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打發人走了
誰知這丫鬟是個有氣性的,她抄起一支銀剪刀,跪在花老爺的麵前哭道,“奴婢雖然出身賤籍,但從小伺候小姐筆墨,是也懂得禮義廉恥,根本不會做出爬床這種沒廉恥的事情來!是舅家四爺調戲奴婢,奴婢大聲呼救,幸虧幾個婆子及時趕到,趕走了四爺,這些婆子還有過路的管事媽媽們都親眼瞧見,奴婢若有半分假言,就用這利剪剪了舌頭去!”
楊大舅母撲過去就要廝打這丫鬟,“那些婆子管事媽媽們都是你這個賤俾事先串通好的!我兒百口莫辯,被打的臥床不起,若真有什麽好歹,你們統統要給我兒償命!”
花老夫人頓時火冒三丈,性格耿直地一把將楊大舅母推開:“外男不得擅入後院,本來是為了方便你兒行孝道,才放他進後院給你問安。如今想來,卻是我們太過仁慈,放了一頭豺狼進來!兩個婆子隨身跟著都防不住!還請楊家四郎照照鏡子,他這等下作卑劣之徒,我們花家的奴婢都瞧不上!”
“你!”楊大舅母被推搡得踉蹌的後退了好幾步,沒有人上前扶她。
楊大舅母指著花老爺和花夫人罵道:“你們是欺負我們楊家沒有人啊,可憐我那親外甥女被你們送入宮中,現在還被打入了冷宮,你們連看也不看一眼,求情也不幫著求情,還有我那親外甥,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你們花家還好意思在這裏說風涼話的,都是你們這些人,表麵上大義淩然,實際上卻做出這樣不仁不義的事情!”
花老爺和花老夫人垂著頭,暗恨自己怎麽就會讓這種扯後腿的極品親戚進了花府呢。
花棠玉卻掙紮的站起來,護著父親和母親,直視著楊大舅母,說道:“舅母休要信口雌黃,我父親和母親都是極好的,真真丟了楊家臉麵的,是您生的好兒子。”
花棠玉命丫鬟取來一個賬本,對花老爺點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便給四表弟遮掩了,四表弟來京至今,在外頭花天酒地,手裏的銀子月錢不夠,便打著花府的名義賒賬,外頭上門要債,我擔心父親氣惱,無心政務;母親身子不好,怕她傷心。祖母年邁,怕她憂心,便都攔了下來,用柳姨娘的私房銀子打發人走了。”
花夫人和花老爺大驚,這事他們這做父母的兩個真的毫不知情啊!花老爺接過賬本細瞧,頓時氣了個絕倒——裏頭八大胡同青樓楚館、酒樓賭坊,凡是京城不入流的地方幾乎處處都有楊四郎的腳印!短短兩個月,柳姨娘和花棠玉代為還的賒賬足足有五百兩之多!
花老夫人和花夫人傳看了,也是越看越驚心,花老夫人冷笑一聲,將賬本塞給楊大舅母,諷刺道:“要是按照我們花家的家規,此等濫堵好色之徒,早就開了祠堂從家譜除名了!”
楊大舅母對小兒子好賭好色的毛病心知肚明,但也真的不知他竟然在外頭打著花府的名義賒賬。
五百多兩銀子對楊大舅母而言並不是個大數目,若提前知道,還給花棠玉和柳姨娘便是,可如今這個大把柄被花棠玉捏在手裏,她已經沒有任何辯詞了。
心一橫,楊大舅母瘋癲的撕扯著賬本,“都是假的,四郎是我和老太太看著長大的,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花棠玉冷冷道:“賬本抄寫了好幾本,舅母盡管去撕。您若不怕丟臉,也可以一家一家去問,看是不是表弟賒的帳。”
楊大舅母終於山窮水盡,隻得一味抵賴撒潑。
花老爺對楊家已經徹底寒了心,花夫人暗道:這楊家少爺太過分了,打著花府的名義賒賬,還盡是青樓賭坊這種髒地方,玷汙的是我們花府的名聲,花棠玉馬上要出嫁,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再出這種事了。
花老爺心裏感激花棠玉識大體,看著女兒臉上的紅腫的指印,又是憐惜又是羞愧,心裏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傍晚,花老爺修書一封,幾經修改,連夜派人日夜兼程送到濟南府同知伍姨娘表姨夫手裏——這也是唯一能夠管束楊大舅母的人了。
楊大人打開信件,讀到楊大舅母打罵花府四小姐花棠玉,楊四郎調戲家奴、在外頭嫖堵無忌時,差點沒氣的當場暈倒。
此生仕途在同知之位上止步不前,楊大人也心灰意冷,不指望飛黃騰達,隻希望能順當的乞骸骨退休。
致仕的人最怕人走茶涼,政敵秋後算賬往死裏踩。楊大人兩個兒子都沒出息,孫子輩更是一個都指望不上,唯有指望花家能夠念及伍姨娘的情份上對楊家多加提攜,這也是楊家濟南這一支唯一的靠山了。
可是大兒媳婦這個又蠢又悍的愚婦正在把這座靠山挖空!
楊大人急得一夜沒睡,命小兒子和小兒媳還有身邊的臉的兩個管事去京城把大房一家子人全部叫回來,以後沒有他的點頭,誰都別想踏出濟南一步。
一行人趕來京城已經是十月初,楊大舅母聽到公公的口信猶如晴天霹靂般,隨即強笑道:“下月就是外甥女的好日子,何不再住上一個月?外甥女出嫁,舅家總得有人送嫁,免得有人閑話。”
楊小舅吞吞吐吐道:“父親說,若大嫂執意不回,就命大哥休妻,大嫂永遠不能進楊家門。外甥女出嫁,由我和媳婦留在親家觀禮。”
楊大舅母這才明白,她如今是兩頭都不受待見了。楊家大房就這麽興衝衝而來,灰溜溜的走了,不帶走一絲雲彩。
花府踏雪居雖說花棠玉臉上的指印已經消失很久了,柳姨娘還是疼惜的撫摸著女兒的臉頰,眼圈一紅,歎道,“從小到大,姨娘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如今都要出嫁了,卻被人動手打到臉上,早知如此,就不該讓那樣的人進了花家。”
花棠玉拿著紫砂壺給柳姨娘泡茶,淡淡道,“女兒大了,始終都要出嫁的,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嫁到別人家或許也會遇到如今花家的事情,姨娘就不要擔心了。”
柳姨娘問道:“那楊家四郎真的毫無定力,一引就上鉤,那個丫鬟你打算怎麽處理?”
花棠玉道,“以前還真沒瞧出來她居然有這種心思,乘著我要出嫁沒有多少心思管她,竟然想要精心打扮了往父親身邊湊,莫說今日我是為了其他的,就是為了姨娘也不能讓那樣的丫頭得手了,否則父親豈不是又要娶個姨娘進門,被我設計引到楊四郎這個色鬼經過的地方,一箭雙雕。不能留她了,否則遲早會起幺蛾子……”
五月花棠玉遠嫁南京,由於李府經過李大人的事情之後,搬入南京,又在各種陰差陽錯之下,這個女孩此生都沒回過京城娘家,她身處李府這個規矩深嚴的家裏,頭上有婆婆,她哭過,笑過,落在被人挖的坑裏過,也挖過坑給別人踩過,當她的鬢發變白時,終於坐上了李老夫人的位置。
同月,西南捷報傳來,李翰林攻破北越全境,俘獲國王父子,將在三月初押解回京。
此時,小子龍已經開始滿地爬了。
我叫李子龍,一百二八天了,吃喝拉撒睡哭是我的強項,我娘說,對於一個嬰兒來說,這些本事就足夠了。所以,我很驕傲。
其實我還有很多名字,奶娘叫我祖宗,漂亮的姐姐們叫我大哥兒,幾個老嬤嬤叫我大少爺,(ps:我娘還偷偷叫我狗剩、旺財、蛋妮兒這種事你們以為我會說麽,哼哼。)
今天我午覺醒來,吃了第六頓飯,躺在炕上無所事事的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心下頓生惆悵:每到這個時候,我娘總會逗我玩一會,可是今天怎麽還不見她呢?嗯,其實我搞不懂是我逗她玩還是她逗我玩,我打個嗬欠、放個屁、或者抓住她的頭發往嘴裏塞、或者穿著厚厚的冬衣在炕翻滾都能逗她笑的那麽開心。
所以我覺得我娘真的太容易滿足了。可我娘卻說,小嬰兒才是最容易滿足的,一個破浪鼓、或者把小拳頭塞進小嘴裏啃啃咬咬的就能樂一整天。
或許是母親和嬰兒之間無法言說、最純粹、最心領神會的愛吧。
我娘說,嬰兒和貓咪是唯一隻需要賣萌就能生存的生命。各位,貓咪是神馬?這種生物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會嫉妒的,說不定會發生什麽流血衝突,既生瑜何生亮啊!
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娘親那個沒到,我想我還是哭幾聲吧。
其實我也很討厭動不動就哭,男人有淚不輕彈嘛,我娘抱著我去靖王府瞧表弟表妹時,他們兩個的哭聲快要令我抓狂了。
可是我還不會說話,笑聲的穿透力太小,所以我隻能用哭聲召喚母親。
才哭了幾聲,趴在炕頭打瞌睡的奶娘猛然驚醒,她慌忙環視四周,見無人瞧見,就抱起了我哄道:“小祖宗,別哭別哭,奶娘的飯碗要被你哭沒了。”
我要的是娘,不是奶娘,於是我繼續召喚。
奶娘解開衣襟,試圖用食物賄賂我,我猶豫了一下,扭過頭繼續召喚母親。
這時候夏草姐姐進來了,對奶娘說,“侯爺和夫人已經醒了,要我把大哥兒抱過去。”
怎麽又是夏草?好多天沒有看見漂亮的綠竹姐姐了,還有,為什麽夏草姐姐說“醒了”的時候臉色那麽紅呢?
正百思不得解時,我被抱到了娘的臥房裏,一雙大手接過我,還把我高高舉到頭頂,哈哈大笑道:“這小子長的真肥,可不能再繼續胖下去了,否則就要成小胖豬的副模樣。”
騰雲駕霧的感覺很新奇,我止了淚,格格笑起來。
那人抱著我,傻傻的看著我的笑顏,還很不講究的順手用袖口抹去我的口水。
這是個很陌生的人,可是他身上有一股娘親才有獨特味道,讓我覺得很安全,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向他胸口蹭了蹭,貪婪的吸著這種味道,條件反射似的滲出了更多的口水。
我的頭繼續往裏蹭,尋找著食物源頭,可是這個人的胸雖然不小,但是硬的像木頭,這種感覺很不好,於是我決定再次使出嚎哭神器召喚娘親。
正當我癟了癟嘴醞釀淚水時,這個人把我送到一個熟悉的、柔軟的、香噴噴的、儲藏著這世上最美好食物的人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