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別太過分了
我閉著眼睛都知道自己終於到達目的地了,可是還覺得有些委屈,裝模作樣哼哼唧唧了幾聲以示抗議。
但是娘親一個笑容、一個愛撫、兩個吻就徹底降服了我。
“你大半年在外頭,許多人和事都變了。”娘對那個人說,“越馳開蒙讀書之後瘦了好多,長的越來越漂亮了,明理懂事,母親說倒有些像我小時候那麽討人喜歡。”
那個人笑道:“是麽?我倒也覺得你小時候一定是最可愛,搞不好還頂著一張雪娃娃臉,卻佯裝大人那麽一板一眼的,記得第一次初見你的時候,你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真真是可愛極了。”
雖然我還是個賣萌為生的嬰兒,但也感覺了一股尷尬的氣氛油然而生。這是為什麽呢?那個人隻是回憶了一下娘親小時候的往事而已。
唉,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複雜啊,不是我等嬰兒能夠理解的。
那個人輕咳了兩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隨口問道:“你的四個丫頭怎麽隻剩下三個了?那個綠竹嫁到外頭去了?”
嗯?漂亮的綠竹姐姐嫁人了?我忙豎起耳朵聽娘親的回答。
“這丫頭不想嫁人。”娘親說:“二月的時候綠竹病了一場,她說怕過了病氣給子龍,搬到我鄉下陪嫁溫泉莊子養病去了,現在她身子已經好了,翠蝶剛生了一個小子,坐著月子,她就幫忙理著田莊的賬簿。”
我放下心來,扭了扭身子,向儲備食物的地方蹭去,娘親解開衣襟,我一口就找準了地方,大力吮吸起來。
那個人的目光黏在我的糧倉上,說道:“這小子吃奶的力氣還真大。”
這個人的目光太過炙熱,我十分懷疑他要和我搶糧食,所以我在百忙之餘咕嚕嚕了幾聲以示警告:這是我的地盤,你快點走開。
這個人完全無視我的警告,反而貼過去親吻母親的唇。
我頓時放心了,原來這人是個傻子,嘴唇再腫麽親都親不出食物的啊笨蛋……
李翰林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花槿露猛地掙開,嗔道:“子龍看著呢,別太過分了。”
李翰林嘿嘿笑道:“一百多天的孩子能懂什麽,就知道吃奶睡覺。”
花槿露搖頭道,“我以前也是這麽覺得,現在生了子龍,才曉得小孩子也是有思想的呢,他的眼神、表情還有手勢都在努力表達著,隻是大人不理解罷了。”
李翰林不以為然,看著小子龍一邊吃奶,一邊用墨葡萄般的眼睛斜睨著自己,便笑道:“那你覺得他這個眼神表示著什麽?”
花槿露垂首看了看,笑道:“奇怪,這小子好像是鄙視你的樣子。”
李翰林哈哈大笑,捏了捏小子龍奶胖奶胖的臉蛋,“臭小子敢鄙視我兵馬大元帥,先吃我一捏。”
花槿露抱著小子龍側身躲過了,“別鬧,他哭起來炸雷似的。”
李翰林一把將母子兩個摟在懷裏,看著小子龍吃飽了奶歪在花槿露懷裏打瞌睡,不禁感歎道:“今天是臘月三,一年前的今天我們成親,一年後長子都會爬了。時間過的真快啊,好像我騎著馬去花府接你上花轎就在昨日似的。”
花槿露默然,其實對於她而言,這一年過的很漫長,鬥楊家、鬥李夫人、紫禁城早產,陣痛之時,她也怨過蒼天不公,為何要她一人承擔如此大的壓力,可是當她抱著子龍軟軟的身體,又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愛屋及烏的連記憶中的翰林都平添了幾分喜歡。
李翰林沒有覺察到花槿露的想法,他鼓起腮幫子朝著小子龍的眼睫毛吹氣,看著兒子睡夢中皺起眉頭的樣子覺得太可愛了,他輕聲道:“等他滿了三歲,我就親自教他習武,五歲教他騎馬,滿了十歲就帶他去軍營走動,十四歲上沙場,體驗一把上場父子兵的感覺,嗬嗬。”
“等到了子龍十七,你給他尋一個好親事、生大孫子,我再教大孫子習武、騎馬、教他兵法……”
勳貴之家世代都以軍人為職業,培養後代的想法其實和放羊的差不多,放羊、賺錢娶媳婦、生孩子,孩子再放羊、賺銀子、娶媳婦等等重複走先輩的老路。
三歲看到老,其實在古代基本上在娘胎就能看到老了。花槿露靠在李翰林的懷裏,笑道:“你倒是想的遠,誰知道子龍喜歡什麽樣的媳婦兒。”
看著妻子交領中衣裏藏著的兩團飽滿,就像熟透了的蓮子任由采摘,李翰林呼吸一滯,啃著妻子圓潤的肩膀,欲繼續往下,含含糊糊道:“你說的對,我確實想的太遠,不如想點實際的……給子龍添個弟弟如何?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花槿露身子一縮,“王太醫說,我早產傷了元氣,至少將養一年才能再生。”
李翰林一僵,停止行程,目光徒然爆出一絲戾氣。。
入夜,李翰林在內書房看公文,筱二郎穿著家常道袍進來。
“這三個月查的如何?”翰林問。
筱二郎說道:“果然不出侯爺所料,夫人在紫禁城早產,看似是楊太醫為了報複,聯合榮嬪在軟轎裏熏催產的香料,實則裏頭大有文章。”
“屬下將裏頭可疑人等列了五十七人名單暗中查訪,逐一排查,發現其中一個死人有問題。”
李翰林目光一冷,“是誰?”
筱二郎回道:“廢嬪花梅青的侍女翠兒,這個丫鬟原是伍姨娘家的家生子,跟著主子一起入宮,深得花梅青的信任,花梅青和楊太醫事敗後,翠兒被錦衣衛嚴刑拷打,招出花梅青通過楊太醫之手得到香料,並買通皇後翊坤宮的內使故意引夫人走遠路,招完之後,翠兒咬舌自盡了。”
“屬下覺得奇怪,在宮裏頭誰都知道錦衣衛的手段毒辣,一般人在知道自己脫不了幹係後會立即選擇自盡,這翠兒進宮雖時日不多,但是她卻知曉落到錦衣衛手裏是生不如死,為何不當場自盡,要在受過酷刑招供之後才尋死呢?”
“屬下暗訪翠兒的家裏,得知她的雙親和哥嫂住在鄉下田莊裏,上個月家裏起了一場大火,全家都燒死了。”
“不會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想滅口。”李翰林冷冷道:“莊戶人家習慣在地裏藏東西,你掘地三尺,肯定能查出什麽來。”
筱二郎道:“屬下也是這麽想的,那個燒成廢墟的房子據說有極大的怨氣,經常半夜聽到鬼哭狼嚎的,牲畜頻頻死亡,嚇得莊子裏的人夜晚不敢出門,後來來了一個風水先生,說此處怨氣太盛,非幾場法事能夠驅除,定要修一座小廟才能鎮得住,莊頭怕出事,就同意了。”
李翰林說道:“這都是我們玩剩下的小把戲,其實是為了堂而皇之的挖地三尺,重打地基,把一切證據消除掉而已,以防將來人們有所覺察,重翻次案。”
筱二郎頓首道:“越是這樣,翠兒家裏的疑點就越大,屬下暗訪那個遊方道士、挖地基的遊民、修廟的工匠,再比對宮裏宮人們出入宮廷的記錄,沿著蛛絲馬跡慢慢查訪,終於有了眉目,可是卻隻能到此為此,屬下不敢再查下去。”
“哦?”李翰林心裏閃電似的劃過一個念頭,“莫非是翊坤宮的人。”
“真是。”筱二郎低聲道:“線索直指皇後身邊的一個嬤嬤,依屬下愚見,整個事件恐怕是皇後在借刀殺人。”
京城西城,李丞相府。
李丞相夫人看著案上兩摞賬本,厚的是出項,薄的是進項。少了楊家這個錢袋子,光靠著李丞相那點俸祿,丞相府很快燈枯油盡了,新春將至,連二百家仆做新衣的銀子都支不出來。
“去,把我嫁妝裏笨重的金銀家夥拿出典當了,上下做新衣,發賞錢,好歹湊合過完這個年,別讓外頭笑話。”李丞相夫人長歎一聲,想了想,問道:“這都臘月三了,京郊三個田莊的莊頭怎麽還沒來交銀子和年貨?有了那些東西,府裏至少能撐到開春。”
管事媽媽是李丞相夫人的陪房,府裏從烈火烹油、花團錦簇,到如今家門衰敗、門可羅雀的淒涼,她都經曆過,隻是短短一年,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而現如今,李丞相是直接住到了莊子上去了,沒有重大的事情根本不回來,這個丞相府也不過就是徒有虛名罷了。
因路途遙遠,今年南邊幾個大田莊還有鋪子的的出息都直接換成萬兩銀票送進府,這些銀子還沒聽個響頭就花用盡了,根本留不到明年——甚至都留不到過年!
京城郊外的三個大田莊,有溫泉的是夫人的陪嫁,養著鮮魚和菜蔬。另外兩個是丞相府的產業,儲存著上下幾百口人的嚼用,還有射獵的野物剝下毛皮,圈養的牛羊豬等等,在臘月的時候交上來供丞相府過年用。
往年夫人那裏會在乎這些東西呢,如今卻當成救命稻草了。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管事媽媽心一橫,猛然跪地道:“論理,奴婢沒有資格說三道四,隻是奴婢心疼夫人,不忍見夫人被這一大家子人拖到泥坑裏再也爬不出來。夫人啊,您別硬撐下去了,昔日的助力成了包袱,您應該考慮分家的事了。”
“總是寅吃卯糧終究不是法子,您憑什麽要變賣自己的嫁妝養活這些不相幹的人?奴婢鬥膽說句不中聽的話,將來夫人百年之後,若沒有什麽東西留給小姐的,恐怕要寒了後輩的心。”
“奴婢連夜算賬本,隻要把二房、三房分出府去,府裏的產業足夠養活我們大房,您根本不需要變賣嫁妝支撐,還能積攢些為小姐謀個好人家。”
“我知道你是個最忠心的。”李丞相夫人長歎一聲,說道:“現在府裏這個樣子,李翰林又回來了,我們不能輕舉妄動,隻得以守成為主,丞相現在根本就不管府裏的事情,這些叔伯都讓他傷透了心,他到現在都不分家,還不是害怕人家指著他脊梁骨罵啊,所以幹脆眼不見為淨,直接就不會這個丞相府了,以前養著這兩房人家,是為博個好名聲,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們也隻能選擇站在我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