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驅散
城主趙豐的這一連串提問,明顯令鄭術有些慌亂,一路上他雖然已經在腦中過了好幾遍應對之話,可一到真正要回答之時,未免又顯得慌忙無比,手足無措。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他們師徒兩個確實像是做了“虧心事”,現在又要說謊應答,未免有些驚惶。
倒是方常能先一步鎮定自己,他修行那麽長時間的空靈咒,早已令他的心理素質極為強大,麵對這種局麵亦能麵不改色。
他倒是開門見山的說:“王爺與皇子,向別城飛去了。他們說鬆河城一遊很滿意,日後會在帝城為城主您說上幾句好話……”
方常說得小心翼翼,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腦中仔細審查,待確認無誤之後,才從口說出,所以說得很慢。
但這一句話,也並未打消城主趙豐的疑慮,他坐鎮鬆河城多年,什麽樣的大寇小匪都見過,也不是那麽好騙之人。
他雖然沒有識破方常的謊言,但卻隻是隱隱感覺有所不妙。
隨即又向鄭術問道:“老鄭,王爺和皇子真一點兒沒事?真向著別城飛去了?你看你們師徒兩人一身傷痕,你可別跟我說謊話。”
趙豐明顯是懷疑了。
他不想聽方常的辯解,他隱隱感覺方常是個油嘴滑舌之人,說的話三分真七分假。鄭術與他相處多年,他知道鄭術是個樸素的人,向聽聽鄭術的回答。
“我們遇到了襲擊。”誰知,鄭術開門見山的這一句,登時令趙豐渾身一怔。
趙豐猛地抓向鄭術的雙臂,焦急問道:“襲擊?什麽襲擊!王爺和皇子他們受傷了沒有?我就知道沒那麽太平!”
方常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師父為何實話實說?難道他想全盤托出?到時候我們一定前功盡廢!城主趙豐是帝城的“鷹犬”,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方常的雙眼,一直死死盯著師父鄭術,甚至想讓自己的眼眸,進化出一種奇怪的瞳力,控製師父鄭術說出正確的‘謊言’。
可是,他沒有這種能力。
也就隻能寄希望於師父的腦子,還沒有老糊塗吧。
向老天爺祈禱,他還能想起那一路上,師徒二人商量出的“謊言”。
鄭術忽然定了定,像是啞口無言,隨後才娓娓道來:“我們遇見了一支樹人部落,樹人部落要襲擊我們,十七皇子英明神武,一人平定整個樹人部落。
後來引出部落古靈,傷了皇子,王爺與皇子便追殺古靈進了另一處上山頭。
臨走前他們說鬆河城一遊很滿意,不會再來,要去往下一個城池視察了……”
‘幸好……幸好……’方常長舒一口氣,師父鄭術總算說的大差不差,雖然在細節上還有些許瑕疵,但總歸沒有偏軌。
或許那些存在的瑕疵,更能令趙豐相信這是真實發生過的往事,而不是編撰出的謊言,謊言或許圓滿,真相存在瑕疵。
寂靜。
在師父鄭術的那一段話過後,忽然寂靜了下來。
整個鄭宅院落中,沒有人再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城主趙豐,彼此的呼吸聲都如此明顯。
死一般的寂靜。
風吹過樹叢的聲音,都顯得如此刺耳。
他相信了麽?
方常不敢肯定。
方常隻是死死盯著趙豐,那一種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像是城主趙豐上一秒表示懷疑,下一秒方常的右手,就會捏斷他的喉嚨。
“部落古靈,那可真是久遠傳說中的存在啊……王爺發現了它,肯定誓要將它捉住,送去帝城研究的。”趙豐緩緩點頭,似乎已經將關注的重點,放在那一隻古靈身上了。
他又有些不放心一般,望著鄭術,問道:“老鄭,你敢確定王爺好皇子,沒受多少傷?”
“確實沒有,最多隻是擦破皮而已,那些樹人部落的士兵,沒有多大本事。”鄭術肯定的點了點頭,回答。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天玄長得越來越壯實了……”城主趙豐的臉上,終於露出釋然般的笑容,他心中懸起的石頭已經落下,可方常師徒二人心中的石頭,還高高懸起。
趙豐伸出右手,摸了摸鄭術兒子鄭天玄的臉蛋,逗嬰孩一笑。
隨後,趙豐馭風而起,離開了鄭宅,返回了城主宅邸。
他這一走,登時令鄭術與方常長鬆一口氣。
可師娘芸兒的眉頭,依舊皺著,她身為鄭術的妻子,陪伴鄭術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鄭術剛剛是在說謊。
是在經過一番嚴酷的內心掙紮之後說的謊。
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到底經曆過什麽?為何如此緊張?
方常也經曆過什麽?為何臉上的神色,那麽恐怖駭人?像是一隻猛獸,一隻隨時都會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
“鄭術。發生什麽事兒了?”師娘芸兒忽然靠近鄭術,問道。
這一次,她直呼丈夫的姓名,可見她的嚴肅。
鄭術也立刻察覺到了這一點,並未多說,隻是說了一句,“清點一下家產,我們準備離開鬆河城,去別處生活。”
“好。”芸兒隻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問一個字。
從小青梅竹馬,多年的患難與共,令她極為信任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丈夫說出的那一句話,一定是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
雖然她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自己無需明白的一清二楚,隻要照著鄭術的話去做,做好一個妻子的職責。
她將兒子鄭天玄,交到丈夫鄭術的手中,隨後便真像是一個女主人,率領著一大家子仆人行動起來。
院落之中,僅剩下了三人。
方常,鄭術,還有那一位新出生的鄭天玄。
夜空靜謐,星河璀璨,今夜的風也很溫柔,空氣中傳來濕潤的香甜氣息。
方常抬頭,沉默望著天,腦中天人交戰,思緒萬千。
鄭術也望著天空,眼神確實一片昏暗,是對未知前路的憂慮,還是對前途莫測的擔憂?或許隻有他自己知曉。
他懷中的兒子,也抬頭望著天空,卻是帶著笑容的。
鄭天玄還不到一歲,哪裏懂得大人們的愁苦?但他還是能從父親哥哥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壓抑的氣場。
所以他伸出肥嫩的雙手,臉上帶著無邪的笑意,不斷抓在父親鄭術的下巴胡子上,是想用自己的笑容,驅散父親臉上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