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耐心的等待
花老夫人剛走,花槿露便從床上跳了起來,任憑思畫思竹大呼小叫的阻攔,卻還是去了花夫人的屋子。到了堂屋的內室,花槿露便將房中的大小丫鬟統統打發出去,隻留下了手上纏有紗布的老嬤嬤一個人。那一天密林中花夫人眼睜睜的看著老嬤嬤被蒙麵人擊中之後一聲不吭的就倒了下去,本以為老嬤嬤是沒了命,卻不料那蒙麵人竟然隻是將老嬤嬤打昏,然後隨便找了個偏僻安靜的地方將老嬤嬤丟了過去。後來老嬤嬤自己蘇醒過來,看到天色已晚,雖然惦記遇險的花夫人卻也隻能一路暈暈沉沉的回了法華寺去找人幫忙。
卻不料回去之後才知道花夫人母女已經被人送了回來,老嬤嬤這才放下了心。心頭一鬆,身上的各處痛感便清晰起來,到了此刻,老嬤嬤才發現原來一直麻嗖嗖沒有什麽感覺的手臂竟被嚴重扭傷。不過除了手臂受傷之外,老嬤嬤身上其他各處卻都是小擦傷,沒有大礙。本來花夫人是要讓老嬤嬤養好了手臂再來跟前服侍的,可是老嬤嬤卻認為扭傷並無大礙,堅持不肯休息,於是雖然手上帶傷,卻還是留在花夫人的身邊服侍著。
“小姐一身的傷,不好好休息卻跑來這裏做什麽啊?”看著花槿露身上臉上傷的亂七八糟,老嬤嬤的一顆心便心疼的不得了,一麵埋怨一麵上前攙扶著花槿露到花夫人床邊坐下。
“本來我是打算去你那裏的,卻沒想到你這個孩子如此性急。”花夫人並不奇怪花槿露的突然到來,將身子往床榻裏側挪了挪,讓花槿露能夠坐得更舒服些,然後就示意老嬤嬤也坐下。
“如今已經到了咱們自己的院子裏,應該是安全的,母親便說吧,你到底是有什麽事情一直瞞著我?”花槿露看了看已經關好的房門,望向花夫人催促道。
對於花夫人為什麽會被花昭日綁到斷崖的事情,花槿露一直十分不解,之前是擔心法華寺隔牆有耳,所以花槿露才一直忍耐著沒有詢問。
“嬤嬤端杯水給我吧。”看著花槿露一臉的嚴肅,花夫人微微一笑,卻是望向老嬤嬤。老嬤嬤起身端了一杯水送到花夫人的手中,又在一邊的錦凳上安靜坐下。
花夫人捧著溫熱的茶盞在手卻並不喝,隻是一直柔柔的望著花槿露。見花夫人不喝水也不說話,花槿露也不再說話,隻是麵無表情的回望著花夫人,耐心的等待著。
“如今你也已經長大了,那些事情也就沒有必要再瞞著你了……”看著花槿露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花夫人抿了一口溫水,慢慢說起當年的那段往事。半刻鍾之後花夫人才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花槿露交代了清楚。說到這裏,花夫人又頓了頓,然後抬眼望向花槿露,微微澀然道,“如今,你應該知道這匡家大小姐到底是誰了吧?”
“是,母親你?”花槿露直直的看著花夫人,輕聲說道。
“沒錯。”花夫人點了點頭,又道,“當年父親為我定下的那門婚事夫家姓林,夫君名字叫做林悅凱。自從那日他陷害了父親之後,我就當是我們兩人已經恩斷義絕。當日他因為毒酒而昏迷,我叫人將他一路送出京城,隨後我便嫁入花府,成了花老爺的妻子。
自此之後同那林悅凱再無任何瓜葛,而且自從嫁入花府我也對於當年往事隻字未提,這麽多年過去了,知道當年那段往事的人隻有老嬤嬤一人而已,就連你,我也都瞞了下來。因為我想著既然做不到將他殺掉為父親報仇,那就隻當是和他從未認識。當年我還年輕,將恩斷義絕想的簡單痛快,可是事後想來,卻又覺得當年那件事情之中疑點重重,十分後悔當年為什麽隻顧著氣憤卻忘記了問清楚那林悅凱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在背後暗算父親。
林悅凱身為父親當年最為看重的門生,依附著父親在京城的勢力讀書進學,父親對他一向照顧有加,又將我許配給他,還附贈了那樣龐大的一筆嫁妝。照理說,攀上這麽一門親事不應該是件好事嗎?為什麽他卻偏偏要算計父親害死父親?讓他結下那麽一門招致羞辱的親事?難道他不明白為了攀附那權勢卻出賣自己的嶽父,根本就是自毀根基的蠢事嗎?
如果那林悅凱真的隻是個卑鄙小人也就罷了,可他在我們當年定親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的逾越之舉,反而是以禮相待,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之處。無論人前人後,他始終對我恭敬有禮,就算是後來因為我確實是對他動了真情,才主動設宴款待以身相許,所以我總覺得當年的事情或許並不是他一時頭腦發熱,為了攀附權勢所做出來的。”花夫人歎了口氣,眼神中浮起一絲無奈,淡聲說道,“正是因為心裏存了這些遺憾,所以才會想著有生之年能夠再見林悅凱一麵,至少讓我問清楚他當年舉動的真正原因,也好讓我在百年之後能夠有話去對父親解釋。
本以為這個想法隻是奢望,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林悅凱,畢竟陳州距離京城遠在千裏之外。可是我卻萬萬沒有想到,那日在法華寺後山上竟然有人將字條纏在石子上投到我麵前,而那字條上落款人便是林悅凱。見他約我到後山斷崖處見麵,我便去了,卻不料竟是花昭日設下的圈套。”
“母親不是說你的身世從未對人說起過嗎?怎麽花昭日竟然會知道林悅凱的名字?”花槿露咬了咬嘴唇,忍下心中無限的唏噓,問出疑點。
“奴婢是發過重誓的!”聽到花槿露問花夫人的話,老嬤嬤匆匆開口,臉上滿是鄭重。
“我從未疑過你。”花夫人伸手安撫的拍了拍老嬤嬤,又轉向花槿露道,“我也不知道。”
“那……”花槿露皺眉,想不通到底什麽地方出了岔子。
“小姐,奴婢……”見花槿露的神情,老嬤嬤馬上開口,一臉的倉皇。
“嬤嬤又亂想了!”不等老嬤嬤把話說完,花槿露就抬頭望去,皺眉嗔了一聲。
“是奴婢冒失了。”雖然被花槿露嗬斥了一句,可是老嬤嬤的心裏卻是暖暖的。
“這件事情不急,回頭慢慢查清楚就好。反正他們最多也就隻是知道林悅凱這個名字罷了,至於其他更多的,必定是不知情的,否則又怎會想到要將我引出去除掉?幹脆利用當年的事情直接將一頂罪臣之後的大帽子扣過來就是了。”
見花槿露皺起眉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花夫人拉著花槿露的手指輕輕晃了晃,低聲說道,“倒是你的事情如今才是緊要。”
看到花槿露鬆開眉頭詫異的望向自己,像是不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意思,花夫人輕輕吸了口氣,輕聲說道,“我是奇怪,咱們和靖親王府本無關聯,怎麽那靖親王府的公子爺會紆尊降貴的護送咱們回來?”
“三公子沒說為什麽當時會在那裏,隻說無意碰上了咱們,又因之前認識我所以才會出手。當時情況緊急,為了救下咱們,三公子身邊跟著的一名護衛也和那些蒙麵人同歸於盡了……”
花槿露想起當日的事情,眼神不免有些黯然,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所以三公子身邊實在是沒人了,這才親自送咱們回去的,不過隻是湊巧罷了,扯不上什麽紆尊降貴。”
“三公子身份貴重,能夠跟在他身邊的近身護衛也絕不會是可有可無的尋常角色。可是曄三公子和咱們無親無故的,卻舍得拚了近身護衛的一條命也要將咱們母女救下來,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見花槿露說得輕鬆,花夫人挑眉說道,“之前那三公子就曾經幫過你的忙,如今又出手,是不是有點太熱心了呢?”花夫人話音一落,老嬤嬤便跟著連連點頭,望向花槿露的目光之中滿是濃濃的揣測。
看到花夫人和老嬤嬤古怪的眼神,花槿露無奈一笑,“你們想到哪裏去了!”然後又跟著說道,“其實真要說起來的話,這件事情還是要落在宰相大人府中公子李翰林的身上。當初在比武場上李翰林曾經誤傷過我,之後便一直心存愧疚,所以處處對我施以援手。而三公子則是李翰林的好友,看到李翰林總是幫我,於是也就順理成章的幫了我而已。就是這麽簡單,你們別想得太複雜了。”
“我還以為……”見花槿露說的坦誠,花夫人和老嬤嬤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這就好,這就好。”
“別想太多。”看到花夫人微微笑著的眸中似是浮起一抹放鬆,花槿露也跟著笑著捏了捏花夫人的手指。她知道花夫人是擔心蕭衍之的身份貴重,萬一真的和他糾纏不清,隻怕到時候吃虧的人會是自己。
“槿露,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兒,將來一定是值得被夫君好好對待的。”花夫人反握住花槿露,神情認真。
“世界上的每一個母親都會認為自己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好的。”花槿露笑著回望花夫人,知道花夫人是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婚事,於是玩笑道,“更何況我這個女兒又是這麽的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冰雪聰明,當然是最好的!”
花夫人和老嬤嬤被花槿露逗笑,房中原本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又隨意的說笑了幾句之後,花槿露便被花夫人趕回房間去休息。
畢竟是年輕,又因為長年散養在花府中生就了一副不錯的體質,所以才短短三天過去,花槿露身上的各處劃傷便已經好得差不多,臉上被樹枝劃破的那些擦傷更是愈合的連傷疤都看不見。隻是那雙手因為在抓握匕首之後又不顧傷勢的去抓那繩子生生將蕭衍之從斷崖下拉了上來,雖然當時是將繩子纏繞在手腕上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量,可是手上的傷卻還是被加深了一些,所以每日仍需勤換藥,也經常會時不時的疼痛難耐。
這一日,花槿露剛剛換過手上的藥粉,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思畫和人說話的聲音。聽到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花槿露原本微微笑著的神情倏然一凝。“大小姐。”門簾叮叮咚咚的發出響動,思畫走了進來稟報說是門外四小姐前來求見。