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與虎謀皮
與虎謀皮
安王都這般灑脫,許清歡便也沒理由再藏著噎著。
許清歡喝了口茶,方才慢悠悠說道:“不知道王爺府中的肖福,如今在何處?”
肖福?安王眉頭微擰。
肖福這廝是安王的隨行小廝,前幾日說是祖母病了,回鄉照顧老人去了。
“這跟肖福有何幹係?”安王不解道。
“不隻有關係,關係還大了。前些日子,吏部侍郎公子殞命青樓的事件,想必王爺也知曉。王爺難道就不疑心這幕後黑手?”許清歡循循善誘。
安王是何等玲瓏剔透之人,將兩件事情串聯在一處,便也明白了個大概。
他菱唇微抿,睨了許清歡一眼:“你莫不是想說是肖福殺了林寶玉?禍從口出,無憑無據還是少說為妙。”
許清歡扯了扯嘴角:“我既將王爺請來,就不會做沒有把握的買賣。不知道王爺可見過這個東西?”
許清歡說罷,就袖口裏掏出一枚銀色腰牌,在安王麵前晃了一晃。
“你怎麽會有此物?”饒是安王氣定神閑,在見到此物時,也變了臉色。
這銀色腰牌,是安王的信物,見腰牌如見其人。府中不過親信才有幾枚,怎會落到許清歡這個外人手裏?
許清歡瞧著他風雲變幻的臉色,清冷開口:“這信物,就是凶手落在天香樓的。這上麵寫著安王二字,想是王爺的信物。肖福有沒有腰牌,王爺怎會不知?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如何會是空口無憑。”
安王聽得此言,眉宇一緊。
轉瞬間又換上一副雲淡風輕的麵容:“即便如此,跟本王又有什麽關係?肖福不過一個奴才,你憑什麽以為能用他威脅本王?”
聽得安王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許清歡卻也不惱。
反到氣定神閑地挑了挑嘴角:“您說,若是我與腰牌一同出現在吏部。那為愛子報仇心切的禮部侍郎,會相信何人?若是中途,將肖福也一並抓了,那真可謂是鐵證如山了。”
許清歡說罷,淡然地觀察著安王的臉上。她倒不信,安王到現在還能沉得住氣。
可許清歡到底是低估了這安王爺的耐性。
“你也說了是假設,如若本王不合作,你又意欲何為?”
安王表麵玩世不恭,卻不想竟也是難纏角色。
許清歡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如若王爺執意如此,那恐怕朝中,不久後便會出現一道折子,彈劾王爺包庇下屬,縱人行凶,失了仁德。”
“素聞王爺閑雲野鶴,想必也不在意自己的名聲。隻不過皇上和朝臣,想來就不會這麽想了。一個皇子,染上汙名,總歸不是什麽好事。王爺,您說呢?”
許清歡在賭,但凡安王對皇位有一星半點的綺念,便不會無動於衷。
果然,她輕描淡寫的幾句,便將安王逼得原形畢露。
安王驀地沉了臉色,本來風流輕佻的桃花眼,閃過濃重陰鷙。
“你威脅我?”安王聲色冷冽,叫人聽了膽寒:“都說死人是最會保守秘密的,我如果現在殺了你,誰又會知道這個秘密。”
森冷的殺氣,從安王身上溢出來。安王站起身,長臂一伸直直地扼住許清歡的脖子。
熟悉的痛感撲麵而來,許清歡驀然想起在皇宮裏,被人從身後勒住脖子的情形。
這窒息感,何其可憎!
“王爺,你可要想好了。”許清歡瞪了瞪安王,臉上毫無畏懼:“你殺我容易,可你信不信,你殺了我,後果隻會更加惡劣。你當真以為我趕孤身前來,就沒有準備好萬全之策?是跟我合作,從此無虞。還是殺了我之後永無寧日。王爺自己掂量掂量。”
生死之間,許清歡前所未有的冷靜。她字字鏗鏘,直擊安王要害。
太鎮定了,許清歡的表現太過鎮定,縱然被掐住命門,也沒有露出半分膽怯。
就像是大局在握一般,讓人不禁心生疑竇。
安王盯著這張臉,麵上陰晴不定,幾番思索之間,豁然放開掐住許清歡的手臂。
“說說你的條件。”良久,隻聽得安王妥協似地說道。
縱是外表玩世不恭如安王之流,也會害怕被人抓住把柄。
許清歡心中冷笑,她揉了揉發痛的脖子,放開冷聲道:“王爺若早如此爽利,便也不用繞這彎子。聽說王爺富可敵國,不知能否割舍幾分與我?”
什麽富可敵國,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辭。
安王眼見此人威逼利誘一番,竟是為了謀財。嘴角不免帶上幾分輕視:“為了區區銀兩,便來威脅本王,你倒是有趣。說罷,要多少。”
“不多”許清歡伸出五指:“這個數,王爺一定給得起。”
瞧著許清歡公然勒索,安王隻得恨恨咬了牙。五萬兩,也虧得許清歡敢獅子大開口。
安王麵色陰鬱:“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將腰牌交出來。”
“不急不急”許清歡將腰牌收回袖口,悠悠地站起來:“這腰牌,我便先留著了。王爺什麽時候兌現諾言,我什麽時候雙手奉上。正所謂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許清歡說著說著,似是想到什麽般,敲了敲腦袋:“哦,對了,聽說天香樓被封了,想來是需要一個新主人了。王爺睿智果敢,想來是最有誠意的。我便不打擾王爺品茶了,告辭。”
許清歡一通腔調做完,對著安王拱了拱手。
用披風將自己遮得嚴實,便堂而皇之地從安王麵前離開。
身後,安王陰鬱的視線,讓許清歡如芒刺背。
許清歡卻是頓也未頓,徑自走了出去。
“鏗鏘”一聲,手中的茶杯竟被生生捏碎。
碎瓷嵌入安王的掌心,讓他手掌生痛。
安王看著滿手的鮮血,臉上烏雲蔽日:“有趣有趣,普天之下敢威脅我之人,當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個。實在是有趣得緊呢。”
從酒樓出來,明月正當空。
許清歡行走在長街之中,將腰牌放在手上細細打量。
早年聽聞安王淡泊名利隻愛吟詩作樂,如今看來也不過表象而已。
與這種心機深重的人合作,無異於是與虎謀皮。
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許清歡既然走了這一步,便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許清歡思量幾分,驀然攥緊了腰牌。
忽然,眼角的餘光卻發現身後尾隨著一道鬼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