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行為多為不恥
槿露瞧著沿路的樹木,幾乎都是一個成年人懷抱粗細的大樹,有些甚至是兩個成年人聯手都抱不住的古樹,可見寧園由來已久,因有積水潭的風景,早在前朝時,這裏便是某位公主的別業,前朝覆滅,景傾建國,這裏曾經有過兩位主人,一個國公爺,一個是侯爵,都犯了事被滅族,收回了禦賜宅院,這裏空了足足有二十年,後來被景傾帝賜給少將軍李翰林。
槿露坐在清心堂墊著白虎皮的首座上,修長婉約的身礀和凶猛龐大的白虎皮形成絕妙的對比,她的坐礀並沒有那麽板正,微微斜靠在左邊的彈墨引枕上喝著茶。
主子不說話,無論是站在一旁的管事媽媽,還是站在珠簾屏風後麵的外院男管事都不敢出聲,清心堂落針可聞。
這些人在李翰林幾乎不近人情的鐵腕下熬了一年,李翰林把軍隊那一套規則帶進少將軍府,隻要誰犯錯,不管是什麽願意,先吃幾軍棍長記性再說,根本不管你是幾輩子的老臉。
所以這些管事們期盼當家主母槿露到來的迫切心情和李翰林差不了多少,聽說主母香門第出身,父親還是被皇上無比器重的花老爺,想來這種人家出來的小姐定是個賢良淑德的,再說一個新媳婦嘛,臉嫩,好牽製,隨便說個理由就能敷衍了,終於有機會撈撈油水了。
槿露抿了三口滾燙的茶水,擱下青花蓋碗茶杯,淺笑道:“今天叫大家來這清心堂,是因少爺將府裏中饋托付於我,古人雲,君子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少爺公務繁忙,顧不得齊家了,那這就由我為少爺解憂罷。”
槿露話音一落,幾個反應快的管事媽媽就應景的輕笑了幾聲,有個圓臉的管事媽媽笑道:“夫人是賢內助,有夫人料理家事,少爺有福了。能為夫人效力,我們這些當差的更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此話一出,屋裏氣氛頓時活泛起來,各管事們有的跟著圓臉媽媽後麵,對槿露表忠心,有的隻是跟著笑笑,還有少數幾個一言不發。
槿露都瞧在眼裏,右手輕擺,堂內頓時安靜下來,槿露說道:“各位都是辦事的老人了,才得以成為管事,想來必定都是通曉手上的差事和人員安排。”
頓了頓,槿露又說道:“首先和大家認識認識吧,諸位將自己的名姓、來曆、職務是什麽、手下一共有多少人、幾個是李丞相出來的家生子、幾個是皇上賜的官奴、幾個是這三年剛從外頭買來的、你和手下一起每個月一共領多少月錢、現在需不需要加添人手或者裁減冗餘,一一說明白了。”
槿露對辛嬤嬤點點頭,“你先說,給大家起個頭。”
辛嬤嬤早有準備,高聲說道;“奴婢夫家姓辛,是夫人的陪房,現在是正院清心的管事,手下一共有二十四人,七人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沒有李丞相府出來的家生子,十個是皇上賜的官奴,七人是這三年新買進來的,每個月歸田領用的月錢共計三十七兩零五百錢。現在需要添十個人手。”
眾管事的腦子轉的飛快,按照辛嬤嬤的表述計算著自己人,有些根本就記不清這麽細致了,頓時急得如熱鍋螞蟻——誰說新夫人好應付!我看是個厲害的啊!
槿露複端起茶杯,慢慢綴飲,說道:“給大家一線香時間,慢慢琢磨再回話。”
這時,翠墨點燃了一根纖細如發絲般的線香計時,估摸等槿露喝完茶水,這香就燒完了。
槿露茶水喝了一半,外頭石鸀進來了,對著槿露耳語道:“夫人,您以前的外祖父家的表叔劉家小舅爺來少將軍,外頭看門的不讓他進,他就亂嚷嚷說夫人不認長輩。”花槿露聽了立馬就皺起了眉頭,這個外祖父家的表叔劉家小舅爺,和她外祖父家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當初外祖父家被皇帝流放,這人立馬和外祖父一家脫離了關係,隨當今聖上沒有定祖父一家滅九族之罪,但是那個所謂的小舅爺這麽做,卻是是非常地讓人寒心,雖然之後他們聽說母親重新得到了花老爺的喜愛,也到花府來打過秋風,但是她和母親也從來不待見的,不過就是給幾個銀兩打發了便是,可是沒想到如今又上了自己這邊的門,還真是好笑極了!
自打外祖父家倒台之後,劉小舅因為當初的絕情,早就在京城中街知巷聞了,所以大家對於他當初的行為多為不恥,也不願意多加來往,而花夫人則因為當初的事情,對劉小舅的做法耿耿於懷,就算偶爾回來花府打秋風,也不加多待見的,所以這一來二去的,劉小舅也就沒了靠山,又沒本事,劉小舅幹脆墮落到底,整日整夜和各式各樣的美女廝混在一起,劉小舅母懦弱了一輩子,那裏敢勸?隻得按照丈夫的要求,每隔兩月如同購買貨物般高價買進新鮮的美女,然後轉手將淘汰下來的美女賣出去。
劉小舅母是個心狠的,隻有對方肯出高價,無論是賣給所謂“雙休”的老頭子做藥引子、還是八大胡同專靠女人賺錢的青樓,劉小舅母是來者不拒,隻認錢財,根本不考慮哪些可憐女子的死活。
其實說句實話,板橋胡同的劉家已經是劉小舅和兒子劉詠的私人窯子了,剛開始的時候,劉詠畏懼父親,劉小舅母又視財如命,不肯把“新貨”給兒子,劉詠隻得吃父親玩剩下的,到後來,劉詠漸漸不甘心了,目光就像長了鉤子似的在父親房裏姬妾身上流連,如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劉小舅貪多嚼不爛,就有“覺得空虛覺得寂寞覺得冷”的姬妾開始回應年輕的劉詠,劉詠得手了幾回,劉小舅故作不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偶爾看到兒子房裏的老情人,還舊情複燃的去拔灰!
父子兩個有來有往,心照不宣的同槽而食,劉詠幹脆明目張膽的和父親的愛妾摟摟抱抱,就差當著劉小舅的麵做成一處了!
這讓兒媳婦何氏惡心不已,暗自慶幸自己顏色平常,否則肯定會被不要臉的公公盯上,她祖上雖然是鹽商,但也不曾這般荒唐過。
何氏相貌平常,丈夫劉詠一年都在她房裏歇不了幾次,而且每睡完一次,劉詠就借口捐官,伸手向她要嫁妝銀子!
或者是擔心何氏不給,劉詠每次都不是獅子大開口,張口是就千萬兩白銀,而是或一百兩、或八十兩銀子的要,這是數字何氏不好推,隻得開了箱子數給他,心裏忿忿道:老娘就當去八大胡同的相公堂子嫖了一回!
夫妻走到了這個地步,連怨偶都不是了,人所以怨,是因為達不到預期,而何氏已經沒有預期了,她偷偷寫信給江南大地主娘家,說公公家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輝煌,丈夫還隻是個秀才,恐怕對娘家沒有多少幫助了。
娘家回信來說,雖然如此,你畢竟還是花府主母遠方表情的兒媳婦,有這個名分在,娘家在鄉下這些年都很安生,沒有人敢上門找晦氣,這意思,還是叫何氏忍住。
何氏看完回信後很絕望,這時恰好房裏有個通房懷孕了——這是劉家第一次有姬妾懷孕!劉小舅母也想抱孫子好幾年,聽到消息後喜滋滋的叫何氏“好好照顧她和肚子裏的孩子,補品什麽的不要小氣了,不管男女,這都是你的孩子。*.嫡子都沒有影子呢,庶子就要生在前頭?何氏氣憤之極,頭一次頂撞婆婆道:“我的孩子?開什麽玩笑,若真是個兒子,這孩子說不定是我小叔呢。”
言下之意,就是諷刺劉小舅父子同槽而食了,劉小舅母大怒,一個耳光扇過去,何氏避過了,橫豎她是豁過去了,冷笑道:“婆婆若對我不滿,盡可要相公寫下休書,我帶著嫁妝回婆家去,我雖出身不顯,但也不願意生活在窯子般的家裏。”
這家若是窯子,那我豈不是老鴇?劉小舅母當場氣得癱倒在地,直叫兒子劉詠去教訓兒媳婦給她出氣。
劉詠氣洶洶的找何氏,何氏一改往日的溫順,潑婦般揮著雞毛撣子叫道:“你若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立刻去順天府擊鼓鳴冤去和離!把你們父子的醜事鬧得京城皆知,看你們還有臉出門,我帶著嫁妝回娘家,從此離了你們這個大泥坑!”劉詠是個銀楊蠟槍頭,何氏這麽一鬧,他放了兩句恨話就滾了,從此不敢何氏的房門,何氏也樂的自在,關起門過日子。
當初內亂之時,以前巴結過的吏部侍郎成了尚書大人,劉小舅瞧著機會來了,一門心思想要給自己和兒子謀前程,當晚女兒就被親爹送到了新吏部尚書大人的床上。
劉小舅和劉詠的官職任命書還沒有捂熱,內亂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史部尚書被砍頭,尚書被抄家的那天,女兒觸壁而亡,劉氏父子手裏所謂的任命書也成了兩張白紙。
再後來,魏老太太和魏氏族長開了祠堂,將劉小舅一脈全數逐出宗族,家譜上再也沒有這家人,劉小舅一房從人情到法律都徹底被斬斷和魏家的關係。
何氏終於盼來這一天,她不再是魏家的孫媳婦,對娘家沒有利益了。果然,江南娘家收到消息後立馬派大舅哥來京城要求和離,劉小舅一家那裏會容李這個財神媳婦走了?當即抱著通房生的兒子說這孩子寫在何氏名下,即便是要和離,嫁妝也是這孩子的。
何氏見機會來了,就帶著嫁妝回了江南娘家,半年後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縣太爺做填房,好歹生下了一個兒子傍身,往日在劉家的種種,權當噩夢一場。
劉小舅一家因為這是受到牽連,連科舉的功名都被革了,成了白身,依舊不知悔改,肆意揮霍,一座金山都經不起這樣糟蹋,漸漸耗盡家財,開始厚著麵皮找親戚打秋風。
當然,遭遇的都是閉門羹,哪有人家會理會這攤爛泥?若是平常的親戚,接濟一下也就罷了,而劉小舅一家全是不要臉的,接濟一次,以後肯定如血虱般盯住不放,有誰敢惹?再說了,被逐出家門的,已經不能算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