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選擇
陶元城自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穆清歌冷聲道:“陶大人能否換個條件。”
“不能。”
聲音低沉,陶元城直接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穆清歌身邊道:“本大人早就說過,你想嫁給顧子衿,那是做夢!如今我倒要親眼看著你夢醒,這破碎的滋味一定很美妙。”
“你為何就不能放過我!”穆清歌忽然加重了語調,眼底閃過一絲哀傷。
“陶元城,自始自終,我又何曾欠過你什麽。”
“何為欠,何為不欠?早在當初你非要嫁給我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攪在一起捋不清了。”
陶元城冷笑一下,繼而將穆清歌闊步拉到空曠的院子裏,指著空曠的庭院中間道。
“好好看看,再過幾個時辰,這個地方就是為你哥哥準備的。”
借著月色,穆清歌可以很清晰的看見院中擺著一個刑架。
刑架的旁邊,放著幾把鋒利的刀。
穆清歌一個寒顫,汗毛倒豎。
沒想到陶元城竟準備的如此周到。
“陶大人真的一點舊時情分也不顧及嘛?”穆清歌雙目有些失神道。
“你當初在大殿退親時可有顧及過舊時情分?”陶元城語氣諷刺。
穆清歌抬起頭,努力想看清楚陶元城的樣子,月色下輪廓卻有些模糊怎麽也看不清。
最後隻是化作風輕雲淡的一個笑來,“那麽我為何非要退親呢?”
聞言,陶元城愣了愣,他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既是退親,便是她背叛了他,這有什麽好說的,想著,臉上騰起一絲不耐煩。
“不管你說什麽,都不會改變本大人的決定。”
說罷,命直接人將穆清梵押了上來。
看到穆清梵,穆清歌忙幾步跑了過去,卻見穆清梵本是清秀的臉上此時已經布滿了血汙。
不僅僅是臉上,全身也是一樣。
顫抖著手就要將衣服撥開看看,卻被穆清梵氣息奄奄的阻止道:“小妹,別看了。”
“哥哥……”
穆清歌心疼不已,轉過頭麵無表情的對著陶元城冷冷道:“陶大人,你說過給我三天時間的,時間未過,為何要對哥哥下此狠手。”
“本大人隻是保證三天內不殺他,可並不是指動都不動。”
陶元城輕哼一聲,命人將穆清歌拉開,然後再把穆清梵綁在了刑架上。
這時有丫鬟搬了凳子茶水出來放在一旁,陶元城怡然自得的坐過去,衝著穆清歌招招手,“還差幾個時辰,不如過來坐坐。”
穆清歌臉色沉下去,眼睜睜看著穆清梵被綁在那裏卻沒有任何辦法。
“陶元城,你有什麽氣衝著我來,何苦為難哥哥!”
“衝著你?”陶元城倚在凳子上細細的品味著這幾個字。
其實他心底清楚的很。
穆清歌並不怕死,衝著她隻會沒有任何效果,徒勞無功。
正困頓著,一個嫋娜的身影忽然翩遷而至。
“喲,這是在幹嘛呢,怎麽弄的如此大的陣仗。”
聽見這聲音,陶元城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語氣不悅道:“你來做什麽!”
雲胡嬌笑著走到陶元城身前,腰肢輕輕一擰,便躺坐到他的懷裏。
她一頭水一樣柔美的青絲流瀑般傾斜下來,恰倒好處的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之上。
伸出一隻手勾起陶元城的下巴,雲胡眨了眨眼道:“大人久久不去歇息,妾身一個人寂寞難耐,隻得出來尋尋大人的蹤影了。”
雲胡的話若有所指,再配上勾人的語調,立時叫在場的所有男子看的口幹舌燥的。
陶元城眉頭跳了跳,喉結止不住的上下動了動,墨黑的眼眸含著淡淡的溫怒。
她就不懂得什麽叫做大家閨秀嗎,哪個正經的女兒家會像她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這些話。
“下去。”
陰沉的兩個字從嘴裏說出。
雲胡似乎並不意外,稍一用力,便輕盈的站了起來,秋波微轉的歎息一聲。
“大人還真是不懂得如何憐香惜玉,莫非是因為穆姑娘在嗎?”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陶元城眉頭一挑,語氣更加不悅。
“是,妾身明白了。”輕輕一福身,雲胡便不以為意的退到一旁。
幾人僵持著,穆清歌知道單憑說是絕對說服不了陶元城的,也就沒有出聲。
她的腦子裏在飛快地思考著,連隱就在陶府外,此時倘若直接將穆清梵劫走,成功的可能性會有多大呢……
像是料到穆清歌會這麽想,陶元城一拍手,瞬間從四麵八方湧入一群身穿盔甲的侍衛來。
穆清歌抿了抿唇,“陶大人還真是防的縝密。”
“顧子衿既然把連隱留在你身邊,那麽本大人的縝密也是沒有辦法啊。”
陶元城露出得意的神色,抬手喝了一口茶。
轉眼,子時已過。
陶元城站起身踱步到刑架旁,拿起桌上的刀在手裏反複的看了看,忽然勾起一抹殘忍的笑道。
“三天的時間過去了,你還是沒有找出任何證據,那麽本大人就先依言卸他一條胳膊吧。”
說完,將鋒利的刀子高高舉起。
“等一下!”
穆清歌臉色蒼白的上前幾步,“陶元城,你不要逼我。”
“逼你?本大人不過是叫你選擇,怎麽就逼你了!”
“是不是隻有我死你才能放過我?”
“你死了,本大人會讓整個穆府陪葬。”
“你!”穆清歌猛地退後兩步,眸子裏盡是無奈。
原來陶元城對她來說,真的是一場劫數。
上一世她愛的無怨無悔,沒有逃過,
這一世她不再愛了,依舊沒能逃過。
“啊!”
略微出神的時候,麵前突兀的響起慘叫聲。
“哥哥!”
穆清歌臉色一變,看見顧子衿已經將刀插入穆清梵的肩膀。
穆清梵痛苦的在刑架上嘶吼著,劇烈的疼痛叫他無暇在顧及其它,使出了全身得力氣想要掙脫鎖鏈,卻沒有任何作用。
“你放開他。”
穆清歌眼眶立時紅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所有的鎮定在這一刻全部瓦解。
哥哥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而見此情景,陶元城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有些興奮。
他不喜歡看穆清歌那副暮氣沉沉的樣子,對待他一點波瀾起伏都沒有,疏離的很。
抬手一用力,將刀狠狠的拔了出來,一陣鮮血噴灑而出。
可陶元城卻沒有在意,走到一旁換了個大一些的刀,使勁兒的朝著穆清梵的胳膊落下去。
“不要!!”
穆清歌驚恐的瞪大了眼,可是卻來不及阻止。
“啊!”一聲響徹天地的痛苦慘叫。
穆清歌看見原本好好長在自己哥哥身上的胳膊從他身上脫離而去。
眸子瞬間變得血紅,穆清歌朝著陶元城跑了過去,“你混蛋!”
可她並不會武功,又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還未觸碰到,就被陶元城率先捏住脖子,“你最好不要惹怒本大人。”
“惹怒?”
穆清歌帶著恨意,她現在還怕惹怒他嗎?
這抹恨絲毫不加掩飾,陶元城看著忽然愣了愣。
“為什麽要恨!若是你直接答應了,用得著這樣嗎,這一切你應該恨你自己而非恨我!”
穆清歌怒極反笑,“你從來都是這麽自私,從來都是。”
地上鮮血淋漓,叫她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一旁,就是雲胡也看的有些錯愕。
她也沒想到陶元城會真的下狠手,不是想讓穆清歌回到他身邊,此番做不是將人家越推越遠嗎。
他似乎越來越暴戾了,若說砍掉劉尚書的雙手還可以理解的話,那麽砍掉穆清梵的胳膊就真的有些過分了。
雲胡眸子動了動,蓮步輕移至陶元城身旁,看著穆清歌被扼住的脖頸歎息一聲,嗬氣如蘭道:“大人,你是要殺了穆姑娘嗎?”
這麽一說,陶元城才驚覺自己已然用了很大的力。
而穆清歌臉色漲的紅紅的,就要窒息的樣子。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連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隻是目光定定的看著他,帶著深深的恨意。
猛地一揮袖將穆清歌甩開,陶元城有些抓狂道:“穆清歌,你恨本大人是吧,既然要恨,那就恨個徹底好了,”
說完,拿過一旁的刀就往穆清梵的另一邊走。
他這是……
穆清歌被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就看見陶元城氣勢洶洶的要砍穆清梵的另一隻胳膊。
“陶元城!”
驀然,穆清歌出聲喊道。
她低下頭,雪白的衣裙在黑夜中格外的炫目,黑暗吞沒了她所有的神情。
即使爬在地上,也依舊帶著一股傲氣。
“你不要再動哥哥了,你的條件,我答應。”
聲音沉沉,一字一句。
穆清歌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會同這個薄情的男人綁在一起。
偏偏造化弄人,她掙不脫,也逃不開。
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他要她回到他身邊是吧,她回!!
隻是他別後悔就是了。
陶元城似乎沒想到穆清歌忽然就答應了,拿著刀的手僵在半空中。
末了,哐當的一聲將刀扔到地上,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道:“總是要吃些苦頭才肯鬆口。”
接著指了指穆清梵吩咐手下的人,“把他抬到房裏去吧,請個大夫來。”
說完,就要離開。
不防穆清歌再次開口道:“我要明媒正娶,做穆府的正室夫人。”
穆家的女兒,委屈自己可以,卻斷不能丟了穆家的門楣。
陶元城聞言一笑,衝著雲胡道:“看見沒有,還未過門,就想壓在你頭上呢。”
雲胡將穆清歌從地上扶起,巧笑倩兮,“隻要大人高興,雲胡怎麽都是可以的。”
這番話說的通情達理,十分有心胸肚量。
可不知為何,陶元城聽完卻有些鬱結。
看著自己的夫君要娶別的女人,她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嗎,果然是沒心沒肺的。
想著,便衝著穆清歌道:“你放心,本大人不僅明媒正娶,還叫你風光無限。”
說罷,大踏步的離開。
雲胡站在原地,望著陶元城離去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給她說這些做什麽呢,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不就好了。
這一夜,穆清歌的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陶府出來的時候,穆清歌失魂落魄的對著連隱道:“你走吧,從此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
“姑娘!”連隱吃了一驚,但卻不難想出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答應他了?”
“不答應,難道眼睜睜看著哥哥死。”穆清歌望了望空中的圓月,神色有些悲哀。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人已不能長久,還有資格去共嬋娟嗎?
“姑娘,你這般決定,那王爺……!”
“他那麽好,是我沒有福分去承。”穆清歌苦笑一下。
他會遇到更好的女子,端莊賢淑,靜靜的同他比肩而立,恩愛有加。
遙記那日,他坐在馬上那般柔情的對著她道:清清,等我回來。
如今,她卻要失信於他了。
連隱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這麽多天過來,他明白穆清歌的難處,也理解她這樣的選擇,隻是……
一想著自家王爺還癡癡的盼著回來娶穆姑娘,便有些於心不忍。
可交代給他的事他也不會疏忽。
“王爺說了好好保護姑娘,那麽在王爺回來之前,我不會擅離職守。”
“不必了,連隱,若是不想讓我更加愧疚,就別跟著我了。”
穆清歌閉上眼睛,努力的將眼淚憋了回去。
夜半三更,雪白的身影幽幽的往穆府走著。
不難看出,清麗的身影比平時多了一分死氣。
穆清歌的話,連隱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略微思慮了一下,轉而悄悄的跟在暗處保護。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邊荒。
顧子衿坐在帳篷前細細的磨挲著一隻素素的香囊,他的腦海裏不時的浮現出女子的音容笑貌。
忍不住勾起唇角,不防心底忽然一陣悸動,像是即將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抽疼。
不由得緊緊捂住胸口,顧子衿難受的看著天空清冷的圓月。
莫非清清出事了!
這個時辰,將士們大都熟睡著,所以沒有人看見此時顧子衿的樣子。
顧子衿忍著那股抽疼回到帳篷,拿起紙筆開始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