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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明珠之主

  回到府中,已是寅時,想必信陵君定然入睡。 

  本想明日將蜂蜜交予他,沒成想珏兒兀自將他叫了起來。 

  此時的信陵君,身著素衣,略帶倦容。 

  即便哈欠連連,也難掩他一臉興奮喜悅。 

  我也不多作客套,掏出蜂蜜,遞了過去。 

  沒想到靠近信陵君的瞬間,我頭痛欲裂,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滑落。 

  或許是見我臉色慘白,信陵君起身上前接過蜂蜜,並順勢穩住我左搖右晃的身軀。就在那一剎,一顆懸在腰間的紺青明珠映入眼帘。 

  看到懸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自己為何如此。 

  「瑤姐姐,怎麼了?」杜若忙將我扶回座椅。 

  「這裡不便細說……」我壓低聲音道。 

  信陵君迫不及待地打開琉璃瓶,微微探頭,似是聞到了蜂蜜的香氣,又或是其他什麼原因,出神了片刻。 

  珏兒走上前去,小聲提醒:「公子。」 

  信陵君方才反應過來:「在下讓幾位見笑了,這的的確確是曇蜂蜜。」 

  「朱亥!」 

  「在!」 

  「抬上來。」 

  「是!」 

  不遠處傳來一陣「嘎吱嘎吱」聲。 

  很快,面前出現兩口梨花木箱,箱內裝滿成色甚好的黃金。 

  「在下承諾的黃金悉數奉上。」 

  「這……」 

  此時我的心思並不在眼前的黃金上,而在考慮如何與信陵君繼續交涉。 

  我還未想好如何開口,信陵君突然神色異常,招手示退了周圍僕人,包括一直貼身跟隨的珏兒。 

  「幾位的才能、為人在下見識到了,我魏無忌也不會再去試探。此刻,我有一十萬火急之事需諸位仗義相助。此事若成,無論幾位提出何要求,只要在我魏無忌能力範圍內,在下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完,信陵君舉手加額,鞠身長揖。 

  究竟是何事讓如此親王貴胄不顧自己的身份相求於人? 

  事出突然,我們來不及反應,只得靜觀其變。 

  「信陵君請說。」 

  只見他長嘆一口氣:「此事雖不忠不孝,但已無他法。在下希望諸位盜得一物。」 

  「何物需魏公子用『盜』一字?」 

  「兵符!」信陵君淡淡吐出兩個字。 

  「什麼?!」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已有所明了。 

  我與杜若雖是神族,但也聽說過人界的兵符是何物——兵符代表了人界帝王的最高權利。 

  「信陵君莫不是……?」 

  話不用挑明,想必信陵君也已心知肚明。 

  「若是如此,還恕我等無能為力。」 

  我並不想參與到人界的權利漩渦中。 

  「不不不,姑娘誤會了。幾位且聽我一言。」 

  信陵君收起笑容,一臉嚴峻:「時下,秦昭王破趙長平軍,已攻至都城邯鄲,趙國求救於我王。魏王雖派晉鄙率十萬部眾救趙,卻駐兵在鄴城,停留觀望。」 

  「若是盜來兵符便可強行發兵救趙國,可對?」青鸞一語中的。 

  「然也。唇亡必定齒寒。秦若滅趙,屆時我國腹背受敵,秦想要滅我魏豈不如探囊取物?在下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國家滅亡!眼前只能出此下策。」言語間,信陵君竟有些熱淚盈眶。 

  「魏公子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既然是兵符,必然放在戒備森嚴的地方,想要盜出絕非易事。」杜若不緊不慢道。 

  「這其中的艱險常人必定難以承受,因此在下才於集市張榜求賢。」 

  「看來此榜醉翁之意不在酒。」 

  「幾位能在極險之地取回蜂蜜,想必絕非現世俗人,在下也只能寄希望於此了。」 

  「魏公子真是抬愛了。」杜若淡淡道。 

  「諸位若能盜來兵符,在下萬死不辭。」信陵君說話間又行了個大禮。 

  「萬死就免了,倘若我等盜得兵符,只希望信陵君用一樣東西與我交換。」我幽幽道。 

  話音未落,我已感受到其他三人詫異的目光。我向他們微微點頭,示意暫且聽我一言。 

  「何物?」 

  我揚起手,指了指道:「信陵君腰間所懸之物。」 

  「這……」 

  「怎麼?信陵君捨不得這區區飾物?」 

  「倒也不是捨不得,只是……這夜明珠乃友人所贈,姑娘需得到她同意,在下方可轉贈。」 

  「這不是問題,我定會說服她。何時安排我與她見面?」 

  「姑娘可是同意盜兵符了?見面不急,待盜來兵符后也可。」 

  「不行!我要先與她見面,確定她同意相贈后,我才會前去。」我可不想中途出什麼差錯,還是事先定下讓人安心。 

  「好罷,」信陵君鬆口道:「幾位今日奔波勞累,我讓人備些好酒好菜,待會兒差人送去。今日大家好生歇息,等我的消息。」 

  珏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面前,身後跟著一群家丁丫鬟,她稍作吩咐后便親自領著我們前往東面廂房。 

  信陵府不愧是貴族侯府,屋子內各種器物用品,一應俱全。 

  雕花桌椅,玉杯金盞,雲羅錦緞,就連被褥也是上好的蠶絲製成。 

  待珏兒走遠,我將其他三人招至房內,準備好好解釋一番。 

  張口欲言,卻被青鸞打斷:「是否那顆夜明珠是關鍵?」 

  我點點頭。 

  「瑤姐姐今天身體不適難道是因為這顆夜明珠?」 

  我又點了點頭。 

  「這夜明珠難道與瑤姑娘的記憶有關?」青鸞繼續道。 

  無奈,我還是點頭。 

  「那……」只見杜若準備接過話茬,我果斷地打斷她:「還讓不讓我說了。」 

  「好好好,瑤姐姐請——說。」杜若刻意拉長聲音。 

  「哎呀!我要說什麼呀!想說的都被你們幾個說完了!算了算了,反正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得到那顆夜明珠!」 

  「那是自然!只不過,這次去盜兵符恐怕沒那麼簡單。」杜若又陷入杞人憂天的狀態。 

  「現在想太多也只是自尋煩惱!縱是龍潭虎穴,我也得闖一闖。」我朝杜若燦爛一笑,示意她放輕鬆。 

  「我們來討論一下盜兵符的計劃吧!」我提議道。 

  「也好。」 

  「不過,我們有誰去過魏王宮?」 

  大家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一陣沉默。 

  「罷罷罷,散了吧,散了吧!」 

  無奈,我們只得各自散去。 

  簡單洗漱一番后,我沉沉睡去。 

  或許是真的有些疲累,又或許是人界待得太久,直至酉時,我才被一陣嘈雜聲驚醒。 

  喚來府中家丁詢問一番,原來是有客人到訪。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有客人拜訪?真是奇怪的人…… 

  思慮之時,被突然出現的珏兒嚇了一跳,不由得失聲驚叫。 

  「瑤姑娘,是我,珏兒。」 

  說是突然出現,其實是自己分神沒有注意罷了。 

  「珏兒姑娘,何事?」 

  珏兒提起衣袖半掩花容淺笑道:「哎呀,瑤姑娘還真是直接,沒事珏兒就不能來看望幾位客人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連忙解釋道。 

  「瑤姑娘真有趣!」珏兒「咯咯」笑了半天。 

  「不過珏兒前來的確有事,公子有請幾位到前廳一敘。」 

  「好,我們即刻前去。」 

  走至前廳,忽然發現一路上沒有一個家丁,連珏兒都不在門口候著,看來八成是關於盜兵符的事兒。 

  本以為廳內只有信陵君一人,沒成想踏入廳內的瞬間,一名少女映入眼帘。 

  只見她身著青灰紗羅,頭戴雕花骨笄,眉眼中透露著淡淡哀傷。 

  即便打扮如此素凈,也難掩她傾國傾城之貌。只是,她給我的感覺似乎和人界中的其他女子不一樣。 

  這份異樣的感覺該如何形容呢? 

  倒不如說,她的氣息更接近神族。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眼與我對視。 

  四目相交間,她微微怔了一下,隨後低頭擺弄衣袂。 

  「咳咳,」信陵君刻意咳嗽了兩聲:「我還沒介紹,這位便是明珠的主人,當今魏王的如妃。」說話間尚不忘拱手行禮。 

  我們雖知人界有尊貴卑賤之分,但並不了解對此應該作何反應,便輕輕點頭。 

  這一點頭,反倒是信陵君愣了一下,面露驚訝之色。 

  不過,他很快恢復常態,繼續道:「這幾位便是取來蜂蜜的勇者,也是求明珠之人。」 

  信陵君接下來說了些什麼話,我已無心去聽。 

  被眼前女子的氣息所吸引,我納悶不已。 

  無奈好奇心作祟,我忍受不了這種折磨,便偷偷使起落寰術打量眼前人。 

  看到她的瞬間,「砰」地一聲,手中瓷杯滑落在地。 

  「怎麼了?」 

  大家齊刷刷望向我。 

  我硬擠出一絲笑容,擺擺手:「沒事沒事,茶杯沒拿穩而已。」 

  信陵君還想繼續,卻被我強行打斷:「魏公子,我想和這位客人單獨談談。」 

  「這……」信陵君面露難色。 

  我並不理會他是否同意,徑直走到女子面前,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語:「我知道你是什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留在身邊也沒用。」說完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她似乎嚇了一跳,愣了半天方才如夢初醒,轉頭凝視信陵君,輕啟朱唇:「公子,請容我與這位姑娘單獨談談。」 

  事情的發展有些脫離信陵君的掌控,縱使萬般不情願,他也只得點頭應允。 

  我不再啰嗦,一把拉起眼前的女子飛奔出門,直到一靜謐之地,我方才停下步子。 

  青白色的月光下,樹影婆娑,人影朦朧。 

  我探出頭來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後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那顆珠子我必須拿走!」 

  見她低頭不語,我繼續道:「你不是人族,你是陵魚!」 

  她似乎有了反應,緊咬嘴唇以至於臉色發白。 

  我決定再給她最後一擊:「我一定要取回那顆珠子!哪怕是讓他消失……」 

  「不要!」她猛地抬起頭,死死抓住我的臂膀,生怕我現在就要衝過去…… 

  其實我只是嚇嚇她,沒想到她竟如此激動。 

  「我知道,該來的遲早要來……」她聲音顫抖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那顆夜明珠是屬於你的。」 

  皎潔的月光下,思緒隨風散開。 

  我忽然感到一絲痛楚,不知是藏在內心深處的傷口,還是眼前之人傳達給我的。 

  「這裡沒有其他人,此刻,你儘管哭,儘管笑。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捋了捋被夜風吹亂的髮絲,凝望遠方,目光幽遠凄涼。 

  「姑娘可否聽我稍微說會兒話?」 

  「嗯……」 

  我微微點頭,此時的任何安慰都是無用功,只有傾聽,才是最好的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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