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生辰大禮
說罷將桌上一個紙盒遞給蘇通，“這是我……小婦人給表哥……蘇老爺的壽禮，煩請蘇管家代為贈送，不知我……呃……小婦人可否見蘇夫人一麵。”
蘇通忙接過那賀禮，朝孫文靜道：“表姑奶奶可莫折煞了小人，小人這就帶您去見夫人。”
蘇通朝一旁的小廝吩咐了一聲，又笑著朝孫文錦道：“表姑奶奶請。”
說著便領著孫文錦母子朝二門走去，一路上那少年行為雖還算規矩，但是那雙眼睛卻四處飛瞟，偶爾露出幾絲讚歎與驚訝來，反倒是那小女孩，一路都頂著鞋尖不敢抬頭，孫文靜不時提醒他又有些訕訕的朝蘇通賠禮道：“山野之人，讓您見笑了。”
蘇通笑著搖了搖頭，“少年人好奇心重是自然的。”
走了許久孫文錦母子便隨著蘇通進了一道長廊，幾個轉折便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小院，蘇夫人領著李嬤嬤與迎春半夏在裏頭坐著，見蘇通與孫文靜進來，李嬤嬤便忙迎了出來，“真是表姑奶奶回門了？”
蘇通點了點頭，“是表姑奶奶。”
李嬤嬤圓潤的臉龐上露出兩個酒窩來，朝孫文靜道：“表姑奶奶，我老眼昏花了認不得你，您切莫見怪。”
孫文錦訕訕道：“哪裏哪裏。”
李嬤嬤領著孫文靜走了進去，孫文靜朝坐在上首的蘇夫人行了一禮，“文錦見過嫂嫂。”又叫兩個孩子行了晚輩禮，叫了舅母。
蘇夫人這才歎了口氣，“既然回來了就不用那麽拘謹，老爺這會子在陪客人，待晚上再見吧，你們娘三一路舟車勞頓也辛苦了，便隨著蘇通先去歇息，晚上時候我叫李嬤嬤去請你。”
孫文錦忙道：“謝謝嫂子。”
說完他們便隨著蘇通離開了，望著她離去，蘇夫人沉默良久才歎息了一聲，“原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她，沒想到卻又回來了，我瞅著那男孩有幾分像老爺，隻怕……”
李嬤嬤也輕輕一歎，伸手替蘇夫人錘了錘肩頭，“該來的總也擋不住。”
迎春半夏並不知內情，兩人對視一眼也隻好說些趣事兒逗蘇夫人開心。
晚間時候，送走所有賓客後，蘇家一家子都安坐在正堂，蘇夫人眉間似有些鬱色而蘇盛年卻有幾分尷尬，蘇雪卿蘇雪婉兩人坐在一旁卻不知發生了什麽，程念初眸子裏的喜悅一閃而過，卻沒人發現。
許久，蘇夫人才緩緩開口道：“蘭兒，去請表姑奶奶。”
李嬤嬤行了禮，匆匆而去。
蘇雪卿蘇雪婉卻有些迷糊了，蘇家不是一向以來都沒什麽親戚，什麽時候冒出個表姑奶奶，那豈不是父親的表妹，她們的表姑姑，按理來說若是這表姑姑跟蘇家關係親密的話，那不可能她們姐妹一點也不知道這麽個人，若是不親密，那父母這般神色又是做什麽？
不久，李嬤嬤便領著孫文靜母子三人走了進來，孫文錦臉上抹了些胭脂，一身白衣，頭發也用了一支樸素的銀簪簪著，此時看來竟有幾分姿色。
她望了蘇盛年一眼，眼角眉梢竟有些風情，卻見他裝作飲茶並未看自己，心下有些淒然，而後便朝蘇夫人行禮道：“見過嫂嫂。”
蘇夫人冷冷的望著她，她進來時蘇夫人的臉色便已經有些勉強了，此時見她當著自己的麵用這般眼神望著蘇盛年，心中更不是滋味兒，那句‘自家人不必多禮’卻梗在喉嚨口怎麽也說不出來。
良久蘇夫人才擠出了一句，“一路辛苦了。”
孫文錦又讓身後倆個孩子上前行禮，那少年抬著頭，望了望蘇夫人又望了望蘇盛年，朗聲道：“錦年見過舅舅，舅媽。”
蘇夫人恨不得高聲道一句誰是你舅媽了？但是她一向賢良，終究還是說不出口，於是僵僵的點了頭，接過李嬤嬤遞過來的紅包給那少年。
“謝謝舅媽。”
那女孩卻聲如蚊呐，漲紅著臉半晌才憋出一句，“見過蘇老爺，蘇夫人。”
蘇夫人有些微微驚訝的打量了那女孩一眼，倒是個識趣的，於是臉上也露出了個真心的笑容，“叫羅綺是嗎？多大了？”
那女孩腦袋快垂到了胸口，“十三了。”
“幾月生的？”
“十二月。”
“喲，倒是跟咱們家婉兒一般大小，隻是婉兒是二月的。”
說完又塞給了她一個厚實的紅包，羅綺這才退了下去，依舊躲在後邊不肯抬頭。
蘇雪卿冷眼瞧著倒是看出了些許門道，看著那少年眉宇間與父親有七八分像，又聽到他名字喚作錦年，豈不就是孫文錦，蘇盛年各取一字。
蘇雪卿心中歎息了一聲，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蘇盛年咳嗽了一聲，朝孫文錦道：“你怎麽突然回金陵了？”
孫文錦頓時眼睛泛紅，“外子五年前得了重病，家財盡數變賣替他治病，但是年前……年前他還是走了。”
說著兩行淚水便流了下來，跪地道：“表哥，表嫂，我知道我不該回來，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舉目無親，又帶著這兩個孩子……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還請表哥憐惜，就算不顧往日的情分，也還請看在姑姑份上給個容身之所吧。”
蘇夫人看她這般模樣，便有些心軟了，歎息了一聲，“起來吧，都是自家人。”
李嬤嬤與半夏兩個將孫文錦摻了起來，蘇盛年也出聲道：“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著吧，錦年這孩子可是要參加春試了？”
孫文錦擦掉淚，有些驕傲道：“是呢，這孩子生來聰明，十二歲便中了秀才，原本計劃著過兩年去參加春試，可現在……”
蘇盛年聽完倒是笑了，“十二歲中秀才，確實算不錯了。既然是塊讀書的料那過幾日我便給介紹他去金陵的子規書院讀書吧。”
“還不快謝謝你舅舅。”孫文錦朝李錦年道。
“外甥謝謝舅舅。”李錦年麵帶微笑，望著蘇盛年眼中卻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接著蘇盛年又讓蘇雪卿，蘇雪卿還有程念初向孫文錦行了晚輩禮，幾個孩子又互相見了禮，寒暄了一番直到夜深了才散去。
回了卿園，蘇雪卿正準備沐浴更衣，哪知剛進寢閣便瞅見自己繡床上躺著一個人……獨孤千然朝蘇雪卿眨了眨眼睛，“怎麽才回來。”
蘇雪卿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不要不請自來。”
獨孤千然笑得妖孽，“不能。”
“今兒個又有什麽事？”蘇雪卿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飲道。
“無事可做。”獨孤千然翻身站起，頎長的身影在燭光的照射下投下一大片陰影將蘇雪卿籠罩其間，蘇雪卿那雙大而嫵媚的杏眼在陰影中更顯黑亮，獨孤千然勾起唇角，“你可有想我？”
蘇雪卿裝作沒聽見，自顧自的想著問題。
獨孤千然見她不搭理自己，聳了聳肩在蘇雪卿旁邊坐下，習慣性的用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曲起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擊著桌麵。
“我明日要回京城了。”
蘇雪卿回過神，“那你是來跟我道別的？”
“嗯。”獨孤千然端起蘇雪卿放下的杯子，直接將裏邊剩餘的茶水喝完，“也許要很久才能再見麵了。”
蘇雪卿見他毫不在意的喝著自己喝過的茶水，驀地覺得臉色有點發燙，又見他直勾勾的望著自己更是覺得臉上熱流湧動，“你看什麽。”
獨孤千然那雙鳳眸眯成了一條線，“你說呢？”
蘇雪卿咳嗽了一聲，忽略這個話題。
“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很晚了，你要不要……”
“不要！”不等蘇雪卿說完，獨孤千然便冷冷的拒絕道，原本還算溫和的臉色頓時籠上了一層寒冰，“你就這麽巴不得我走？”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蘇雪卿認真的望著他。
獨孤千然冷哼了一聲，“若是兩個人的心在一起，除了死亡便沒有什麽能夠將他們分開。”
“太難了。”蘇雪卿苦笑著搖了搖頭。
獨孤千然鳳眸眯著，透出一股危險的信號，“如果我說我要試試，你會拒絕嗎？”
蘇雪卿有些愕然，“啊？”
獨孤千然猛然將臉湊近，兩人的鼻尖隻差一個指頭的距離，兩人的呼吸交縈著，“我說，我要試試，跟你一起。”
“不可能！”蘇雪卿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站起身來，傲然道：“決不可能。”
“為何？”
“我這一輩子就沒打算碰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感情，我隻想守著蘇家守著我爹娘平平淡淡的過完一世，即使要嫁也不會是因為愛，我隻會找個合適的人然後招進蘇家。”
說完蘇雪卿便不再理會他，“很晚了，慢走不送。”
獨孤千然原本風流的眉梢都帶著寒意，望了蘇雪卿良久，拂袖而去。
這一夜，蘇雪卿睡得極不安穩，朦朦朧朧間似乎又夢到了前一世的種種，夢見自己熬夜替程念初製衣，夢見懷飛哥兒的時候自己的喜悅，夢見婉兒被殺後那雙不甘的眼睛還有那一地殷虹的血……“唔……”睡夢中的蘇雪卿擰緊了眉頭，似乎極度痛苦。
床頭的陰影中，龍池安安靜靜的站著，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深沉幽然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突然，龍池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空氣中，不一會兒獨孤千然便悄無聲息的進來，立在蘇雪卿床前，靜靜的注視著，見蘇雪卿額上冒出了冷汗，獨孤千然猶豫了會兒從懷裏掏出巾子輕輕替她擦去。
當他的巾子碰到蘇雪卿的額上時，蘇雪卿小聲的哼了一聲，隨即擰緊的眉頭慢慢舒展，噩夢似乎慢慢褪去……次日蘇雪卿醒來時，已經是巳時三刻了，蘇雪卿呆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昨晚自己似乎夢見獨孤千然了，他一襲白衣立在桃花林裏，美得像一幅畫。
自己為何會夢見他？難道是因為昨晚他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