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人總是要死的
“淩天，給我一個擁抱可以嗎？”夢顏揚起笑臉看著馬上的君淩天，眼角似乎劃過了晶瑩的什麽，語氣裏還帶著一絲小小的委屈。
“顏兒，對不起，等我回來。”君淩天見狀，心裏心疼的要命，卻再也忍不住。於是飛快的翻身下馬，將夢顏緊緊的擁進懷裏，隨即立馬放手，又飛快的翻身上馬，高聲喊道：“出發！”然後，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
夢顏靜靜地看著自己麵前一隊隊的兵馬呼嘯而過，兵馬經過時帶起的冷風刺的她的臉生疼，可現在她卻渾然不覺，她隻是遠遠的望著君淩天遠去的背影，纖手用力地捂著隱隱作痛的心口，兩行清淚劃過白皙嬌俏的臉龐，口中呢喃著，“淩天，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你要平安啊。”
遠遠的，一道身影起起落落，飛快的向著夢顏掠過來，夢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沒有發現。直到來人到了跟前，夢顏才發現自己麵前站著一個人，是氣喘籲籲，正自己呼呼地給自己順著氣的妖孽墨羽。
“哎……小……小姐……可……可找到……你……你了……”墨羽說的上氣不接下氣，盡管自己順了氣，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麽好效果，真不知道為了什麽他要跑的這麽急。
“墨羽，出了什麽事情，跑這麽急？”夢顏訝異，墨羽光潔的小腦門上都覆著一層薄薄的細密的汗珠，不過倒是顯著墨羽整個人都光芒萬丈了呢。這要是放到現代21世紀，嘖嘖嘖，肯定要迷死一幫人的啊。夢顏心裏這樣想著，一邊看著墨羽表情認真的點著頭，一邊還欣慰的笑笑，腦洞早就脫離剛剛的話題開到銀河係去了。
“小姐？”墨羽奇怪的看著夢顏，心想莫不是小姐因為皇上禦駕出征傷心過度導致精神失常，傻回去了？這看著自己又笑又點頭的，真是讓他感覺有點怕怕的，他家小姐不會是真的傻了吧，這可如何是好。墨羽這邊的腦洞也是開的不小，已經自行腦補到他們要帶著一個傻乎乎的主子艱難度日的橋段了。
“墨羽，你怎麽了？”夢顏奇怪的看著墨羽一臉慘兮兮的表情，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感覺。然而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在此之前自己和他一樣的麵色古怪，當然，她也不知道，墨羽的腦洞其實比她還大。
“啊？小姐，原來你沒事。”墨羽舒了口氣拍拍胸口，“對了，我有事找你啊。”墨羽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被自己蹂躪的一點都不像個樣的衣襟，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十萬火急。
“我沒事啊。”夢顏奇怪的看著墨羽，“我能有什麽事啊，你這麽急來找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啊？”夢顏奇怪了，剛剛那麽急衝衝的跑過來，現在竟然又不緊不慢的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襟，墨羽他這是怎麽了？
“對啊，我是來找你的，我有事要告訴你，十萬火急啊。”墨羽一臉篤定的點點頭，然後麵色一窘，“哎？我要告訴你什麽來？小姐你先別急，我想想啊。”墨羽鼓了鼓腮幫子，到底是什麽來著，他剛剛想說什麽來著，怎麽就給忘了啊，明明是很重要的事啊，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到底什麽事啊，墨羽？”夢顏更奇怪了，看著墨羽急的抓耳撓腮，頓時滿頭黑線，“什麽事啊，肯定不重要，重要你能忘？”夢顏就是感覺很無語啊，墨羽怎麽越來越脫線了。
“啊！我想起來了！”墨羽突然驚叫一聲，有些訕訕地看著墨羽，“小姐，你快回蘇府看看，蘇老夫人快不行了，今天一早被接回了蘇府，說想見你。”墨羽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啊……
“什麽！”夢顏吃了一驚，身形一動，直接連輕功都不用，踏起罡步，一會整個人就沒影了。
“小姐，你等等我啊。”空曠的街道上就隻餘墨羽的呼喊，慢慢的回蕩著，直至消失不見。
晶瑩的閃著微光的白雪盡管積了厚厚的一層，但是踩上去仍是不堪重負，發出了虛弱的“咯滋咯滋”的聲音，夢顏的心情有些沉重，那個看起來慈祥又和氣的老太太，終究是在兌現了自己對於恩人的承諾之後失去了支撐的信念麽？那個有著淡淡的威嚴的老太太，夢顏還是很喜歡她的，為了一個看似遙不可及的承諾，她竟然真的就這樣堅持了下來，一直等到自己。可是現在呢，夢顏無法想像一個生命即將逝去的那種衰敗和無力。
站在雕著精致的仙鶴與梅花鹿的檀香門扇之前，夢顏突然有點不敢推開它，一旁守著的小丫鬟一看二小姐，哦不，是皇後娘娘竟然來了，連忙屈膝行禮，口裏稱著皇後娘娘萬安。夢顏擺擺手示意她們起身，剛要說不必多禮，屋內的蘇東臨與王氏早已聽到動靜，連忙就打開了門。
“父親，母親。”夢顏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衝著聞訊趕來開門的蘇東臨和王氏擠出一絲笑容。
“皇……顏兒你來了。”蘇東臨剛剛想喊皇後娘娘外加行禮，可是觸及到夢顏的目光便改了口，“你奶奶要見你，快進來吧。”說著便將夢顏迎進了屋內，隔絕了外麵刺骨的冰雪。蘇家能在的人都在床邊守著，蘇靜心向來存在感低的很，小包子蘇宏宇或許是知道了奶奶的狀況，此時也是極為的安靜和乖巧，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床的方向。蘇羽靈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看起來人不少，隻不過，卻還是少了兩個人。
夢顏快步走進內室，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老夫人，不由得大吃一驚。原本微胖的身形，現在卻是瘦骨嶙峋，很是富態的臉龐現在也隻是麵黃肌瘦，白皙有肉的手臂現在卻枯如鷹爪，雙眼深深地凹陷著，深褐色的眼珠也沒有了昔日的神采，有的隻是有些木然的暗黃。
“奶奶。”夢顏就近坐在床邊，看著形容枯槁的蘇老夫人，忽然的，心裏一酸，眼角浮上了迷蒙的水霧。
“夢顏，別哭，咳咳咳，人總是要死的。”蘇老夫人伸出枯枝幹瘦的手抓住夢顏白嫩的手腕，力道大的驚人，凸出的骨節硌的夢顏手腕生疼，“我年紀大了，也不能看著蘇家一直傳承下去了，看在我堅守承諾這麽多年的份上，孩子，你能不能給奶奶一個保證？”蘇老夫人說到這裏，用力地喘了兩口氣，仿佛吞咽空氣使她非常痛苦。
“奶奶，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拒絕。”夢顏不知怎麽的眼淚就掉下來了，輕輕地握住那隻幹枯羸瘦的手掌，心裏很不是滋味。
“孩子，奶奶……奶奶不求你能讓……蘇家人人都能大富大貴。”蘇老夫人好像呼吸的更費力了，“隻求蘇家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平平安安的。”蘇老夫人的手抓得越來越緊，渾身也顫抖起來。
“奶奶，我答應，我保證蘇家人一世平安無憂。”夢顏認真的舉起手，虔誠的保證著，蘇老夫人為了自己的身世等待了這麽多年，自己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那麽……奶……奶我……便……便……放心……了……”蘇老夫人含笑的看著夢顏強忍悲傷的小聲啜泣，伸手想要撫上夢顏柔嫩的臉頰，“和你娘……長的……真像啊……”
隻是那隻手終究沒能觸到那如玉的容顏，隻伸到了半空就再也動彈不得，努力了半晌，蘇老夫人似乎是費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那隻手臂終是無力的垂了下去，再也沒有動彈過。夢顏輕歎一聲，看著蘇老夫人雖然枯瘦但好在算是安詳的遺容，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蘇東臨顫抖著伸手探上蘇老夫人的鼻息，再發現那裏沒有氣息呼出來之後，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娘……您怎麽這樣就走了啊……”蘇東臨掩麵失聲痛哭，似乎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父親，對不起。”夢顏起身走到蘇東臨身邊蹲下，輕輕地將蘇東臨扶起來，“我不是您的女兒。”夢顏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但是她必須要說。
“你說什麽？”蘇東臨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夢顏，難道他猜測的是真的？
“父親，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夢顏又歎了口氣，“那年奶奶帶著寶倩夫人去上香，遭遇強盜，是我的父母救了她們，後來寶倩夫人受驚早產，難產而死，腹中的胎兒也沒能保住，奶奶當時傷心欲絕，又加之我的親生父母當時有著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卻不能帶著剛剛出生沒幾天的我，所以奶奶才將我抱了回來。”夢顏咬了咬嘴唇，但是還是決定將真相說出來，總不能捂著一直不見太陽吧。
“原來……是這樣。”蘇東臨無力的垂下頭，顯得更加萎靡，“我就說麽……”蘇東臨抬起頭仔細認真的看著夢顏清麗的容顏，“從你被抱回來我看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奇怪，寶倩相貌平平，怎麽會生下如此精致的女兒，我一將話說出口，你奶奶便白了我一眼，說孩子漂亮不好嗎，這說明蘇家的種好。”蘇東臨回憶著當時，臉上竟浮出一絲微笑。
“父親，盡管如此，我還是要感謝你和奶奶給我一個家，還給我一個名字，讓我平安的長大，母親和兄弟姐妹們對我也極為和善。”夢顏說著，輕輕握住王氏的手，笑得很是真誠，“所以，我既然頂著蘇家的姓，那麽就是蘇家的女兒，我不能保證以後會如何大富大貴，但是我對奶奶的保證絕對算數，永不食言。”夢顏堅定地看著蘇東臨和王氏，認真的立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