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巧入蘇記（一）
她方才說將程念初調離金陵蘇記不過是她漫天要價，等的就是他坐地還錢，她知道程念初不會答應，但是卻會提出一個相對他自己有利的提議。
她要進蘇記不好明目張膽的提出來，畢竟女子從商，別說是金陵了就是整個大魏也是沒有的。
雖然大魏較前朝來說比較開放開明，但是女子若是公開拋頭露麵未免遭人詬病，況且蘇記的幾個大掌櫃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一向就不讚同自己一介女流執掌蘇家，否則父親當初也不會被逼著收養程念初了。
程念初心中也是冷笑，他知道這一次蘇雪卿立了功，在論功行賞的蘇記，別說自己了，就是那幾個掌櫃也擋不住蘇雪卿進入蘇記，但是他相信，若是自己掌握了主動權，憑著自己在蘇記多年累積下來的根基，蘇雪卿這麽一個毫無勢力的小丫頭片子，在自己手裏還不是任由自己搓圓搓扁？
蘇盛年略一沉吟，“如此，便這樣吧，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蘇雪卿帶著輕鬆的笑意回了卿園，首戰告捷，能這麽順利的進入蘇記她可要輕鬆不少，既然是程念初自己提出來讓自己進入蘇記的，那蘇記幾個大掌櫃那邊他自然會說服，自己隻需執印上任就可以了。
隻是進雖然已經進了蘇記，但是往後自己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還是養足了精神等著程念初出招吧。
蘇雪婉一路跟在蘇雪卿身後，她雖然單純卻並不傻。
阿姊自從那一次病了醒來之後便似乎對念初哥哥有了很深的敵意，雖然阿姊隱藏得很好，甚至瞞過了娘親，但是瞞不過她，她自小便是跟在阿姊和念初哥哥身後長大的，阿姊從前對念初哥哥不是這樣的。
回了房，蘇雪婉卻一直瞪著那雙圓圓的大眼瞅著蘇雪卿，也不說話但是卻也不離開。
蘇雪卿有些無奈了，揉了揉眉心，“婉兒，你是怎麽了？”
良久，蘇雪婉才咬著瑩潤的唇，踟躕著開口，“阿姊，若是我問你你可會告訴我？”
“能告訴你的我自然會告訴你。”
可是我的傻妹妹，前世今生的事情我該如何向你開口，就算我能解釋清楚，你會信嗎？
蘇雪婉咬著唇，眼中劃過一絲黯然，“那就是說不會告訴我了。”
聲音帶著掩飾不了的失落，自小阿姊便是最疼愛自己的，即使從前自己被秦落弦誣陷了，阿姊當著秦落弦的麵會數落自己，但是背地裏卻會來安慰自己，可是現在……現在自己卻被阿姊拒之心門之外。
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就像是不再被自己愛的人所需要，很失落很難受。
望著蘇雪婉這樣，蘇雪卿心中一陣酸澀，她這個執拗的妹妹恐怕又想左了，若是自己不能給她個滿意的答複，恐怕往後她對自己便有心結了。
“傻丫頭！”蘇雪卿曲起手指敲了敲蘇雪婉的額頭，“阿姊這麽跟你說吧，我覺得念初哥哥可能不像咱們所了解的那樣，他更深層的麵目咱們還不知道，所以阿姊想弄清楚他心中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你也知道，往後咱們蘇家就要交付在他手裏，阿姊隻是想知根知底，也好心安。”
蘇雪婉有些愣愣的望著蘇雪卿，“啊？念初哥哥跟咱們一起長大的啊，咱們還不了解他？”
蘇雪卿歎了口氣，“是啊，一起長大的，隻是人心啊……太過難測。”
“阿姊，那你這些日子都是想試探念初哥哥？”
蘇雪卿眸子沉了沉，她不是想試探他而是想整死他，但是這種事情交給她一個人就好，既然她們蘇家姐妹注定要有一個去麵對那些陰暗詭譎，那就她獨自一人麵對就好了，然後好好保護雪婉，讓她依舊可以活得陽光快樂。
她們蘇家兩姐妹總要有一個活得幸福不是嗎？既然她已經失去了幸福的能力，那她就隻能竭盡所能去庇佑另外一個。
蘇雪卿撫過蘇雪婉白皙嫩滑的臉頰，笑得寵溺，“是，隻是試探試探他。”
蘇雪婉這才放下心來，長舒了一口氣，“那婉兒就放心了，隻是阿姊可能會失望了，我瞧著念初哥哥很不錯，待婉兒很好，對爹爹娘親也很孝順，甚至對蘇家灑掃的粗使也很溫柔呢！”
蘇雪卿笑了笑，這便是程念初的高超之處啊，他越是裝得仁善溫柔就越能讓人對他卸下防備，也就越能順利的將刀子插進人的心口。
“好了，阿姊，你剛回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蘇雪婉站起身，準備離開。
“婉兒，等會兒將你從娘那裏拿的東西送來吧，就是程念初送的那些東西。”
“好。”
蘇雪婉走後，蘇雪卿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程念初，你可知道，娘親跟婉兒有多麽信任你？前一世的自己有多麽愛你？還有飛哥兒，他才那麽一丁點大，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你怎麽下得了手？怎麽下得了手？
“小姐！”青空見蘇雪卿的手攥得死死的，指節都泛起了青白色，忙走上前來掰開蘇雪卿的手。
“小姐，都戳破皮了，您這是怎麽了？”
蘇雪卿舒了口氣，笑了笑，“無事，去瞧過你娘了？怎麽樣？”
青空一邊替蘇雪卿撕掉那些翻起的嫩皮擦上‘凝雪露’一邊答道：“多謝小姐，我娘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娘說明兒個要親自來給您道謝，然後再離開。”
蘇雪卿笑了笑，“你娘的病是好不利索的，但是若是好好保養，不再操勞也能長命百歲。”
青空認真地點了點頭，“婢子知道。”
青空走後，蘇雪卿將蘇雪婉差人送來的東西仔細查看了一番，那些吃的已經生黴卻是查不出什麽了，但是既然爹娘沒吃也不用太過擔憂，用具卻沒有一絲問題。
不應該啊，若是程念初早就生了異心就不應該放過這次機會，難道他是在與自己成婚後才起的歹心？蘇雪卿擰眉想。
次日清晨，蘇雪卿尚在睡夢中便聽見外邊一陣慌亂，“怎麽了？”
青空輕步走了進來，“小姐，程少爺在外邊等你呢，說是今日要帶你去蘇記。”
蘇雪卿微蹙著眉頭，昨夜自己探查雪卿送來的東西，耗了一整夜，才剛歇下不久。
再說了去蘇記哪裏就要這麽早了，程念初這是變著法的折騰自己呢，也罷，這從是自己失策，早知道他會難為自己卻還沒防著他。
“替我更衣吧。”
“是。”
蘇雪卿洗漱完畢走出寢閣時發現，程念初坐在太師椅上喝茶，青黛立在一旁服侍著，今日穿得極是出挑，頭上簪著一支銀絲絞花嵌了珍珠的簪子，耳上戴著一對明月璫，一身桃粉色對襟裙愈發襯得她膚若凝脂，腰間係著鵝黃的腰帶將楊柳般的腰肢襯得愈發的纖細。
青黛一對桃花眼癡癡的瞧著程念初，端是媚眼如絲，連蘇雪卿走了出來也沒有發現，蘇雪卿望著青黛癡迷的模樣，冷冷的笑著。
青黛這個蠢貨，論姿色她哪裏能跟秦落弦比，況且秦落弦與程念初還算是有感情的，但是為了能得到蘇家，秦落弦還不是被他無情的拋棄了，何況你青黛隻是個丫鬟，還是本小姐房裏的丫鬟。
與他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相比，你這點美色又算什麽？
平日裏青黛也不算是個蠢的，為何偏就看不清這一點呢？
“念初哥哥。”
蘇雪卿適時出聲，青黛這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片緋紅，匆匆行了一禮，“小姐怎麽才出來，程少爺都等了好一會兒了。”
蘇雪卿似笑非笑的覷了青黛一眼，“怎麽？你心疼？”
青黛白皙的俏臉頓時漲紅，“沒，沒有。”
程念初站起身，笑得溫柔，“卿卿睡得可好，原本不應該這麽早讓你起來的，隻是今日是你第一天去蘇記，爹爹已經通知金陵幾個鋪子的掌櫃今日來總鋪集會一下，咱們是晚輩，總不好叫掌櫃們等咱們。”
蘇雪卿點點頭，“是呢，這次是我疏忽了，咱們這就走吧。”
這時程念初笑道：“卿卿身邊一直都少不了丫頭，這次也帶一個去吧。”
他這是想讓自己第一次去蘇記就在掌管們的麵前留下一個吃不了苦的嬌嬌女形象，去鋪子還要帶著婢女照顧自己。
蘇雪卿正要說話拒絕，原本站在一旁悶不吭聲的青空輕聲道：“小姐是去蘇記，自然有蘇記的小廝夥計照料，我們這些丫鬟隻適合內宅，我們可不能跟著小姐去外邊丟小姐的臉麵，相信程少爺也不想小姐在別人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說罷細長的眼睛又掃過一臉向往的青黛一眼，微微透著寒光：“青黛你說是嗎？”
原本還頗為期待的青黛見青空這般警告的眼神，忙收斂了情緒“是。”
程念初眸子閃了閃，笑了笑，“那便算了吧。”
天才剛剛擦亮，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隻有蘇家的馬車木倫壓在石板上噠噠的聲音。
到了蘇記門口，裏邊已經是燈火通明了，蘇雪卿暗叫一聲不好，恐怕那些個掌櫃早就到了。
果然，等兩人進了後院的大堂，金陵蘇記另外四個鋪子的掌櫃早就已經到齊了，望著程念初與蘇雪卿姍姍來遲，那幾個掌櫃捧著茶杯朝一旁服侍的夥計冷冷道：“茶都涼了，換一杯。”
程念初微笑著朝那人連連作揖，“孫掌櫃包含，今日是卿卿第一次起這麽早，怠慢了各位。”
蘇雪卿心中微惱，他這是在說自己素日就憊懶，今日還算起得早的呢，但是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也不好狡辯，省的還在那幾個老狐狸麵前留下一個沒有擔當不敢認錯的形象。
於是蘇雪卿也施施然行了一禮，誠摯道：“今日是雪卿的不是，雪卿在這裏給各位大掌櫃謝罪，雪卿不懂事，幾位掌櫃包含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