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第505章 :兩難
若無其事的說,
「少爺,我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
「什麼時候走?」
「明天。這裡的事情您就自己處理吧!」
宮崎純一郎重新低下頭,不再說話,有些發獃的看著自己的手,再次開始(揉)搓。松田青木站起來,走到門口,停下來,沒有回頭,對他說,
「一郎,女人輸身不輸心。」
宮崎純一郎猛的抬起頭,直直的盯著空蕩蕩的門口,一絲瞭然而詭異的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月光細細碎碎的撒了一屋子,我沒有開燈,這樣的月光下,我不需要任何的燈光。我靜靜的站在細細碎碎的月光里,四周靜悄悄的,我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家裡的一切都好嗎?無痕姑母好嗎?孩子們好嗎?起遠好嗎?越女好嗎?還有……還有程先生好嗎?我想家了,很想!
身後,傳來開門關門下鎖的聲音,我的心裡一緊,牙齒緊咬,身體緊繃,該來的還是來了,我知道,反抗無用,我完全無處躲藏。宮崎純一郎在我的耳邊無所顧忌的調笑著,
「玉美人,多浪漫的月光啊!今晚,可是咱們的好日子啊!」
「我希望,你是清醒的。」
「今晚,我滴酒未沾,清醒的很。」
宮崎純一郎一邊說著,一邊伸手來解我的盤扣。旗袍的盤扣精緻而滑不留手,他有些著急了,一把將我抱在懷裡,隔著衣服上下急切而粗魯的撫摸著,還依然不忘調笑我,
「我要將我的玉美人,好好的看仔細了!」
我躲開他的嘴唇,避開他的氣味,我的胃裡一陣一陣的翻滾著,我覺得噁心,想吐。
宮崎純一郎索性將我打橫放在地毯上,合身壓了上來,現在,他倒是不急於解開我的衣服,我感覺到了疼痛,和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恥,我緊閉雙眼,緊緊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因為疼痛而呻吟出聲。
他的另一隻手從旗袍開衩的地方,伸進去,毫不客氣的在我的大腿上隨意的遊走。
「呲啦」一聲裂帛的聲音,響徹在我的耳邊,我身上的這件紫色暗花高齡長袖旗袍,被宮崎純一郎撕扯著離開了我的身體,我聽到他急促而興奮的呼吸聲,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他的手裡,如同孩子的玩具一般,沒有生命沒有溫度,任由他隨意擺弄。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見滿屋子的月光,細細碎碎的撒在我的臉上。我的靈魂脫離了我的肉體,扶搖直上,最後,飄蕩在天花板上,好奇而不解的看著地上的兩個人。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那麼的不真實,變得扭曲,變得滑稽可笑,於是,我笑了,無法抑制的,瘋癲的狂笑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玲瓏癲狂的笑聲,驚醒了忘乎所以的宮崎純一郎,也制止了他將要進入玉玲瓏身體的動作。
宮崎純一郎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瞠目結舌,雪白的月光照射在玉玲瓏,如同白玉一般晶瑩剔透的裸體上,有些刺眼。可是,此時的玉玲瓏,彷彿一尊發了瘋的玉觀音,身體隨著她不停的狂笑,而不住的抖動著、抽搐著。
你見過,原本慈祥而高貴典雅的玉觀音,突然,變得狂躁不安,變得瘋狂瘋癲嗎?此刻的宮崎純一郎見到了,他感到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真實的感受就是,恐怖!他慌張的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逃命般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窗外,月光依舊,我笑累了,忽然,不想笑了。宮崎純一郎對我做了些什麼,我不知道。他何時走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晚的月光細細碎碎的撒了一屋子,安靜極了,可愛極了,美麗極了。我知道,月亮還是那個月亮,那個我去過的月亮。
正是,心已疲憊殤滿懷,夢裡悲秋魂不安。
好雨留春春不住,辣手摧花玉瘋癲。
民國三十年,公元1941年,舊曆辛巳年。
北平城的盛夏,原本就乾燥酷熱,撲面而來的熱氣,更是讓人無處躲藏。整個京城如同熱氣騰騰的大蒸籠一般,無論或站或坐,或躺或走,都會青衫濕透,大汗淋漓,無人倖免。
此時的關起遠便是這個大蒸籠里,最無助最焦躁最沒頭沒腦的一隻螞蟻。他想掘地三尺挖出宮崎純一郎,去和他拚命。可是,玉玲瓏讓他為她守著這個家。玉玲瓏的話彷彿一個魔咒,緊緊的束縛著他,使他空有滿腔憤恨,空有一身武藝,而無用武之地!
關起遠和越女商量了很多回,雖然,兩個人都很慶幸,宮崎純一郎至今沒有對玉府中其他的人採取行動,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斃,等著人家上門宰割啊!何況,玉府中人心慌慌,已經開始有些亂了。
兩個人商量了一圈,都沒有什麼好辦法,很無奈的結果是,一動不如一靜,靜觀其變。正在兩個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私塾先生程志武求見。
程志武同樣很矛盾,眼下的情況不明,局勢複雜,組織不同意馬上採取行動。可是,時勢逼人,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程志武決定先摸清楚情況,再見機行事。所以,他來找關起遠和越女。
關起遠望著眼前這個儒雅淡定,溫潤如玉的程先生,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讓自己大吃一驚,不寒而慄的想法,
「或許,他能給玲瓏幸福。」
敏感而細心的程志武,在與關起遠對視的一剎那,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慌張,程志武的心頭一緊,但是,眼下的情況不允許他細想,他刻意的快速忽略掉關起遠眼中的慌張,和自己心中的緊張。程志武對著越女點頭為禮,隨後,客氣有禮的對關起遠說,
「關總管,我聽聞府中巨變,在下雖不是玉府中人,但,既然棲身於此,也理應關心東家的安危。不知,可有我能夠幫忙之處?」
關起遠一邊示意丫鬟上茶,一邊恭敬的請程志武落座,他與他對面而坐,彼此仔細而不落痕迹的打量著對方,
「多謝程先生。實不相瞞,玉府中家人雖多,但,主事只有姑奶奶一人。如今這樣的情況,也著實令我為難!」
「偌大的玉府,就再無主事之人啦?」
「老姑奶奶避世已久,姑奶奶有吩咐,大小事情都不可以打擾。三老太爺,原本就不管事,如今年事已高,更是凡事不理。二爺管著玉器行的事情,無暇分身。三爺的心思,原本就不在府中。程先生,您看,唉……」
關起遠想起玉玲瓏曾經說起過,讓他有事情可以找程先生商量,所以,關起遠說的都是實話,沒有半分誇張。這和程志武所了解的情況基本一致,他真心實意的為他出謀劃策,
「依我看,如有必要,可以請出三老太爺坐鎮府中。」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總可以穩定人心吧!」
此刻,程志武更急於想知道的是玉玲瓏的情況,但是,他不能把急切的情緒表現出來,於是,他穩穩的端起茶盞,掀開茶蓋子,輕輕的吹了吹冒著熱氣的茶水,彷彿不經意的問,
「姑奶奶,可有下落?」
「具體的下落不甚明了,卻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難。」
看著關起遠越來越緊蹙的眉頭,和滿臉的憤怒;聽著他略帶沙啞,並咬牙切齒的聲音,程志武放下手中的茶盞,坦率而真誠的說,
「關總管,如不介意,可否說與我聽聽。」
「當然可以……」
關起遠太需要一個聰明而有能力的人,來幫助自己解決問題,最重要的是,玉玲瓏信任程志武。他看了看越女,越女心領神會的揮退了所有的傭人,自己也跟著退了出去,關上房門。
屋內,關起遠仔仔細細的,將前因後果毫無保留的說給程志武聽。聽著關起遠的訴說,程志武的心裡漸漸的有了主意,唯一要解決的是他要找到一個人,這個人是全部事情的關鍵。
這個人會在哪兒呢?偌大的北平城裡,要尋一個人,談何容易?而且,此事只能秘密進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程志武什麼都沒有對關起遠說,只是答應關起遠,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幫助他。
幾天來,程志武思前想後的想到一人,田倉百合子。如果,她真的如關起遠所說,是松田青木安排進玉府的,那麼,事情就真的有眉目了。只是,要和田倉百合子接觸,便無法繞過關起遠和越女兩個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和他們商量,並得到他們的協助。
北平城夏日的午後,蟬鳴之聲不絕於耳,即使是在室內,也無法感受到一絲絲的清涼。程志武、關起遠和越女,零散的坐在關起遠的堂屋裡,屋外嘈雜的蟬鳴聲,使得屋內的悶熱之氣,更加讓人難以忍受了,
「程先生,您總要讓咱們知道您的想法和做法,咱們才能配合您啊!」
越女受不住如此食人心的沉默,先開口說話了。
程志武站起身子,看看越女,又看看關起遠,語氣平穩,態度坦誠的說,
「現在,我什麼都不能說,我只能請求你們相信我。」
「可是……」
越女輕蹙眉心,抬起頭望向程志武,她還不能無條件的信任他。關起遠打斷了她的話,站起身子,走到程志武的面前,急切的問,
「您確定,您的辦法能救出姑奶奶嗎?」
「我只能盡量試一試。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要絕對相信我。」
程志武與關起遠面對面,眼睛對著眼睛,彼此打量彼此衡量,關起遠的眼睛里寫滿了熾熱的牽念,程志武的目光中閃爍著隱約的情愫。
兩個男人的心裡,想的是同一個女子的安危,他們彼此看懂了彼此的心。關起遠在心裡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笑了,
「好吧,我願意相信您!」
「可是,田倉百合子要是不合作呢?」
越女焦急而不安的聲音,回蕩在蟬鳴聲和悶熱的空氣中。關起遠低下頭,在越女的耳邊輕輕的耳語了幾句,越女蹙緊眉頭,看著關起遠,眼神里一絲驚訝一點懷疑,關起遠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對她點頭,越女抿了抿嘴唇,吐出一口氣,
「好吧,我試一試。」
她轉過身子,面對程志武,面色平和,眼神平淡,語氣平靜,
「程先生,請您定出時間、地點。」
「明日黃昏,姑奶奶的花圃。」
黃昏,天色漸暗,即孕育著夜晚模糊的浪漫,又依然可以觸摸到白晝明亮的清晰。遠處天邊的雲朵,如同競走一般,彼此裹挾彼此糾纏,滾滾而來又匆匆而去。
黃褐色的空氣里瀰漫著花朵的芬芳,原本應該或清香、或淡雅、或濃烈、或魅惑的花香,如今卻被籠罩在硝煙之下,變了味道。
程志武身穿一襲青灰色的長袍,背著雙手,筆直的站立在花圃中,嬌弱的花朵與偉岸的身影,組成了一幅奇妙的圖畫,吸引著剛剛進門的田倉百合子停下腳步,欣賞了片刻。
「程先生,您找我?」
程志武微笑著轉過身子,儒雅淡定,彬彬有禮,
「您好!在下有事相求。」
田倉百合子的笑意掛在嘴角,她注意到程志武對於如何稱呼她有些尷尬,於是,她說,
「請您叫我荷子吧,荷花的荷。您有事請講。」
程志武思慮片刻,微笑不改,語氣平穩,開門見山的說,
「荷子夫人,我想找到松田青木的秘密住所。」
田倉百合子驚訝的抬起頭,眼睛里是滿滿的訝異,她沒有想到程志武會如此的直率,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不會的,他畢竟是個外人,玉玲瓏不可能會告訴他。
程志武看出了田倉百合子心中的疑慮,但是,他沒動沒說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您能確定姑奶奶的失蹤,與他有關嗎?」
「我可以確定。」
程志武的氣定神閑,使得田倉百合子心情放鬆了不少,臉上的神情也跟著柔和起來,
「我只能試一試,當時,我出入那裡都是被蒙住雙眼的。」
「我相信憑您的本事,一定可以找得到。」
程志武溫和有度的看著田倉百合子的臉,田倉百合子眯起眼睛,小心仔細的回望著他,說出了心裡的疑問,
「您相信我?」
「也請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