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飛空
那一位守城的官兵，也不是泛泛之輩，縱然不及鄭術的氣海三層之境，但也在體內養出了第一層年輪氣海。
年輪氣海洶湧不絕，不斷將周遭天地之力，吸入體內。
化歸於己。
他的速度很快，短短三息時間，就到了二十米之外。
縱然方常奮力追趕，也趕不上。
畢竟此刻的他，還僅是一個普通凡人。
凡人之軀縱然強悍，也無法比肩修行者。
不過，僅僅是一段狂奔之路，那位官兵老冰，已然得到了答案。
“身體素質確實很好，想必天賦也很不低，鄭大哥選中了你，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修為太低，暫時隻能看出這麽多。”
老冰停了下來，不再向前奔跑。
他收息了原氣，渾身上下湧動的那股生命能量，也消散了。
這一幕，全被看在方常的眼中，他沒有氣喘籲籲，而是十分鎮定，問道：“兵哥，你身上湧動的那一股氣流，是什麽？”
“呦嗬！你小子沒有任何修為，竟能看出我身上的氣流！”
老冰覺得驚奇，但也不敢亂說，畢竟方常是別人的徒弟，自己要是說的與別家功法相斥，那可就壞事了。
所以，老冰隻是故作神秘，道：
“那是眾生被封存的生命能量，你若想弄個明白，好好侍奉你的師父吧……”
噓——！
忽然，老冰長嘯一聲，口笛聲清脆嘹亮。
他望著遠方天空，似乎在召喚著什麽。
不多時，震耳欲聾的振翅聲，從遠方傳來！
伴隨著尖銳的嘯叫，一隻展翅三米的黑色巨雕，從天邊飛來。
這一隻黑色巨雕，無比雄壯，金色首級，黑色身軀，頭鑲紅晶，閃閃發光。
它從天邊飛來，雙翼遮蓋一片巨大的陰影。
好似將方常當做了水中“遊魚”，準備俯衝獵殺一般。
“那是什麽？！”方常驚問。
“我的坐騎。”
老冰赫然抬起右臂，抓向高空，似乎在等待著黑色巨雕。
“這麽小的一隻鳥兒，怎麽騎？”方常無比驚奇。
這一隻黑色巨雕，縱然比尋常雕類更大，但也僅僅展翅三米，根本容不得一個成年男性，坐在背上升空。
但是很快，方常就得到了答案。
很快他就知道，這一隻黑色巨雕，到底是怎麽“騎”的了。
當黑雕無限接近之時，老冰赫然伸出右掌，直接抓住了黑雕的一隻腿，隨後整個身軀，被劇烈振翅的黑雕，懸起升空！
老冰的另一隻手，抓在方常的胳膊上，也將方常拽了起來。
他們兩人，就抓著黑色巨雕的一隻腿，被拖拽升空。
飛速朝著鬆河城飛去。
真正繁榮熱鬧的城區，在這一片廣袤土地的正中央。
城區與城牆之間，還留有一片廣闊的荒原，這一片荒原，是為了戰爭而準備的。
如果敵人攻破城牆，那麽鬆河城的駐軍與修行者們，還能在這一片荒原，進行最後的抵抗。
這一片荒原太過廣闊，距離繁榮城區太過遙遠，徒步與騎馬都得半個時辰。
他也沒有鄭術那樣的神秘法術，便隻能借助這種飛空巨雕，帶他飛速穿過這一片區域，在深夜換防之後，盡快回家。
狂風鋪麵！
洶湧的狂風，猶如大海巨浪一般，不斷撞擊在方常的身上。
可是，他的臉上，卻始終帶著笑容。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飛”的感覺。
這一種飛翔的感覺，是他十三歲生命中的初次體驗。
飛翔，是人類最為古老、最為深刻的願望之一。
能夠像鳥兒一樣自由飛空，也是方常心中的一個心願。
此刻，被黑色巨雕懸起飛空，讓天地風氣衝擊自己的身軀，這種奇妙的感覺，果真與“飛翔”一模一樣。
“小子，你很開心啊，第一次被巨鳥帶著飛空麽？”
老冰問道。
方常點了點頭，“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這種感覺，隻是被動的飛空而已。
我告訴你，年輪氣海四級的修行者，能挾引天地之氣，托舉飛升。
那才是真正的飛行，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隻隨己心，自由自在。”
老冰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雙眼也盡是向往之情。
縱然浮遊生物，也有鴻鵠大誌。
他何嚐不想當一個強大的修行者。
無奈天賦不高、時運不濟，師父不強，寶藥不多……
成功者們都有共性，而失敗者們的原因，卻各不相同。
他感覺自己的一生，可能就這樣了，但卻隱隱感覺，身旁這位目光堅毅的少年，能夠成為金印武人鄭術的門徒，必然前途無量。
青天，荒原。
荒原連著天，天連著荒原。
遠遠望去，一麵鮮紅大旗在風中飛卷。
大旗似在天邊。
鬆河城卻就在眼前！
無邊無際的荒原，僅有一條路。
路是馬蹄踐踏出來的，漫長而筆直，筆直通向那一麵大旗。
鮮紅大旗之上，銀鉤鐵畫兩個蒼勁大字——鬆河。
鬆河城地處邊疆，是方圓百裏之內，唯一的要塞重地。
不僅僅百裏之內，商客往來的樞紐，更是抵禦南疆異族，進攻東陀帝國的第一道防線。
一路上，據老冰所說，飛升大陸無比廣闊，窮盡修行者一生，也難以尋覓天涯海角，大陸內已知帝國數百，占據可供人類生存的疆域。
而東陀帝國，位於可供生存疆域的最南端。
更南方，全是被譽為生命禁地的無人區。
古有傳說，南疆異域之內，有某種恐怖的種族，始終窺視著外域土地，時不時會走出禁地，進攻生命土地。
東陀帝國自有曆史記載以來，總共有三起異域種族入侵。
每一次，位於最外圍的鬆河城，都會被徹底屠滅摧毀。
如今的鬆河城，已經不是最原始的初代古城，而是第四代城池。
戰爭雖然消失了數百年，但依舊無人敢闖入異域禁區。
很快，黑色巨雕飛至鬆河城區的上空，距離地麵一百米。
一百米的距離，在老冰這樣的修行者眼中，近若一層階梯。
“小鬼，抓緊我。”
老冰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僅僅這一句話，令方常心中一驚，連忙問道：“你不會是想……”
“想”字還未說出口，就見老冰一隻手抓緊了方常的腰，另一隻手鬆開了黑雕的爪子，驟然墜落！
一百米的距離，這要是落下去，還不得摔成肉泥？
方常哪裏能夠想到，這老冰的心性，如此魯莽。
他直接從一百米的高空墜落，“轟！”的一聲，直接撞向大地！
將大地土石，撞得龜裂！
方圓十米的地麵，滿是深深裂痕。
而他自己，卻沒受任何傷痕，反而神情自得。
似乎不是第一次這樣幹了。
倒是方常，頭腦昏沉，強烈的墜落感，使得他內心不適。
不過，他的身體沒受任何傷，這一點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縱然，直麵一百米墜落衝擊的，不是方常自己，可加速墜落的撞擊感，也該令方常的肉身，得到不少傷痛。
出奇的是，方常沒有任何傷痛。
他這一副身軀的強度，遠超他自己的想象。
爹娘教授他的特殊呼吸方式，早已在暗中、潛移默化的改造他的身軀。
隻是一直身為鄉野頑童的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而已。
方常雙腳落地，總算是安心了不少，他望著老冰的雙腿雙腳，沒有一丁點的傷痕，當下更覺得驚奇，問道：“一百米的高度，你的雙腿直接撞擊地麵，竟然沒受一點兒傷？”
老冰笑了笑，回答，“小鬼，修行者遠比你想象的強大，而且我還是偏向肉身修行的武人，這一點兒撞擊力量，根本傷不了我。
我僅僅氣海一級境，與你那師父，相差兩個大境界，你師父可比我強大的多。
怎麽樣，這一路上看我這樣的修行者，好處頗多吧。
我也希望你能養出年輪氣海。
那樣的話，我們鬆河城防守力量，就更強了。”
原來，老冰這一路上，所展現的一切，都是向方常的介紹。
介紹修行者的好處。
畢竟，修行者是這個世界，戰力的上乘序列。
修行者數量的多與少，是衡量一個城池、一個帝國實力的最基礎標準。
多一個戰友，總比少一個要好。
忽然，老冰又說，“鄭大哥的功法，極為剛猛凶狠，修煉時的痛苦極強。
同樣的，所獲得的力量也更多。
你若是能在他那裏堅持下來，不出一年，你肯定就能超過我……”
“但願如此。”
方常點了點頭，心中更憧憬了。
同時，他也對鄭術所修的“海勁功”，越發的恐慌起來。
修煉時極度痛苦的功法。
到底能有多痛苦？
帶著疑問，他跟隨在老冰的身後，朝著繁華熱鬧的主城區走去。
這裏處於牆內荒原的正中心，這裏才是真正的“鬆河城”。
酒館、茶樓、商鋪、青樓，樣樣都有，還有沿街叫賣的小販，喊叫聲不絕於耳，相比於東陽村，可熱鬧多了。
然而，熱鬧的地方，各方勢力就很複雜。
東陽村僅有一個村長，也沒有多少權威；可繁榮的鬆河城，卻有著幾大家族勢力，盤根錯節，虎踞龍臥。
諸多家族勢力，還會雇傭諸多打手，負責管理各自商鋪街區的秩序。
打手們心狠手辣，各個都是不怕死的混混出生。
許多髒活累活，家族有頭有臉的人物不便去做，就自然需要他們去動手。
眼下，剛入主城區最繁榮的街道——天明街，方常就撞見了一場“糾紛”。
三位虎背熊腰的光頭壯漢，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大刀，怒聲嗬斥一位身穿白衫、跌倒在地、滿身汙泥的文弱書生。
好像是關於什麽“霸王餐”之事。
諸多百姓，都在為文弱書生求情，希望那三位持刀壯漢放人一馬。
然而，在方常的眼中，卻發現那一位白衫書生，身上殘留著一股神秘氣息。
一股不斷變化，相無常定的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