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一損俱損
“喜歡,喜歡。”見花槿露竟然為自己挑選香囊,而是香囊上頭的花紋繡工也是頗為精細,顏色也確實和自己身上衣裙搭配,花玫月有些受寵若驚,匆忙堆起笑意迭聲的應下。
“大姐姐真細心,這香囊還真是和三姐姐搭襯。”花棠玉上前一步,湊到跟前笑著說道。
“二妹妹膚色白皙若雪,是最配這紫色的了。”花槿露也笑著對花玫月點了點頭,然後親手將香囊幫花玫月係在身上。
“大姐姐呢?大姐姐可選好了?”花棠玉也在一邊幫著花玫月整理壓裙的玉佩,隨意自然的望向花槿露。
“就這隻吧。”係好了花玫月身上的香囊,花槿露又轉過身去,從托盤上隨便拿起一隻月白色暗繡花紋的小香囊。
“大姐姐真是好眼光,這香囊的繡工也是極好的,這麽細密的陣腳,這麽精致的花瓣,真好。”花棠玉湊上前去,看了一眼那香囊,然後便笑著讚道。
“是啊是啊,大姐姐氣質淡雅,配這樣的香囊是最好的了。”花玫月像是要回報花槿露對她的親熱,也隨著花棠玉讚了一聲。
聽到花棠玉和花玫月的誇獎,花槿露微微一笑,舉著手上這隻小巧的香囊不置可否。
看著花槿露三人湊在一處說說笑笑很是親熱的模樣,花梅青立在一旁忽的重重冷哼一聲,轉身便走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後自顧捧起茶水來喝,再也不朝花槿露三人的反向看去,仿佛對於花槿露姐妹三人的親熱和睦極其不屑。
花府那兩名小丫鬟複又行了禮之後恭敬退下去,花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便薄了幾分,轉眼對著花梅青淡淡說道,“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若是連這麽一點規矩都不懂的話不如回去,也省得人前不知分寸失了花府的臉麵。”花老夫人的音量不高,卻足以讓棚子裏的主仆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麽不給麵子的一句話雖是用著淡然的口氣說出,可是聽在花梅青的耳中卻不啻於重重一個耳光那麽響亮,眉頭一挑便要開口。可是眼睛剛剛對上花老夫人那淩厲的目光,腦子裏便忽的想起自從伍姨娘被關押之後花老夫人看似周到卻處處約束的照顧,又想到如今花昭日下落不明,花梅青便像是啞了似的收了聲音,隻是委委屈屈的坐在那裏一聲不吭。
見花梅青不再出聲,花老夫人也就轉開了目光,用著慈愛的眼神望向花槿露三人,溫聲說道,“都是自家姐妹,切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祖母放心,我們記住了。”花槿露笑著應下,花棠玉和花玫月也跟著花槿露點頭附和。
花老夫人便滿意的點了點頭。花梅青雖然沒有再看向花槿露等人,可是耳朵卻將花老夫人對花槿露等人說話時溫和的口氣聽得清清楚楚,心中越發的委屈,不覺之間眼眶變有些發紅,卻又害怕被人看見又被數落,於是隻顧低垂著眉眼從手邊的桌案上挑著點心吃來掩飾失控的情緒。
花槿露招呼著花棠玉和花玫月也回到各自座位上,比起之前的各自靜默,挑選香囊之後的此刻姐妹三人相互說笑的氣氛顯得十分溫馨,也越發將花梅青的不合群襯的明顯。
花槿露一麵說笑,一麵悄眼留意著花梅青,見花梅青似是情緒低落,花槿露心中禁不住微微一歎。伍姨娘雖然為人鄙薄,錯處一大堆,可是身為娘親一職卻是盡心盡力,要不然也不會將一雙兒女溺愛成如此不成氣候的模樣。如今伍姨娘犯錯被關押,花昭日下落不明,就算有命被找回來也要背負弑殺嫡母和長姐的罪名,再加上花槿露在背後稍微加把力氣推上一推,錦繡閣便再也不可能翻得過身來,向來呼風喚雨的花梅青也會隨之從雲端跌落塵埃。到時候,不必花槿露再出手,花梅青都已經毫無殺傷力。所以如果花梅青以後能夠一直這麽安分守己的話,花槿露也願意就此了斷恩怨。
麵對前世曾經謀害了自己性命的人,能夠做到如此大度,並不是因為花槿露的心胸多麽寬廣,也不是因為花槿露看到花梅青此刻的落寞而心軟。
花槿露隻是覺得既然花梅青已經對她沒有任何威脅,那麽與其收了花梅青的命,卻是遠不如留著花梅青的作用大。因為花梅青的存在將會時時刻刻的提醒花槿露,提醒花槿露這就是不夠強大不夠重視對手的結局。花槿露一麵想著心事一麵和花棠玉、花玫月隨口的說笑著什麽,就這麽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棚外熱鬧的鑼鼓聲越發喧天起來。
聽著那喧騰的鑼鼓樂聲,花槿露回過神來,她知道這是龍舟賽即將開始的前奏。果然,隨著沸騰震天的鑼鼓聲響起,棚外馬上就有人過來請,說是龍舟賽馬上就要開始,請花老夫人和諸位小姐到觀望台上就坐觀看。
觀望台上南邊的席位是世家公子,北邊則是各家女眷,而觀望台最中間的上佳位置則有兩排席位是留給今年龍舟賽的籌辦方以及皇族子弟的。
花老夫人領著諸位小姐出了花府自行搭建的棚子,跟在引導人員的身後來到觀望台的北邊席位,一麵和路上偶遇的幾位世家夫人簡單寒暄,一麵來到專為花府女眷安排的席位上。
因為女眷的參與,所以每家每戶的席位四周都已經特意用屏風隔開,分成一個個獨立的小區域,隻在最前頭眺望渭河的位置上留出一道門來,既讓人覺得方便自在又能輕輕鬆鬆的眺望到對麵的渭河河麵,而且若是有人想要相互打招呼的話也不麻煩,就叫丫鬟奴才挪開兩邊的屏風即可。
因為每年龍舟賽上的參會者都是京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甚至還會有皇子一時興起也來參加,所以雖然每年都由京城之中的各大世家輪流做東籌辦,可是輪來輪去,這麽多年來卻沒有一次輪到花府來做東籌辦。
之說以如此並非是花老爺府資格不夠,而是因為花府的花老夫人不理事務,而伍姨娘雖然在花府之中大權緊握麵麵俱到,更是美其名曰二夫人,可是到了外頭卻畢竟是個姨娘的身份,所以各大世家每年討論龍舟賽的籌辦方時也都或明或暗的有意規避了花府。
而以往每年出席龍舟賽的時候花老爺府女眷這邊也都是伍姨娘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帶著幾位小姐們入席,雖然伍姨娘相貌出眾又長袖善舞,可是畢竟能夠在這樣的場合中出席的都是各府世家的正妻原配,所以伍姨娘雖然每年派頭不小,可是到了觀望台上卻幾乎是沒有什麽人家會過來主動打招呼的。甚至有些人家對於伍姨娘的主動示好也會視而不見,生怕會因為和伍姨娘這麽一位姨娘過多在公眾場合說笑會失了自家的身份。所以伍姨娘也曾經很是為此而氣憤,卻也隻能無可奈何,於是便年複一年的越發在龍舟賽上將自己和一雙兒女裝扮的雍容華貴,意圖以此來拔高自己,可也隻是徒勞無功而已。
剛才在馬車上的時候,花槿露就已經聽思畫思竹說起過伍姨娘在曆年龍舟賽上曾經被人駁過好幾次麵子的事情。就在剛剛,花槿露還曾為了伍姨娘曾經在公眾場合被落麵子而哈哈大笑,可是此刻看著花老夫人明明很多年不曾在公眾場合路麵,卻還是一麵入席,一麵被人不斷的招呼寒暄,花槿露的心裏卻是不由的暗自感懷起來。
這,就是妾侍的地位。任由伍姨娘心比天高,任由伍姨娘集所有恩寵於一身,任由伍姨娘將花老爺府的所有大權都抓在手中,任由伍姨娘人前人後都被客客氣氣的稱呼一聲二夫人,又如何?到頭來,也仍然隻是一個妾室而已。到頭來,也仍然隻是眾人眼中上不得台麵的卑微之人而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花槿露狠狠吸了口氣,才將胸口之中的憋悶感驅散了一些。
龍舟賽尚未開始,觀望台上各家看客正在陸續入席,席間自有李府的丫鬟奴才來回穿梭著,或者引路或者對各位貴客奉上香茶果點,處處都招呼的麵麵俱到。
隱隱聽到附近一些世家夫人在言談之中提及今年負責籌辦龍舟賽的李家和李夫人時,言辭之中都是一些讚許之詞,花槿露也忍不住跟著暗暗點頭。
想起那日自己跟著花夫人到李家府上登門道謝李翰林在風雅學堂門口的出手相助時,李夫人在對待她和花夫人的時候曾經十分奇怪的轉變了態度的事情,花槿露忍不住皺了皺眉,眼神之中露出一絲不解。可是抬眼看看麵前井然有序的場麵,又聽聽耳邊那些旁的夫人好不間斷的讚許之聲,花槿露也暗自讚了一聲。
那位李夫人雖然脾氣有點古怪,可是如今看來,手段確實不弱。雖然一場龍舟賽籌辦下來自然會有很多管事處處幫襯,下人奴才也要時時跑腿服侍各處,可是大局上卻還是要女主人全麵把控才能順利周到的完成下來。所以每年的龍舟賽雖是一場盛事,可也因為與會者皆是名門的身份而令得每年的籌辦方都在暗暗相互攀比,比較著誰家夫人更有能力更有本事,能將龍舟賽操持的麵麵俱到。很顯然今年負責籌辦龍舟賽的這位李夫人,在眾位世家夫人當中很是出了把風頭。
觀望台上的席位漸漸坐滿,渭河之上也已經是彩旗飄飄,鑼鼓喧天。眼看著龍舟賽就要開始,花棠玉和花玫月已經站起身來,踮著腳尖朝著渭河望去。
正期盼著,前麵便聽到丫鬟通報說李夫人來了,花老夫人轉頭對著身後座位上的花槿露等人看了一眼,尤其是在看向花梅青的時候目光停頓的時間比旁人略長,而且那眼神之中隱隱的警告之意更是清清楚楚,看的花梅青又是一陣莫名委屈。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花夫人千萬多包涵。”李夫人帶著兩名貼身的丫鬟來到近前,和花老夫人含笑寒暄。
“哪裏哪裏,李夫人實在是太客氣了,剛才我還在和家裏這些孩子們說起夫人送來的那些荷包香囊做的精致呢。”花老夫人笑著起身,招呼了一句便轉眼對著身後花槿露等人點頭示意,於是花槿露等人馬上依次欠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