁他放鬆的時候跟他同歸於盡吧。”雲胡挑眉笑了笑。


  “這都瞞不過你。”穆清歌跟著笑了笑,笑意卻未及眼底。


  她確實是有這個打算,甚至毒藥都是上一次結親時備好的那兩顆藥丸。


  “我說過,我們大概是一路人。”


  雲胡道:“倘若我是你,我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


  “可是目前為什麽不能這樣做?”穆清歌不解道。


  “因為他對你有防備,你若不得手,知道是什麽後果嗎?!”雲胡故意加重了語氣。


  其實穆清歌又怎麽會不知道呢,隻是她已經沒有退路罷了。


  正歎息著,雲胡忽然伸過青蔥般的手指將穆清歌的衣服輕輕挑開,“來吧,將衣服換了。”


  一句話,像是點開了滿目愁雲。


  穆清歌神色一喜。“你要代替我……”


  “不然呢。”


  雲胡說著恢複媚眼如絲的模樣道:“總歸我可不能便宜了你這狐狸精,還未過門就想壓在我頭上,讓人生氣,”


  知道雲胡是故意這麽說,穆清歌頷首感激道:“如此,多謝。”


  這次的謝意已然發自肺腑,至少目前為止,她欠雲胡的人情是值得叫她去信任這個人的。


  兩人將衣服換好,趁著天色未明,穆清歌躲到了另外的院子,而雲胡則留下來端端正正的在床鋪之上候著。


  因為穆清歌本身除了聽若便沒有讓別的人伺候,是以這李代桃僵的戲碼倒是沒人注意到。


  天色大亮的時候,外邊響起了喧鬧的禮樂聲。


  接親的人馬到了。


  這次,陶元城接親的儀式也很是隆重,比之皇家也絲毫沒差了去。


  踏上花轎,過門,拜堂。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差錯。


  陶元城看著身旁的蓋著蓋頭的身影有些不適應,他倒是沒想到她會這般配合。


  記憶裏,她確實已經很久不曾這麽聽話了。


  是想通了嗎?想通了便好!


  陶元城麵露得意,看著女子緩緩地被人帶著朝洞房走去。


  整個陶府賓客眾多,熱鬧非凡,僅僅駐足了一下,便被一群人拉著喝酒去了。


  而洞房內,雲胡端端正正的坐著。


  這樣的儀式大概她此生都不會有吧,也隻有借著別人的名頭才能體驗一把了。


  不過八抬大轎進門的人是她,同他拜堂成親的人也是她,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也是明媒正娶的過了門呢。


  雲胡自嘲一笑,接著搖搖頭感慨自己怎的也開始傷春悲秋了,這可不像她。


  一直坐在喜床上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渾身都已經麻木時,喜房的門終於砰的一聲被推開。


  突如其來的聲音叫雲胡驚了一下,隨即卻平靜下來,蓋頭下,她的眸色不明,唇邊卻始終勾著淡淡的笑意。


  陶元城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隨手將門關好,跌跌撞撞的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坐的規規矩矩的女子,醉醺醺的說道:“穆清歌,你到底還是我的…嗝~本大人的人了。”


  雲胡沒有說話,陶元城便虛虛的靠在了床邊,醉眼朦朧道:“你說,今日的排場,還滿意嗎?”


  倘若是給她的,她自然滿意,隻可惜不是。


  眼中溢出一絲落寞,雲胡始終沒有出聲。


  陶元城倒是也沒有在意,伸手就要挑開蓋頭,不防揭下的同時,喜燭忽然猛烈的搖晃一下,熄滅了。


  雲胡從一旁拿起早就備好的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陶元城,柔聲道:“交杯酒一喝,你我便是夫妻了。”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聲音有些像雲胡,不過黑暗中倒也看不清。


  大概是他醉了吧,陶元城想著,雲胡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伸手接過那杯酒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便更覺得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想通了。


  滿意的點點頭,兩人相交而飲。


  喝完酒,陶元城醉意更深道:“過來。”


  雲胡依言靠過去,陶元城便一把將她攬到懷裏,貼著耳朵道:“雖然你是正室,但是要記住不能動雲胡,可明白了?”


  女子間因爭寵而勾心鬥角,他是知道的,但他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妻妾這樣。


  聞言,雲胡怔了怔,聰慧如她,一時間竟也摸不清他為何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隻是還沒等她再仔細想想,身子忽然被摟著一轉,整個人跌入床榻。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臉上,陶元城含糊不清道:“穆清歌,你終究逃不掉的。”


  說完,指尖拂過她雪白的肌膚,熟練的將她身上的衣物層層剝落。


  窗外的夜十分靜謐。


  漸漸的,酥魅入骨的歡好聲自屋內斷斷續續的傳出,令一眾在門外守夜的丫頭們臉紅心跳不已。


  直到夜深,這動靜才慢慢平息下去。


  又等了好一會兒,待陶元城完全睡熟。


  雲胡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咬破指尖在床單上滴了幾滴血,然後快速的穿戴好走出了屋子。


  此時門外守夜的丫頭婆子全部靠在柱子上睡著了,為了不驚醒她們,她特意將動作放的輕手輕腳的。


  一路避開王府的守衛,雲胡走到後門,一打開,便看見穆清歌帶著聽若端端的站在外邊。


  雲胡將兩人拉進去再把門關好,輕聲道:“陶大人可能略有懷疑,明日你盡量自然些。”


  穆清歌臉色紅了紅,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雲胡也不再多言,帶著兩人忙又原路返回。


  也幸得雲胡熟門熟路,不然早便被人發現了也不一定,到時候成為一樁大笑話不說,叫陶元城惱羞成怒就不太妙了。


  一路有驚無險,穆清歌順利的進到了喜房內,雲胡則帶著聽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雖然進了屋內,穆清歌卻是萬萬不會同陶元城同床的,但又不能去別的地方,隻好坐到了凳子上望著夜空出神。


  好在今夜知道這樣的情形倒也穿的厚實,是以也不覺得冷,時間便好熬許多。


  陶元城均勻的呼吸聲在耳旁響著,驀然,穆清歌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危險的想法:她何不趁此機會直接給他一刀呢,一切不就都結束了!

  清冷的臉上帶著些許猶豫,穆清歌站起身,卻在屋子裏窸窸窣窣的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一把刀來。


  心裏不免有些遺憾,真是錯過了一個大好的時機了。


  長夜漫漫,幾家歡喜幾家愁,誰又說得清呢。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為了真實些,穆清歌便移到了床尾處等著陶元城醒來。


  可陶元城因昨夜喝了酒,穆清歌等了許久也不見對方醒來,倒是因自己一夜未眠有些疲乏靠在床尾上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然被人抱在了懷裏……


  穆清歌一睜眼,便看見陶元城正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兩人的姿勢很是曖昧。


  穆清一下彈坐而起,臉色變了變,行禮道:“陶大人幾時醒的?”


  陶元城看著反應如此之大的女子不由得皺了皺眉,正欲說什麽,餘光忽然瞥到床上的那抹殷紅,心情立時又好轉起來。


  “你倒是醒的早,都穿戴好坐在一旁了,莫非是本大人昨夜不夠努力?”


  這話若有所指,穆清歌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臉上騰起一抹紅暈,聲音清清道:“不……不是。”


  “哦?那是為什麽?”


  陶元城聲音轉了個彎,今日他心情十分的愉悅。


  “民女……”


  穆清歌不知如何作答,有些尷尬的咳了咳,終是鎮定下來胡諏道:“民女這是初為人婦,一時不能習慣,才醒的及早。”


  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


  上一世她戲本子沒少看,裏邊總是寫著初為人婦後會有不習慣,此時便照搬了過來。


  這樣一解釋,陶元城便點點頭,朝著穆清歌招招手,“你過來。”


  穆清歌心裏一頓,“陶大人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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